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千夜单手支颐,唇边泛起一丝自嘲,拈起一个灰太狼,张嘴咬掉半个,然后阖上美目,默默的咀嚼。
嚼着嚼着,他的眼圈又红了……
一连几日风平浪静,羽千夜那边,淑贵妃那边,都没有派人来捣乱。萌紫玥便松了一口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过是去参加个宫廷宴会罢了,到时见机行事。
“小月,在画什么?”梁大可端着一盘碗豆黄凑到萌紫玥身边。
萌紫玥正在宣纸上画模具,感觉到梁大可的靠近,便微不可见的挪了挪身子,与他拉开距离。
她搁下笔,直接伸手在盘子里拈了一块碗豆黄放到嘴里,含糊不清地道:“画模具啊,对了,你怎么又在铺子里混?”
说起这个,梁大可就很烦恼,朝气蓬勃的一张脸跨了下来,他苦恼地道:“我爹老让我去考秀才,可我看见那些之乎者也便头疼。我一心想学武,偏偏我爹又不赞成。”
真是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梁老板一心想让两个儿子考功名,小儿子梁小可还好,在私塾里老老实实的呆着,可大儿子念了这么多年,一直连个秀才都考不上,这都快成梁老板的心病了。
古人云,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萌紫玥能体谅梁老板的心情。不过她是墙头草,也挺同情梁大可——不爱读书的人,想要他考功名,那真是要他的命。
她感慨地道:“我本来想编一本故事书,还想找你帮忙呐,结果你连个秀才都不是,看来我也甭指望你了。”
被瞧不起的梁大可也不恼,反而奇道:“小月,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啊,你会好多东西啊!”
萌紫玥大笑:“我这人只会两件事。”
“哪两件?”
“一、这也不会。二、那也不会”说完,她笑着丢了一块碗豆黄进嘴里,享受的微眯起眼睛。
她吃东西的姿态极为优雅动人,秀气中又带着落落大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灿若星辰,眼波似一泓秋水,眉尖微蹙起时略带女相。
此刻,她半抿的唇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越发显得鲜眉亮眼,清雅动人。梁大可一时便有些看的呆住了,讷讷地道:“小月,你生的真好看。”
蓦然,前面的铺子里传来一阵暄哗之声,两人皆是一怔。
“走,去看看。”萌紫玥拍拍手上的点心屑,和梁大可向前面走去。
两人刚走到院子里,便看到梁老板陪着两个鲜衣怒服的年轻公子向他们走了过来。其中一个生得相当的斯文俊秀,头戴紫金冠,身披华贵的青狐大氅,正是傅逸云。
傅逸云见到萌紫玥,便止步不前,然后不疾不徐地道:“该死的萌小月,你可知罪。”
看到这家伙,萌紫玥只觉得晦气,刚太平了几天,马上就来报应了。她哼笑道:“傅大人,草民何罪之有?”
傅逸云淡淡一笑,开始滔滔不绝:“你罪大恶极,罪恶滔天,罪行罄竹难书……”
另一位年轻公子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他:“萌小月是吧,我们九王爷吃了你的那些怪物饼,一病不起,几天下来,所有的太医束手无策……”
“不是吧?”萌紫玥不跟没文化的计较,居然说她的饼是怪物饼,是可忍,孰不可忍——但她还是忍了,因为羽千夜居然病了,这让她太惊讶了,直接问傅逸云:“他说的可是真么?”
傅逸云沉痛地点点头,煞有介事:“眼瞅着就不行了,还得一力瞒着陛下,不然大家吃不完兜着走。”
“那赶紧找大夫啊,宫里的不行,便张贴皇榜啊。”萌紫玥脑子里飞快地想着方法。
那位年轻人道:“那些事情都不用你操心,如今你只管跟我们走,什么时候我们殿下痊愈了,什么时候再放你回来,若是……”他咳了咳,省下了余下的话。
萌紫玥。
梁老板。
梁大可。
宝睿府里乱成一团,阴云密布好几天了,秦月影和柯画影等人眼睛都哭肿了,秦嬷嬷也急的牙口起火,直拜各方神明。当萌紫玥随着傅逸云一路走到碧波阁时,众人都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她,不明白傅大人带一个清秀少年来干什么。
傅逸云一脸深沉,也不跟谁解释,到了门口,打开房门,对萌紫玥道:“进去,他好了你就出来,如若不然,就用金子把你埋了,反正你爱财。”
萌紫玥一脸黑线,老娘哪里爱财?不,财哪个不爱?
她坚持问最后一个问题:“他真的病的很严重吗?”她一路沉思,怎么也想不通,谁吃她的饼都没事,为何羽千夜吃了就要嗝屁?再说了,这些饼也不是动手她做的啊,她不过是指异一下而已。
傅逸云懒得和她费话,直接将她往屋子里推:“没骗你,真病了,他吃了你那稀奇古怪的饼,次日就水米不进了,一连高热了好几天,烧得人事不醒,糊里糊涂,最大的问题是吃啥吐啥,喝水都吐。”
萌紫玥被迫着往屋子里走,喃喃地道:“听着好像是有喜了。”
傅逸云怒:“混蛋,他是男人,你去看看,他那样子像是假的吗?再病下去都没命了。”
屋中,镶金刻玉的雕花大床上,华丽的帐幔被分开挂在床两侧的银钩上。羽千夜脸色苍白地躺在锦被中,连唇色都是白的,精致的五官呈现出一股透明感,让人不敢用手轻抚,就怕如琉璃一般的碰碎他。纤长到令人不可思议的长睫安静地伏在他的脸颊上,形成两排动人的弧线。
萌紫玥看着他,莫名的有几分怔忡,这样的羽千夜很虚弱,也很孤独,卸下他平日的冷艳高贵和看不见的疏离,其实他也只是个孩子。不知怎么的,她想起他做噩梦时压抑至极的低泣声……
她环顾了屋子一圈,富丽堂皇,什么都是焕然一新,雅致动人。又打量了侍立一旁的秦月影和柯画影,最后将目光停留到伏在床沿的王娇娇身上——这位大婶令她记忆犹新,烈焰红唇,声娇人美,说哭就是成串的泪。
她找了一圈没看到自己的饼,便问傅逸云:“那些动物饼呢?赶紧拿一些给太医去瞧瞧,看是饼有问题,还是其它方面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