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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祭城

那天夜里,宿洁又梦到了那个绿衣银发的女子,仍然看不清她的脸,她似乎很卖力地喊着,希望宿洁能听到她的声音,但却想起了激烈的鼓点声。宿洁仿佛又回到了新兵营,听着鼓点,舞动着大刀,齐轩因为她被罚绕着训练场跑。

一种莫名的不祥之感使她惊醒,一睁眼发现梦中的各种噪声原来都是真的,成国已经开始攻城了。

宿洁摇醒了睡得死猪一样的哞哞。

“主人,我们要逃走吗?”哞哞问。

宿洁摇头,敌军已经开始攻城了,现在整个济方城应该已经封锁了,就算她是誓兰队的人也未必能放她出城。

“我们要去帮助守城的士兵吗?”哞哞猜中了宿洁的心思。

虽然她不过是代替别人参军,虽然她离开了誓兰队,虽然她和这个兰郡国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但她始终不能在这儿听着外面的声音坐视不管。

“主人,哞哞跟您一起去!”哞哞跟在宿洁的后面,走出了房间。

妇人正在哄着被外面攻城声音吵醒的女儿,看到宿洁走了出来忙追过去叫住她。

“外面很危险,你一个姑娘家别出去了。”

宿洁淡淡地一笑,安慰道:“你忘了,我也是军人啊,如今成国来攻城我怎么可以不去帮忙。”

宿洁把哞哞推给那妇人,说道:“我弟弟就交给你照顾了,一定不要让他跟我过来。”

“不,主人,哞哞不能离开主人!”哞哞惊叫,死命地要挣脱妇人拉着他的手。

宿洁没有因为他的叫声回头,她还没来得及对哞哞说如果她死了就去找偷偷,忘了这个没用的主人。不过她知道就算她不说哞哞也会明白。

宿洁换了衣服后骑马很不方便,不过城门也不远,她跑了没一会儿就看到城门了。此时护城河已填平,投石车击打着城墙的声音震耳欲聋。城楼上的士兵完全不管随时可能会被击破的城墙,奋力地反击。宿洁眼见着城墙上的几个开动床弩的士兵被对方投石机的石头砸中,砸死的血染城墙,没死的仍继续发动着床弩攻击。

几个月前她还因为看到一个人死去而吓得晕倒,现在看着血光几乎染红了一轮明月却只觉得有几分恶心。

宿洁虽然看不到城外的情景却也不难想到,双方交战,死伤不过是家常便饭。如果她没离开新兵营,说不定现在在城墙上被砸死的也有她一个。

一个巨石越过了城墙飞到了城里,砸到了一户人家的房顶,坍塌的声音孩子的啼哭比起此时交战的声音已经都微不足道。宿洁站在那儿,眼睁睁地看着,不知道自己能能帮上什么忙。她倒希望自己能施一个巨大的冰咒,把外面的一切都冻上,让一切都安静下来。

又一声巨响,她看到城墙上的砖头飞了出来,她向后一跃,躲开了飞溅的青砖。

城墙已破,成国的军队应该很快就能攻进来了。宿洁深吸一口气,几乎用尽自己全部的能量,在攻破的城墙处封上了一道厚厚的冰墙。她从来没如此大量地运用过元素,也不知道自己的能力可以做多少次补丁。她只是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延长敌军攻入的时间,只要有时间就还有希望。

守城的士兵还以为是神在庇佑,尽管敌军每每攻破城墙都会立即有神为他们修补,士气大振。冰墙在月光的照射下仿佛一面镜墙,城内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向外投石,久攻不下的成国大军顿时士气萎靡。

原本处于逆势的兰郡军迅速逆转,成国指挥的将领一再向松萍请示今夜要不要先暂时撤军。

松萍似乎完全不关心战况如何,悠闲地坐在营帐内喝着酒。

“你不必管,继续打就好了,很快就可以攻进去了。”松萍胸有成竹,端着酒杯出来看看月亮,感慨道,“这么好的月色如果没有大量的血来映衬就没了意境。”

说着说着竟吃吃笑了起来。算一算时间,今晚最华美的一场戏马上就要揭开帷幕了。

济方城内的宿洁虚脱地坐在地上,但仍没停止对城墙的修补。敌军的攻势明显变小了,她几乎看到了胜利就在眼前。她想如果今夜济方城守住了,她要回誓兰队看看由将军他们,告诉他们自己也不是一无是处,一事无成。

就在她臆想着胜利后大家欢乐的场景时,那种不祥的感觉再一次猛烈地袭来,正在使用异能的她突然瘫倒在地,冰墙也没有凝成。

世界在那一瞬间仿佛又片刻的死寂,不知是她短暂地失聪还是世界在那一瞬安静了。兰郡国所有的士兵在那一刻都静止不动,维持着他们刚刚的姿势。

宿洁紧闭双眼,希望再次睁开的时候能摆脱那幻觉,可无论她是甩头还是尖叫还是如何如何,世界就停在了那一瞬间。月光下,兰郡国的士兵都变成了青灰色的雕塑。

成国士兵的呐喊声一涌而来,城破,兰郡国的士兵仍一动不动地在那儿,也许永远都不会动了。

那一晚的噩梦,宿洁知道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屠城。”松萍轻轻松松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将军,王的意思……”

“屠城!这是我的命令!屠城你们都不会吗?”松萍一声怒吼,再没人敢说什么。

杀,抢,烧。

啼哭,尖叫,安静。

宿洁向那个妇人的家跑去,她要告诉哞哞变成匕首,起码这样她不会死,将来总会有机会逃掉的。她跑着跑着突然腿一软,跌倒在地上

“这儿有个小妞儿,带回去……”

宿洁想他们口中的小妞儿应该就是她吧。她感觉有人伸手抓她,转过头怒视着他们,用尽自己最后一分力施了个冰咒,把抓她的人冻了起来。

“这个臭丫头会妖术,原来就是这个臭丫头用的妖术!”旁边的一个士兵看到了,提着刀向她劈来。

她再没力气躲开,只等着刀子下落。她隐隐看到那个士兵的身后仿佛有死神的影子,对着她招手说,宿洁,我来接你了。

她的头脑里不知为什么荞的身影一闪而过,也许是因为他也有死神之称吧,她再没机会看到他告诉他她的真名是宿洁而不是哞哞所说的大壮了。

刀终究劈了下来,宿洁没感觉到疼痛,只是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了她的身上。

“主人,哞哞再也不能陪着主人了。”

她听到了哞哞奶奶的声音,真真切切地就在耳边。

血染红了她鹅黄色的外衣,哞哞惨白的笑脸还挂着一个笑容。他施了一个玄冰御甲,护住两个人的身体。

宿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哞哞会突然出现,又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士兵的那一刀。她眼睁睁地看着哞哞的伤口不停地冒血出来却无能为力,她多希望此时偷偷也在,可以用她的能力为他治愈伤口。

哞哞又变回了小猫,就像她第一次见到他一样,那只看上去不是什么珍贵品种的普通小猫。它把它的爪子搭在了宿洁手上,像每一次给她输入能量一样。

“对不起主人,我一直骗了你。其实我不过是一个容器,一个装载神赐予主人能量的容器,在我教会主人使用意念的时候我就应该把所有的能量都给主人。”哞哞的声音越来越虚弱。

这是宿洁第一次想摆脱给她输入能量的哞哞,可两个人就像粘在一起一样,无论如何也切不断那股热流。

“哞哞是个小气鬼,如果哞哞的能量都给了主人哞哞就会变成一把没有生命没有知觉的匕首,哞哞舍不得主人,哞哞想哪怕多和主人呆在一起一天也好,因此主人一直无法拥有完全的力量,不能随意地支配自己的异能,还差点自私地害主人失去性命。哞哞对主人说过许多谎话,不过还好以后哞哞再也不会对主人说谎了……”

“不,哞哞,我不要力量,我只要你陪着我,我不要你死……”宿洁泣不成声。

“一切都是宿命,就像主人要拯救兰郡国一样,哞哞已经比和我一起出生的猫要活得久的多了,只可惜遇到主人太晚了,可以和主人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哞哞的血似乎要流尽了,他体内所盛装的能力也一点点被掏空。

“能遇到主人,哞哞真的好开心……哞哞很快就可以见到偷偷了……”

那股暖流终于停止了,哞哞软软地瘫在宿洁的身上,闭上了眼睛,最后变成一把匕首。宿洁知道,这回她再拿出匕首放在地上,他也不会变成猫咪或者正太奶奶地喊着主人或者姐姐了。

哞哞方才施的玄冰御甲已经破了,几个士兵一起挥刀向宿洁砍来。

她知道,现在她已经没有资格死了,现在她的身体里除了那个平凡初中生的贱命,还多了一条哞哞的命。

所有屠城是士兵都也在一瞬变成了冰雕,仿佛是兰郡士兵的陪葬。

济方城内,一片肃杀。

***********

第一卷到此就结束了~~~剧情的展开从第二卷正式开始,大家不要错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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