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子和馥云是第一组出发的,等了大约有一刻钟宿洁和公主也沿着山路继续上山了。
公主一路很安静,一直默默地跟着宿洁的身后。两个人又走了半个时辰,既没遇到前面的王世子和馥云,也没进入什么奇怪的幻境。宿洁渐渐地怀疑会不会像红临让说的那样,为了让他们更好地上山,通神者撤掉了。但如果真的这么做岂不是让其他妄图上山的人趁虚而入了?
“玄冰使。”一直在后面沉默的公主突然叫了宿洁一声,“待会儿不管发生了什么,我说了什么,不要告诉任何人,就当做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公主对宿洁嫣然一笑,就像是一个刚刚分享过秘密的闺蜜一般。
宿洁不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马上就要遇到传说中的幻境了?如此说来,公主心中应该有不想被别人知道的秘密,这大概就是她选择和宿洁一组而不是和王世子一组的原因。
“你猜待会儿咱们会遇到什么?”宿洁问。
公主黯然一笑,说道:“对人最有杀伤力的幻觉,无非就是自己最在意的人做出了自己最不愿接受的事。”
“但只要记住是幻觉就好了,无论待会儿发生了什么,只要我们不相信就可以了!”宿洁说着说着,突然发现自己身后的脚步声不见了,猛一回头,刚刚还在自己身后和她说话的公主已不见踪影。
一切已经开始了?
宿洁握紧了匕首,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竖起耳朵仔细地听每一个异样的声音。转过一个弯,她蓦地看到前面有一个绿衣银发的女子正背对着她远远地站在前方。
“通神者?”那个曾经出现在她梦里的女人,此时她终于见到了本尊。宿洁加快了脚步向她走去,走着走着又警惕地放慢了速度。
听到了宿洁的声音,通神者转过身,微微颔首。眼前的通神者不再像梦中那般虚幻缥缈,她真实地、活生生地站在宿洁眼前。娉婷公主的气质是与生俱来的高贵,而眼前这个从小被送来做通神者的公主身上早已没了凡人的气息,仿佛一潭死水不起任何波澜,喜怒哀乐都随着岁月的流逝在她的情感中老去。
宿洁每向她走近一步,都增加几分寒意。她就像春天一样,窗子内看外面的景色是阳光明媚春花烂漫,好像有无限的温暖与生命足以滋润大地的每一个角落。可一旦走出了屋子,美好的春景也伴随着料峭的春寒。那种寒冷叫寂寞,尽管她微笑她用祥和与温柔掩盖自己的内心,宿洁还是能感受到她被寂寞腐蚀溃烂的内心。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通神者,或者是宿洁自己产生的幻象。
“玄冰使,我们终于见面了。”通神者的手微微一抬,一道拱门出现在宿洁的眼前,“上山的第一个考验就在里面,你准备好了吗?”
“考验?”
“灵湘山是神驻足的仙山,因此每一个上山的人若不是心如止水毫无杂念,就一定要经过一次考验,看上山人的意志能否超越心中的魔神。你进去之后,也许会感觉像陷入梦魇一般,不要认为只要相信这一切是幻觉就能从中超脱,不去正视面对这一切,有你必须靠自己的勇气走出来,否则你永远被困在里面走不出来。这就是我对你的忠告。”通神者的身影一点点淡去,最后与白蒙蒙的山岚融为一体。
心魔。宿洁望着那道拱门,也许里面会出现一些她再也见不到的人,比如哞哞偷偷或者齐轩,也有可能是她不想见到的,比如灼华复仇的鬼魂。她向前迈了一步,注定的困扰不会因准备而变得轻松。
拱门的里面是她初来兰郡国的那个河边,仍旧是那片春景,唯一不同的是宿洁已经不再是那时现代气息十足的宿洁了。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被这边的世界所同化,也许有一天她会正式成为这个大骗局世界中的一元。
荞从桃林里走了出来,停在了宿洁的身边。仍是初见时那一身黑衣,只不过身上略带有桃花的香气,给他冷峻的脸上平添了几许温柔。
“你为什么在这儿?”她问。
“我来找你回家,孩子们都等着妈妈做饭呢。”他轻轻地握住了宿洁的手。
回家?孩子?做饭?宿洁忙去河边照了照。脸还是她原本的那张脸,只不过长发盘起已是妇人的打扮。只是迈过了一道门,她就瞬间少女变少妇了?那荞莫不是她的丈夫?宿洁稀里糊涂地跟着他走进了桃林,没走几步一个小肉球迎面跑来,向上一跃扑到她的怀里。
“妈妈妈妈,人家饿死啦!”小肉球在她胸前蹭来蹭去。
宿洁疑惑地看着荞,不敢相信自己已经有了一个这么大的孩子。
“天天就知道找妈妈要东西吃,都胖成猪了!”一颗桃树下,一个穿着一身粉红色衣服的小女孩儿一脸鄙夷地说。花瓣飘落在她的肩上,景的唯美与人的娇美糅合成一幅温馨动人的图画。
“偷偷?”那个娃娃一样精致的孩子居然就是久别了的偷偷。宿洁仔细看了一下自己怀里的小肉球,原来这个胖子就是发福之后的哞哞!虽然在进门前宿洁曾想过可能会再见到哞哞和偷偷,却没料到他们会叫自己妈妈。
还记得在于奶奶家的时候,她曾经畅想过将来要生一对像哞哞偷偷那么可爱的儿女,却不知道自己会在哪儿与他们共享天伦,也不清楚孩子的父亲会是谁。宿洁偷偷地看了荞一眼,难道这就是神给出的答案?
“妈妈妈妈,今天偷偷抢人家的糖吃!”刚刚还一脸满足的微笑抱着宿洁的哞哞突然表演起川剧的变脸,嘴角向下一拉眼泪噼里啪啦地就往下掉。
荞轻轻地帮宿洁怀里的哞哞擦着眼泪,哄道:“姐姐欺负哞哞,爸爸一定帮哞哞报仇好不好?”
爸爸……宿洁失神地望着他,原来他真的是她的丈夫。宿洁一次又一次地闭眼再睁眼,这回她没有认错人,他就是那个神秘的荞。宿洁低头暗自笑了,嘲笑自己这春梦一场。从她还回斗篷的瞬间开始,她在荞记忆中的身影大概就彻底抹去了,而她还孜孜不倦地做着和他有关的梦。
偷偷看爸爸妈妈都哄着哞哞,气哄哄地说:“才不是偷偷的错!是哞哞吃太多的糖了,妈妈说吃多糖会长蛀牙我才不让哞哞吃的!”
好久不见,哞哞还是贪吃爱哭,偷偷还是聪明美丽,喜欢教训哞哞。
“嗯,现在吃太多的糖牙齿都坏掉了,将来哞哞就什么都吃不了了,每天只能喝粥吃豆腐。”宿洁赞许地对偷偷点了点头。
哞哞怯怯地揪着宿洁的衣带,可怜巴巴地说:“哞哞不喜欢吃豆腐,妈妈可不可以让将来的豆腐都变得像糖果一样甜?”
荞笑了,拍了拍哞哞的小脑袋瓜。
这是宿洁第一次见到荞笑,不知道真正的荞会不会对她笑,笑起来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好看,没有忧虑和阴霾在里面,洋溢着的是满满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