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洁猜到了站在门外的人是谁,正要松开抱着慕云霄的手,他却蓦地用手臂紧紧地箍住了她。
“小洁,我也一样不能没有你。”慕云霄望着站在门口有些木讷的馥云,手臂又收紧了几分。他故意与馥云暧昧,想让宿洁悬崖勒马,可当宿洁说“晚了,已经停不了了”的时候,他对宿洁的情感突然有了前所未有的笃定。
他曾以为他们之间有太多的障碍,太多的不可能,他忍不住想退缩,却在此刻恍然发现事情早就超出了他的控制,晚了,停不下来了。
“宿洁大人,求您不要和他在一起。”馥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磕在地上发出阵阵闷响。
宿洁推开慕云霄,转过身,将馥云扶起。
“这是奴婢对您的唯一请求,您就答应馥云这一次吧。”馥云泪眼婆娑,楚楚可怜地望着宿洁。
宿洁转头看了一眼慕云霄,发现他正紧张地望着自己,似乎在等她的答案。
她的脸上浮起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回过头正要和向馥云解释,只见馥云的手向她身上一摸,再抬起时手中已多了一把匕首,正是宿洁带在身上的“哞哞”。
宿洁的额头渗出了一颗颗细密的汗珠,她没想到馥云一个看似柔弱的婢女竟能出手如此迅捷,如果她接下来的动作是刺向宿洁,现在恐怕已经是血染客栈了。
不过馥云并没用哞哞去伤害宿洁,而是把匕首抵在自己的颈部。
“如果玄冰使大人不答应,馥云就死在这儿。”她深知宿洁不是冷血无情的人,绝不会对她的生死视若无睹。
宿洁怔住了,被馥云坚决的态度震慑。一个从来唯唯诺诺的人,居然为了慕云霄勇于用生命来威胁她。
“你活着,无论什么都还有机会。可要是死了,希望和未来也就毁于一旦了。我或许会觉得一直对你有亏欠,却会是和慕云幸福地去你的坟前祭奠。”宿洁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在鼓励,又无意间解决了她的困境。
馥云握着匕首的手渐渐松了,宿洁缓慢地从她手里拿回了匕首。
“既然想通了,就回去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宿洁一脸温和。
馥云仍不甘心地站在那儿,一时间头脑里又没什么力挽狂澜的良策。她没想到宿洁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知道她不会真的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又只用简简单单的两句话让她失去了自尽的理由。
房内一片寂静,三个人各怀心思。
沉沉的脚步声从走廊里传来。
“这位客官的房间还真热闹,小洁,你认识这位客官吗?”胡老板提着一只灯笼站在慕云霄的房门口。
“不,只是刚才因为误解发生了一点小争执,现在好了。”宿洁随意地敷衍了一下,处事淡然的胡老板应该不会仔细追问,心里自然明白宿洁有话不想说出来。
“那就会房间休息吧,免得打扰了彼此的休息。”胡老板意味深长地望了宿洁一眼,又提着灯笼离开。
宿洁跟在胡老板的身后离开了慕云霄的房间。
她从偷听之后就一直好奇,这个在同安城里开酒楼的读书人怎么会和慕云霄是老相识,既然他能凭着气味识别人,看来也应该隐逸多年世外高人。
“小洁,凡事不要太聪明,庸人自有庸人的福气。”胡老板听到身后宿洁的脚步声后,蓦地回转过身,一脸慈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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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宿洁做了一夜的噩梦。
她梦到慕云霄从腰间抽出一把软件向她刺来,剑气环绕下的她每躲一下都觉得他的杀意又多了几分。
哞哞从远处跑来,变成一把匕首跳到了宿洁手里,奶奶的声音里满是愤怒:“人家早告诉过你,齐轩那臭小子是坏人!”
宿洁这才发现慕云霄的脸已变成了齐轩的。
“不管你是大壮还是宿洁,永远都逃不出我的手心。”齐轩一脸得意的奸笑。
宿洁忽觉得背后一凉,王世子的长剑从她的后背穿胸而过。
“你现在知道自己的选择有多糟糕了吧,可惜后悔已经来不及了!”王世子狰狞地瞪着她,看着她一脸哀怨又无言辩白,脸上又泛起了复仇后的快意。
几乎要窒息的宿洁忽地从梦中惊醒,房间内早已不是夜的漆黑,却在明亮的窗前站着一个握着黑剑的黑衣人。
还没从梦中完全转醒的宿洁吓得向床内缩了一缩,伸手去摸枕边的匕首。
“还不至于这么提防我吧!”站在窗边的王世子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就算你与雪莹使两情相悦,我也不至于一怒之下取你们性命。毕竟在我的复国大业中,你们都还是有利用价值的人。”
原来昨夜王世子听到了宿洁和慕云霄的谈话。
“你不是早就知道我喜欢他吗?怎么,不会是吃醋了吧!”宿洁故作轻松地和他开玩笑,可止不住每吐一个字时心中的疼痛。
她知道自己一定是疯了,只不过她的疯也是有她的理由的。
弥留之际,是王世子给了她信念让她重新回到这个世上,不管那天看到的他是不是幻觉,从她回来的一瞬间就决定了要一直陪在王世子的身边。可她又害怕自己会一时冲动做出什么逾越的事情,所以她用慕云霄禁锢着自己。
本来她还不忍心脱慕云霄下水,直到她怀疑慕云霄就是齐轩,被玩弄的愤怒让她忍不住想报复。如果慕云霄是真的喜欢她,那么她的话也同样可以成为慕云霄的桎梏。一个隐藏身份的人必然有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如果他有忌惮,行事就会拖泥带水,破绽也自然就暴露了。
一个简单的告白可以在宿洁的手中变成一举多得的计谋,她对自己有说不出的厌恶。
“你早晚会知道你的选择有多糟糕,那时后悔已经来不及了。”王世子的每一个字都像反噬回来的冰锥,又冷又痛地刺穿了宿洁的灵魂。
如果未来的某一天,她再听到这句话,也不得不心甘情愿地认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