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康云案子的二次庭审的结果已经出来,根据《刑法》第二十条,法院判定陈康云防卫过当,但鉴于本案特殊情况,免于刑事处罚。赵民霞和赵民伟则根据《刑法》第三百零七条被判妨害作证罪,由于两人认罪和悔过态度较好,赵民霞被判有期徒刑六个月,缓刑一年,赵明伟被判有期徒刑一年六个月。而胡律师根据《刑法》第三百零六条,被判辩护人妨害作证罪,由于认罪态度较好并积极配合,免于刑事处罚,但吊销律师从业资格证书,三年内不得重新考取。黄丽娟不仅没有收到任何处罚,法院还要求李逸亲属不得强制占有李逸财产,归还其儿子为黄丽娟自行抚养,归还李逸的房产证以及其他各项证件资料,最后关于抚养费问题,法院建议他们自行协商,协商无果后在走法律程序。这结果基本和刘涛预想的一样,只是觉得法院对赵民伟的判刑有点重了。虽然陈康云被判了防卫过当,但那些当地小媒体还是自作主张,用见义勇为获胜来当标题,并呼吁全体社会向他学习,不过这种报道就像昙花一现那样,一天时间就销声匿迹没有再提了。刘涛也不食言,果然为陈康云申请了见义勇为奖金,只不过这手续多的好比《圣斗士星矢之十二宫》,刘涛在第一关的时候就被打回了地面,理由是法院判决不是见义勇为,他们的理由也确实有杀伤力。之后附近的居民都说,那些报纸是在鼓励杀人,所以上头才把这件事扼杀在了摇篮里。当然还有些群众认为法院根本就不懂法,陈康云根本就是故意杀人,还有些群众则认为赵民伟他们肯定有后台,都拿刀子了,还判的这么轻……
都说人天生有种惰性,这种惰性让人们对于不劳而获的事情,总是都趋之若鹜,至少是不会拒绝的,可陈康云对于自己这种带薪病假不劳而获,却有种莫名其妙的内疚感,甚至觉得自己这样,还不如那些每天看报喝茶拿工资的人,至少那些人是跟佛像那样的立在那里,才收的人们香火。所有陈康云休息了两个多月,感觉自己身体差不多能干活了,就选了个周一早上到单位去上班了,一进单位门,发现楼下居然一个人都没有,连前台小妹也没在,可门口同事服务车,还有领导的车子明明都在。开始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会议,急急忙忙就往楼上的办公室跑。结果他刚跑上二楼,抬头看见单位所有同事都站在那里,着实让他的心像刚才踏的那木楼梯似得震了一下。单位的同事看他跑上来,都开始笑着一起拍手鼓掌,单位售后部的领导,也就是陈康云的直属领导,周经理开口喊道:“大家欢迎英雄归来!”后面那些售后部门的同事也跟着一起附和着。这些齐刷刷的热闹掌声仿佛一阵阵的暖风,把自己原以为的心灰意冷都给拍化了,想当年自己在私营单位,连请个假都还要看老板脸色,要是在那里遇到这种事情,肯定老早就被炒到西伯利亚去了。而今天这单位,不仅全安国家规定的给自己医保,意外险,病假,连单位的同事和领导居然也认可自己的行为,这是陈康云之前没有想到的,不知道是因为所谓的企业文化在作怪,还是他真的遇到了一群热心的人。他原以为此事一出,全单位的同事,肯定会像当年袁家村的那些村民一样,对自己指指点点,害怕的都躲着他。而后面的事情更是让陈康云感到意外。那些同事鼓完掌,周经理又当着他们的面,拿出一张表好的奖状和两个红包说道:“小陈呐,这是公司总部奖励你的见义勇奖,奖金三千块,分公司再奖励你一千块。还有我们售后部的小基金里面也拿出了一千块奖金。钱不多,聊表心意,拿着收好。大家再给英雄鼓掌,呵呵,而且呐,公司宣传部已经发邮件,要全公司向你学习呐。”陈康云面无表情,傻傻的接过奖状和红包,然后业务部的经理也走过来和周经理,陈康云一起合了一个影。拍照者为了拍个好照,还模仿《风云》里面的内容向他逗趣:“云师兄,笑一个,第二梦在找你呢!”陈康云并没有被逗笑,但他不笑并不是因为他不知道《风云》这个漫画的剧情,而他那些都笑得厉害的同事们,也并不是因为他们每个人都知道《风云》的剧情而发笑。
陈康云在外出开车的路上又觉得,这或许不过是这德国佬公司宣传的一种形式,但他又想起哲学上的那句话,形式是为了体现内容,公司的这个形式也确实是为了体现自己的内容。这就好像德国政府对于二战的态度,那一个道歉一个鞠躬仅仅是一种形式而已,但是难道全世界人民要的仅仅是那一句道歉一个鞠躬这形式吗?恐怕不是。如果真是如此简单,日本作为全世界最会鞠躬的民族,却为何迟迟鞠不了这个躬呢?所以陈康云也相信同事和单位,他们应该是真实的认可他的,至少在表面上是认可的。可实际上陈康云这个阴谋论,人性邪恶论者又想错了,至少把他的直属领导想错了,周经理不仅对陈康云的见义勇为表示认同,对他的工作能力也表示认可,还对他大为同情,在之后的工作中总是尽然把劳动强度小的维修工作派给他,而且按规定他们的工作都是单人外出维修,但陈经理却经常把实行生,学徒让他带,尽量减少他的工作强度。领导如此厚爱自己,做下属的岂能妄自菲薄,自然是使出浑身解数,上报效领导,下精授学徒,或许另一些阴谋论者会认为这个周经理也只不过是在给自己谋私利罢了,至少是双赢的私利。
就在判决出来没多久,有天晚上,陈康云一个人在家吃完饭洗漱完毕,正准备好好补补这段时间落下的美剧,这时黄丽娟带着她的儿子,来敲陈康云出租房的门,想要当面感谢一下他。黄丽娟本算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可自从自己的儿子出生以后,本能的母亲被激发出来,这种天性的母爱仿佛那一粒老鼠屎,只不过它没有坏了那一锅粥,而是把这种母爱泛滥到了她整个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就像孟子说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只是她只体会到了后半句,还不能理解孟子后面说的:“言举斯心加诸彼而已。”的意思。陈康云寒暄了下引他们进了客厅,坐定后,黄丽娟也是大方的直接说道:“陈哥,这次多亏了你帮我们,不然我和三金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说完就叫三金站到陈康云面前:“三金,来,快谢谢叔叔。”陈康云还以这七八岁的孩子要对自己说谢谢呢,没想到这三金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陈康云的面前,倒头还要拜他,陈康云眼疾手快,没等他拜下去就一把拉起三金,嘴上嘟哝着:“我说黄丽娟,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种东西,三金,快起来,这大礼叔叔受不起。”说完就把三金抱在自己膝盖上坐下,问他膝盖痛不痛,要不要吃茶几上的水果。
“黄丽娟,你要真想谢我,就请我和陈亚君吃个饭就得了,不要整这些无聊的东西,这都什么年代了啊。”陈康云说道。
“是,是,是,饭一定要请,一定要请,我是真心想谢谢陈哥你的,陈哥啊,跟你说实话吧,其实我早就想和那个混蛋离婚了。当年自己也是和他玩玩的。”黄丽娟一说起往事,那还没完全恢复的黑眼圈加红眼睛,又开始像梅雨期的地面那样潮湿起来,“后来我不小心坏了孕,是他妈妈哭着求我和他结婚,要我把孩子生下来,还说他们家马上拆迁了,以后就衣食无忧了,他儿子也会安稳下来。后来我就傻傻的真和他结婚了,钱确实是有了,但是这个李逸没想到比当初认识的时候混蛋多了……”
陈康云拿了一张餐巾纸递给她,一般人此时都会先安慰她,可陈康云的好奇心就像这夏天的台风似得,早已把他的同情心像吹塑料袋一样,吹的不知道哪里去了,所以他开口就问道:“你怎么会和他认识的?”
黄丽娟擦了擦眼睛说道:“陈哥,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好几个弟弟妹妹,自小我就像是家里的佣人,书没得读,还整天帮家里干活,我父母也不管我,我十几岁的时候,就偷偷和老乡跑到这里来打工,他们也当没我这女儿,从来没找过我。我自己又没文化又没学历,就嗓子还好点,老乡的城里朋友就介绍我到清风酒店的KTV上班。”
陈康云听到她在清风酒店上班,心里战栗了一下,想这清风酒店贩毒原来已经这么长时间了。
“我就在那里认识他的,那个时候他还人高马大的,可我已经发现他在吸毒了,但他说只是玩玩而已,确实当时他也没怎么吸,还在上班工作。后来结婚后拆迁分了房子分了钱,他就是开始吸的越来越多,脾气也越来越坏,最后连工作也丢了,有一次他把我手都打的骨裂了,我上了一个多月的石膏才好,于是我就动了离婚的念头,可他和他舅舅威胁我说敢离婚就要搞死我,让我永远都见不到三金,后来我在外面认识一个老乡,他说他愿意帮我,结果有一次那混蛋又在家里发疯的时候,我打电话叫那个老乡过来帮忙,可他看到那混蛋拿了把刀,话都没说就跑了,反倒让那混蛋认为我和那个老乡有一腿,我实在没办法才报了警,不然那天我可能真要被他打死……那次以后我只要报警,他就把三金带到他妈妈那里去,不让我见三金……”黄丽娟说到了这里,绝望和无助的眼泪又开始抑制不住。其实她那个老乡,在和她上床的时候,确实信誓旦旦的说很爱她,愿意为她做一切,结果真有事情让他出头的时候,他的胆子却像旺仔小馒头一样,不仅小,而且入嘴既化。虽然黄丽娟这些事情没说,但陈康云心里自然已经猜的是八九不离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