她的人一直昏昏沉沉的,却一心记挂着羽千夜的情况,迷迷糊糊中,也不知道问的是谁,好像是范晴吧。她告诉她,羽千夜没事了,早醒过来了,郎中也来看过了,什么毛病儿也没有,让她放心好了。得知羽千夜没事,她沉沉的吐了一口气,彻头彻尾的放心了。
她醒来是因为疼醒的——有人在给她的右手换药。轻轻一碰,那种钻心的痛楚就让她醒来了。她缓缓睁开眼睛,范晴和张安兰便映入她的眼帘。
她们正要帮她的右手换药,一见她醒来,立刻高兴地道:“小月,你醒了。”
萌紫玥虚弱地向她们笑笑,喉咙沙哑干渴,只有哑声道谢。
范晴扶她坐起来,张安兰手脚麻利地端了温水过来给她润喉,范晴嗔怪地道:“这次你可把我们吓坏了,当时你流了好多的血,师兄的脸都白了。若不是猫神带我们去找你,只怕你小命都会没了。我说,你怎么把自己搞的那么惨?这右手差点就不顶用了。”
萌紫玥就着张安兰的手喝了水,感觉好过多了,不动声色的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没看到羽千夜的身影,她微微垂下眸子,蝶翼般的眼睫半掩眸光,依旧笑着道:“都是那些杀手害的……”
“小月,你醒了啊,我可以进去吗?”忽然,屋外响起安公子懒洋洋的嗓音。
萌紫玥斜倚着靠枕,觉得自己的模样实在难以见人,便委婉地拒绝了。安公子在屋外叹了一口气,声音难掩失望:“小月,我就要离开这里了,这一别,不知道何时能再见面……”
“你要回去了吗?”萌紫玥的声音透着几分诧异。
“是的,我要回去了,家里指派了一桩事儿要我去办,等办完了事,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咱们现在是见一面就少一面了。”
听他像交待遗言一般,萌紫玥右手疼痛更甚,忍不住道:“莫说丧气话和那些不吉利的,以你的能力,我相信这世上还没有可以难得到你的事。”
安公子沉默不语,在萌紫玥以为他已经离开时,他复又道:“小月,我一直未对你提过我的身份,你不会怪我吧?”
范晴由始至终没有出声儿,此时脸色微变,眼神频频闪动。
萌紫玥正觉得范晴的表情有些奇怪,冷不妨外面传来一道冷若冰晶的声音:“安子非,少在这里腥腥作态了!你要办的事,若少了她,任你有天大的本事,只怕也是不成的,至于活不活命那得两说,看运气吧。”
“阿九?”安公子的声音带着惊讶:“阿九,你究竟是何人?”
千夜,萌紫玥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心里微微一悸,这是千夜,可他的声音怎么这么冷?还有安子非,如果不是重名的话,安子非正是凌国的谕王世子。
“我是谁,你无须知道。”羽千夜冷冷的声音还在继续:“不过安子非,你是不是该回去早做准备了?这次南疆之行,你们的傀儡皇上难能可贵的胜出了。”
他的声音凉凉的,带着微讽,屋外的安公子安子非却不知为何,一径沉默不语。
屋内的范晴和张安兰脸色各异,心思也炯异,交换的眼神更为复杂难懂。
萌紫玥却无视她们之间的诡异,淡淡地垂下眼睑,瞧了瞧自个肿的像猪蹄,包的像粽子的右手,抿了抿没有血色,呈灰白色的唇瓣,然后抬头,轻声道:“梳洗这活儿看来是难到我了,劳烦你们了。”
范晴秀丽的脸上全是尴尬,红唇翕了翕,讪讪地道:“小月,师兄的身份……你不怪我隐瞒了你吧?”
张安兰漂亮的脸蛋上有着惶然,小鹿一样的眼神忽尔看看萌紫玥,忽尔看看范晴,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才好。她打小到这么大,连七品芝麻官都不知长什么样儿,没料到一身贵气逼人的安公子竟是谕王的世子?可南水目前又被孟大将军占据着……这情况,怎是一个复杂了得?
萌紫玥浓长的睫毛垂下来,似乎未留意到她们无措的表情,微微一笑,“怎会?哪个人还能没有一两个秘密,有什么好介意的。”
范晴咬了咬唇,嗫嚅道:“你也莫怪师兄,他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萌紫玥不甚在意的瞪了她一眼,嫌她太啰嗦:“哎,我说你们两个磨叽什么呢?我这残废人还等着你们两个呢!难道就让我这么仪态不整的见人吗?”
范晴赧然一笑,转身去取妆奁匣。
张安兰怔忡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忙不迭的出去端热水。打开房门,乍然就看到羽千夜和安子非双双长身玉立在房门不远处,见她出来,那两人都目光如炬地盯着她瞧。她心里顿时一慌,卟嗵卟嗵直跳,明亮的眼睛忽闪了几下,更加手足无措了,却还知道替萌紫玥将房门掩上。
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连大气都不敢出,就那么低着头,木木讷讷站在房门口,憋了半晌,最后弱弱地叫了一声:“安……不,谕王世子,阿九公子……”
安子非率先出声,慵懒的语调中夹杂着浓浓的关切:“小月她怎么样?手还疼的厉害吗?还发着高热吗?”
他一身绣金锦衣,手持折扇,剑眉乌目,睫毛不长却又厚又密,颤动时显得眼神尤其醉人。他的肌肤带着微微的蜜色,闪动着健康的光泽,却一点儿也不黑,依旧比寻常男子白,可称君子如玉。
张安兰屏息,纯属下意识的回答,结结巴巴的,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她……她,她醒了,疼……疼肯定是疼的,不过她没哭……”
安子非以扇扶额,小月会哭?他想像不出来那是个什么场景。
羽千夜心不在焉地睨了张安兰一眼,冷漠地道:“她能起身了吗?高热退了没有?”
张安兰飞快地抬头,偷偷觑了他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这个阿九是袁越和武野的主子,她早就知道。但是,他以前固然不和蔼和亲,可从未像现在这么冷冰冰的模样。尤其他的眼神,仅一眼就让她腿肚子发软打颤,不知所措。她没出息地颤着声音道:“……郎中说慢慢会退,我去给她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