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条虫子,不过是一只平凡无奇的,再普通不过的蛆,只是被青宁煞费苦心的染了颜色而已,染料还是偷冷闲庭的。
之所以用此逼供,是因为莫雪鸳亲眼见过项西的死,当时的情景,莫雪鸳现在想起还觉后背脊梁骨飕飕冒风。
“别过来……”凝心虽未亲见,但架不住莫雪鸳描叙的细致!
此刻见那虫子蠕蠕爬过来,凝心寒毛倒竖,鸡皮疙瘩掉了满地。既有此计,她想过会痛上一痛,可眼前场景却是她做梦也没想到的。
“你也忒不小心了,莫府才逃过一劫,你就迫不及待到莫蝶衣那里邀功,这也是你家主子的主意?”莫雪鸳冷笑。
“别过来……救命……救命!”凝心脸色煞白,身体因为惊惧而止不住的颤抖,莫说钻进肉里,就那虫子趴在她身上,凝心已觉生不如死了。
“是啊,快叫你家主子出来,唯他能救你一命,否则……”暖音得了莫雪鸳的意,忽的将凝心推向蛊虫,尔后封其穴道。
看着近在咫尺的虫子攀爬上了自己的手指,凝心瞳孔骤缩,“不要……我说!我说!”
凝心本就是来泄密的,眼下更不想吃这样的苦头。
“发生什么事了?”清冷的声音自殿门响起。看到冷子烨的一刻,凝心更是大呼救命!
接下来的事出乎所有人意料,尤其莫雪鸳!
只见冷子烨听到凝心的呼声后,箭步冲入,见其指尖有虫子蠕动,更是毫不犹豫的将其弹飞,以内力击毁。
“凝心,你怎么会在这儿?”冷子烨解开凝心的穴道,忧心开口。
“主人……”凝心唤的这两个字,颤抖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正厅一片死寂,暖音与青宁惊骇之余同时看向莫雪鸳。
“她叫你什么?”莫雪鸳站起身,深邃黑眸泛起冷冷的光。胸口似有巨石压在上前,呼吸都觉艰难;又如海水倒灌,腥咸苦涩溢满心头。
“凝心怎么会在这里?她又犯了什么错,以致于你用蛊虫对付她?”冷子烨将凝心扶起来护在身后,没有质疑的意思,他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本宫在问你,她刚刚叫了你什么!”狂啸如飓风的声音陡然响起,震的所有人耳膜嘶嘶轰鸣,颤动肺腑。
冷子烨迟疑,终是注意到莫雪鸳眼中翻滚起的浓烈的窅黑。
“她是本王的人……”事到如今,冷子烨隐瞒不住。
“你的人……好……真是太好了!”莫雪鸳带着眼中痛恨和绝望,一步步走向冷子烨,脚步沉重的如同灌铅,几步的距离,她却似走了万里。
“雪鸳……”冷子烨茫然噎喉。
“冷子烨!”莫雪鸳忽的拽住冷子烨的衣领,眼底布满血丝,“当日在这紫月轩,就在这里!沈仪容说过一句话,不知王爷可还记得?”
“生死不弃?”这是冷子烨记的最清楚的一句话。
“雪鸳不求王爷能生死不弃!但至少在大仇未报之前,雪鸳请王爷站在我这边。就算不!王爷至少不该站在雪鸳的对立面!就算站在对立面,也请王爷光明磊落些!”莫雪鸳的愤怒来源于畏惧,畏惧来源于经历。
那种被黑暗包围,不知道下一秒刀子会从哪个方向捅过来,也不知道会捅在哪里的感觉她这辈子再也不想经历。
莫雪鸳不怕死,只怕死的不值得!更怕再一次,死在自己信任的人手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冷子烨迎上莫雪鸳冰冷无温的眸子,狠噎着喉咙,低沉开口,心,隐隐作痛。
“因为这位姑娘,主人被莫蝶衣算计个彻底,失信于人是小,人命关天是大。”暖音一派肃然,冷声道。
“王爷此事办的不地道,你喜欢谁我们管不着,可王爷不该以同仇敌忾之名,行卑劣之事,青宁由衷瞧不起你!”青宁亦觉失望。
“凝心!”冷子烨猛然转眸,怒视凝心……
梧凤殿内,莫蝶衣仍沉浸在彼时的欢愉中不能入睡,冷子烨暗中助她脱险,助莫府躲过灭门之灾,如果不是对她有情,那又是什么!
‘砰’的一声,莫蝶衣猛然回神,入目竟是一支黑色飞镖插进梳妆台三寸有余,镖身处绑着字条。
莫蝶衣登时起身行至窗边,打开窗棂却未见人影,尔后转身回到座位上小心抽出字条,垂眸看时,眸色骤寒……
此时的紫月轩一片寂静无声,凝心以密音术请示冷子烨,此事皆是子瑶皇后的主意,是否说出实情?
冷子烨顿时陷入两难境地,莫雪鸳与冷子瑶本就有隔膜,此刻若将子瑶说出来并不妥当,可若不说,他又该如何解释凝心的所做所为?
“此事皆是凝心自作主张,怪不得王爷,皇贵妃是打是杀,凝心绝无二话!”冷子烨犹豫之际,凝心干脆将一切揽在自己身上。
“那就杀吧。暖音!”莫雪鸳冰眸阴冷,厉声道。
“不行!雪鸳……这件事本王自会给你一个交代,但是凝心,你不能动。”凝心到底是子瑶的人,冷子烨断不能让她有半点差池,说到底,她也是在帮自己。
“王爷说不能动,本宫就动不得了?”莫雪鸳冷笑。
暖音心知主子意决,正欲出手,莫蝶衣突然出现。
“若本宫说动不得,姐姐以为,是否作数?”见是莫蝶衣,冷子烨顿时以手抚额,这么复杂的情况,他自认应付不来了。
“你算老几?”莫雪鸳嗤笑。
“本宫在姐姐眼里当不得人物,可对皇上,姐姐是否还有几分忌惮?”莫蝶衣说话间,身后传来景隆的声音。
当冷傲天出现在正厅时,房间里顺时少了三个人,一个是暖音,另外两个无疑是冷子烨与凝心。
缀锦楼,顶层雅间。
冷子烨看着垂首站在自己身边的凝心,气的不知从何开口。
“凝心,本王说的过的话你可还记得?”
“凝心有罪,可子瑶皇后毕竟是凝心的主子,她既有命,凝心如何违背的了……”凝心听出冷子烨语气中的怒意,扑跪了下来。
“那你便回去伺候你主子吧!”冷子烨沉声挥手。
凝心见冷子烨心意已决,沉默片刻后,忽的自袖内抽出匕首,咻的朝自己脖颈抹了过去,速度之快,冷子烨若稍迟一秒,凝心就真的死了。
“你这是干什么?”冷子烨打落匕首,厉声喝斥。
“王爷大事未成,奴婢若现在回去,无颜面对子瑶皇后!眼下王爷又不肯收留,除了死,奴婢再无第二条路……”凝心匍匐在地,泣不成声。
看着凝心脖颈处的血痕,冷子烨无奈叹了口气。
“本王知道你的难处,可你不该背着本王暗中坏了莫雪鸳的大事!眼下她对本王误会之深,你让本王怎么解释?”
“奴婢下次不敢了!”凝心听出冷子烨语气里蕴着的松动,登时叩头。
“你先起来……本王真不明白,子瑶是怎么想的?居然让你去帮莫蝶衣?没理由啊!”冷子烨越想越难理解,甚至产生怀疑。
“此事也不能怪皇后娘娘……皇后一直以为莫雪鸳与王爷联手,动机不纯。尤其是小凉王的存在,娘娘这是容不下莫雪鸳了……其实莫说皇后,奴婢也觉得……莫雪鸳对小凉王特别爱护,倘若真有助其称帝的念头也不奇怪。”凝心不敢起身,弱弱开口。
“若真如此……”冷子烨想要说出索性成全的话,却被凝心抢了先。
“若真如此,王爷势必要跟莫雪鸳争个输赢。王爷该知道,子瑶皇后为助王爷称帝,费尽心思,断不可能拱手让人。”凝心的话是冷子烨最纠结的地方。
最初只是单纯的求个公道,却不想演变成了现在的局面,他无形中是被自己的妹妹推到了风尖浪口。尤其子瑶的背后有南昭帝支持,他若轻易放弃,反倒置冷子瑶于进退两难的境地了。
“眼下说这些还太早。”冷子烨皱眉,颇显无奈。
“似乎也不算早了……”凝心似有深意应声。
“罢了,此事本王自有打算。倒是你,若子瑶再有什么荒唐的指令,你须先与本王商量,若本王不同意,也定有办法不让你难做。”冷子烨语气沉重,算是警告。
凝心不语,低头默认。
冷子烨离开时面色沉重,凝心知他在思忖如何修复与莫雪鸳的关系,修复?哪有那么容易!
房门关紧,隐于暗处的山田景一嘿笑着走出来。
“这么早挑拨莫雪鸳跟冷子烨的关系,你就不怕便宜了冷傲天?”这个黑瘦佝偻的老头儿已经应东夷圣主的意留在了凝心身边,随时听候调遣。譬如梧凤殿的飞镖,便是他应凝心之意射的。
“冷傲天得以登基,只因操控住了一个人,如今淳于燕已死,五部除金部皆已名存实亡,再加上有莫雪鸳这号人物觊觎……哼,凝心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凝心不屑冷笑。
“听你这意思……似乎已将这天下握在手里了?”有的时候,山田景一怕这女人。
“如果还有一人是我的对手……”凝心欲言又止,脑子里忽想到与莫雪鸳对视的顺间,那便是莫雪鸳了。
因为凝心的介入,莫雪鸳与莫蝶衣真正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诚然,以莫雪鸳现在的背景和手段,想要莫蝶衣死简直是弹指一挥间的事儿,但若死的其所,就不得不费一番心思。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莫雪鸳正在用膳,便见冷子烨一身绛紫长袍的走进来,阳光背逆,那抹颀长身影似镀了层银辉,淡淡的光晕耀人眼目,第一美男的风姿较之当年,半点不减。
“雪鸳,关于昨晚的事,本王可以解释。”行至桌边,冷子烨满目诚意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