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身体完全无碍后,帝都皇位之争早已尘埃落定,羽千夜便缓缓归矣。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何执意要走?”
此刻,他对着石头睹物思人,想到萌紫玥竟然抛下他离开了,心里痛不可抑。一边恨她心狠无情,在两人有过夫妻之实后都不相信他。一边又担心她的安危,不知她现在过的到底好不好?一颗心犹如被放在火上煎烤般。
不管心里如何爱恨交架,如何恨萌紫玥用过激的手段离开他,将两人逼至绝路,他还有一件事必须要做,那便是将神智不清的父皇接回王府。
当然,这也不容易,因为庆丰帝在羽寰登基后,便是太上皇了,理应住在皇宫。但羽千夜却觉得,他还是呆在亲生儿子身边较好。不管世人如何评价他,他总是自己最亲的人,也是这世上对他最好的人。他只想让父亲安享晚年而已。
“来人,备车,去皇宫。”
在羽千夜身体完全康复之复之后,湮国的新皇登其大典很快就举行了。
时值五月初,艳阳还不够浓烈,一阵阵的清风却让人神情气爽。气势雄伟,如海水般磅礴的宫乐在湮国皇宫上空响起,台阶上,长眉斜飞,朗月星眸,身姿挺拔的人皇袍加身,广袖垂冕,自有一番帝王俯瞰天下的威仪绰然,正是蜇伏多年的锦王羽寰。
台阶下,百官倾身拜倒,口称万岁,万岁,万万岁。史官高声宣读即位诏书。
自此,湮国庆丰帝成了名副其实的太上皇,宣布禅位于锦王羽寰,元盛帝顺应天意和民意,登上大统。
尽管朝代更替,宝睿王府却受帝王荣宠依旧,宝睿王羽千夜更是风头一时无两,被加持监国之权。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在王府中所有人欢呼庆兴声中,羽千夜却寂寥地倚阑而立,面无表情地举杯痛饮。
“殿下,月影烹了茶,是用旧年的雪水煮的,殿下不妨尝尝。”秦月影端着煮好的香茗,莲步轻移,款款动人的走向他。她着一身桃红的丝质宫装,绚丽、柔美、贴身,细细腰肢。俏脸上更是薄施朱粉,淡扫蛾眉,红唇点绛。在桃红色的映衬下,玫丽中透着动人的妩媚。
她很了解殿下的喜恶,知道他不喜欢浓浓的熏香,便用了淡淡的莲花熏香。随着她的走近,莲花清雅的香味也渐渐向羽千夜袭去。
羽千夜修长的手指轻转白玉杯,抬到唇边抿了一口酒,头也不回地道:“不必,有酒便够了。”
“殿下。”秦月影贝齿轻咬红唇,明眸微光闪动。
殿下永远都是这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心脏不够强的人,只怕是要被他冻伤。这么多年下来,自己一直坚守本份,处处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越矩的行为,就怕惹他厌恶。甚至连他轻拧一下眉头,自己也会接连几日忐忑不安,胡思乱想不断。
可那又怎样?再规规矩矩,殿下眼中依然没有自己。反倒是那个不拘小节,行为洒脱,又荒诞不羁的萌紫玥能讨他的欢心,这叫人情何以堪?
也许,自己也应学着那萌紫玥,放肆一回,反其道而行,说不得能得到殿下的关注,进而获得他的青睐。
思及此,她又向前行了两步,托着茶水,一脸娇笑地道:“自打殿下回府后,便日日饮酒,长此以往,怕是于身体多有防碍。休说奴婢等担心,便是姑姑,也成日惦记着殿下的身子,经上次一事,殿下实应更要保重身子啦!”
她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你别说,还真引得羽千夜蓦然回眸。
而今的羽千夜,因萌紫玥的离去,已渐渐褪去了那份仅有的中庸之气。他晶莹流转的眼神欲渐魔魅惑人,微微一瞥中,戾气和凌厉的煞气隐约可见。
从前,他虽冷漠疏离,优雅尊贵中透着几分神秘,与人格格不入。但实际上他还保有几分少年心性,再加上秉性中天生有份绵软,对于许多人和事,他基本都是表现淡然,并不很强求,也不执意。
如今的他,在无人时,绝美的脸上一片孤高冷冰,眼神空洞,寂寞如雪,浑然天成的尊贵气势令人高不可攀。
可一旦面对外人,他总是带着淡然的微笑,举手投足中的神秘优雅依旧,但却没有一个人觉得他变得和蔼可亲了……
他笑的越漂亮,越给人不寒而栗之感。是以,不用他筑起无形的高墙,除了心腹之人,旁人皆珍爱生命,自动离他远远的。
“殿下!”秦月影见策略奏效,殿下果真回过头来,心里大喜过望,暗呼几声菩萨保佑。
她勉强按捺住兴奋,屏声敛息,决定将死皮赖脸发挥到底。在羽千夜洞若观火的目光下,硬着头皮又走上几步,缓缓跪在他脚边,然后将托盘举过头顶,娇滴滴地道:“殿下,念在奴婢打小侍候您的份上,殿下好歹给奴婢几分薄面,尝尝奴婢的手艺吧!保证不会令殿下失望的。”
随着她手腕高举,一双玉臂,从桃红色的轻纱袖中滑脱出来,洁白如藕。
羽千夜垂眸,不知是在看秦月影,还是在看托盘上的精美茶具,微醺的酒意令他如玉的面孔浸上了一层脂胭色,红的诱人。
良久,在秦月影手臂举的微微颤抖时,他微微一笑,径直离开阑杆,缓缓踱进屋内的圆桌,拂袍落坐,惑人的声音透出不染纤尘的清澈:“呈上来,也许真的不会令本王失望也说不定。”
这话对秦月影不亚于佛旨论音,她迅速起身,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娇美,皇宫里严谨的训练在此刻发挥了莫大的作用,令她娇柔的动作没有半点失仪,尽显女性的成熟与妖娆。
她先将茶水搁在桌上,斟了一杯,随后姿态优美地跪在羽千夜的脚边,依旧向先前那样高举,同时也将一双雪白玉臂送到羽千夜眼前,柔媚的声音婉转千回:“殿下。”
羽千夜搁下白玉酒杯,慢条斯理的接过她呈上的青花茶杯。他不急于喝茶,也不吩咐秦月影起身,就用一手拎着茶盖轻轻地刮着茶沫,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