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夔此人心思慎密,笑里藏刀。他首先想到的是,要破了天水族的曼陀迷瘴,那攻进天水族便不费吹灰之力。元夔面貌生得英俊,体格魁梧,又兼用了心计,很快就掳获得了族中一位极有地位的女子的芳心,进而得知了破解迷瘴的方法。
就这样,元夔带着湮国的铁骑血洗了天水族,并抢走了族中一小部份财宝。偌大的天水族仅余少量的幸存者,还有一大部分财宝,因为元夔未能找到,依然存在于藏宝的地方。
瀚姓宗,乃是族长的儿子,也是这一届的族长,他有责任带领幸存的族人,重建天水族,并将天水族壮大。可当务之急,他要找到那批不知藏匿在何处的财宝……
稍顷,觋师神情倦怠地坐在宗瀚对面,手中拿着那对流光璀璨地七彩曼陀耳坠,细细端详,又盯着那幅画观看了良久。
一柱香之后,他嘶哑粗糙的嗓音透着惊喜:“这幅画是真的!还有这七彩曼陀,正是我天水族代代相传之物。”
他用枯手摸索着那水晶做的朵朵花儿,似陷入过往,喃喃地道:“紫色曼陀罗代表恐怖;蓝色曼陀罗代表诈情,骗爱;红色曼陀罗就是曼珠沙华,又称彼岸花,世人皆认为是生长在三途河边的接引之花,花香传说有魔力,能唤起人生前的记忆;粉色曼陀罗代表适意;绿色曼陀罗代表生生不息的希望;金色曼陀罗代表敬爱,天生的幸运儿,有着不止息的幸福;白色曼陀罗,即是情花,如用酒吞服,会使人发笑,有麻醉作用,乃是天上开的花,白色而柔软,见此花者,恶自去除……”
他顿了顿,继续道:“这里面,唯独少了黑色曼陀罗,它代表不可预知的黑暗、死亡和颠沛流离的爱,凡间的无爱与无仇,被伤害的坚韧创痍的心灵,生的不归之路。族长当初将此物……”
他口中的族长,自然是宗瀚的父亲。
宗瀚眼中冒出光亮,声音难掩惊喜:“这么说,画和传家宝已找齐了,一旦寻到人,找到那批宝藏,岂不是指日可待?”
觋师大人眯起深陷的双目,黑中带白的发丝挡着侧脸,微颌首:“应是如此。”
芸娘身心俱疲,悄悄从后门返回元府。这两天,宣安候府因元朝蔼的死,陷入一片凄风苦雨中。三姨娘在灵堂哭昏了好几次,整个人憔悴的不成样子了。众姨娘物伤其类,或假惺惺,或真伤心,皆有之,个个一副愁云惨雾的模样。
芸娘见无人注意自己,便向沈氏告了个病,佯装在屋中养病,其实却跑出去偷会情郎了。
她穿着槿叶的服饰,戴着风帽,俨然一副府中二等丫鬟的模样。到达菊院,她偷偷摸摸地唤槿叶开了门,在槿叶欲言又止的目光中,飞快地溜进院子,然后形色匆匆地向屋子跑去。
“芸姨娘,你又上哪儿鬼混去了?”忽然,一道尖锐地嗓音阻止了她的去路。
芸娘被唬的魂不附体,险些尖叫出来。她倏地抬头,瞪圆了双眼,待看清说话之人,她放心地拍了拍胸口,吐了一口气,瞪着那个叉腰而立的女子,偏头问槿叶:“她怎么来了?”
槿叶小声地道:“郑府来奔二公子的丧,表小姐也在其中……”
芸娘见是郑惜霜挡住去路,被吓得“怦怦”直跳的心落回了肚子,脸色也恢复了淡然。她急急忙忙地掀了帘子进屋,躲在屏风后面,去换回自己的服饰,边问郑惜霜:“表小姐既是来奔丧的,为何进我的院子?”
郑惜霜白皙娇好的面容上一派伤心,双眼赤红,显见是哭的,但她可不是为元朝蔼哭,她恨他尚且来不及呢,怎么会为他掉眼泪?她是为自己坎坷的命运和情路而哭。
有没有人像她这么倒霉啊?守不住大表哥也就罢了,居然连元朝蔼这个夺了她清白的人也死了,那她今后该怎么办?还能嫁给谁啊?
她有一种寡妇死了儿子的心态,绝望之中,猝然想起了害她沦落至此的芸娘,抱着一种找芸娘算帐的心思来的。谁知却凑巧发现芸娘非但没病,反而在这种时刻跑出府去了。
她心里恨得不行,便冲到屏风后面,狠狠推了换衣服的芸娘一把,尖叫道:“你这个贱人,都是你害的我……现下他死了,你叫我往后怎么办?我左右是活不成了,我要去告诉舅舅真相……说你们两人通奸……”
芸娘岂是个好相与的,站稳后,立刻反手推了她一把,将她推的踉跄了好几步,扶着槿叶的手臂才站稳。
芸娘一手拢着衣服,一手指着郑惜霜,厉声道:“你再大声点啊?你是嫌没人知道你是个被人玩弄了的破鞋么?恨不得嚷得全府都听见?你去告啊!横竖元朝蔼死了,你尽管往他身上泼脏水好了,看你舅舅和三姨娘会不会饶你!”
郑惜霜生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性子,见芸娘比她还凶,又是一副有持无恐的样子,顿时什么气势也没有了,反倒哀哀哭泣起来:“那怎么办?那我要怎么办?若不是你……我也不会变成这样……”
芸娘已换上自己的衣服,在槿叶的服侍下洗了把脸,又赶紧钻到床榻上装病。做完这一切,她方慢慢地对郑惜霜道:“事已至此,你有那功夫哭,还不如想点有用的法子。”
郑惜霜被槿叶扶回锦杌上坐下,不住的拿帕子抹眼泪,呜呜咽咽地道:“能有什么法子?我原本瞧不中他,后来都死心塌地的要嫁他了,谁知他……”
“哎,多大个事啊?他又没上你家去提亲,哪个会知晓你们的事啊?你让你爹娘费点心,给你说门好亲事,未尝不可。”
郑惜霜瞪她:“你说的轻巧,我爹娘还不知道这事儿呢!就算说门好亲,我没了清白,能糊弄的过去吗?”
芸娘沉吟片刻,歪着头给她出主意:“这种事也不是不能糊弄过去……这样吧,我给你一包好药,你在成亲前,找个机会给你未来的夫婿用上,让他和你生米煮成熟饭,那不就结了。”
郑惜霜脸色几变,微肿的眼睛里眼珠乱转,沉默一会儿,她望着芸娘道:“……你以后能将这件事烂到肚子里,保证永远不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