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邹灵萱母女二人备受排挤,搬到此偏僻的坤花宫,两人一路驾马飞驰出去,竟也没有几个人阻挡。
狂风呼啸着大地,风如刀,刀如心。
时天好久没如此畅快了。
骏马神驰,狂风尽情地撞击着他的胸膛,世界渐渐变为模糊,只留下远处那一片绿色不住在眼前流动。
绿草不住飞扬,狂风越演越烈,心中似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烈风只能让它燃得越旺。
邹灵萱也是如此。
辽阔的草原,远处的寒山。她只感到浑身说不出的轻快,她只想大叫一声。而唯一让她不快的是,那家伙竟然敢跑在她的前面!!
她盯着前方那灰色的身影,手中皮鞭用力一挥。胯下骏马长呼一声,速度又提了起来。
一个如烟如雾的身影悄悄跟上时天,只可惜时天眼前只有远方,只有那皑皑白雪。
但现在,或许只有这最纯洁的白,最冰寒的雪才能融化他的心吧。
他忍不住长嚎一声,手中皮鞭再度挥下。胯下马儿嘶叫一声,马蹄踏的大地震震作响。就在此时,就在此刻,这一匹马,竟犹如万马奔腾。
邹灵萱不知何时速度慢慢减了下来,双眼茫然地看着那新招的马夫,那灰色的身影如一道流星划过。
不知不觉中,邹灵萱的眼瞳里只有那一人一马,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一人一马,伫立在山丘之上,眺望雪山。
那一人站在地上,左手轻轻抚摸着骏马的脸庞,双眼之中露出一丝茫然。忽然,他狠狠一拍马背,骏马一声嘶叫,跑向草原。
她在远处不由惊叫一声。
他似没听见,双手缓缓放在嘴边,对着远方大吼:
“雅儿!”
“雅儿!”
“雅儿!”
不知怎的,邹灵萱心中蓦地一疼。
天地间余音不绝,星空下少年轻诉……少女断肠。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微风吹过,邹灵萱驾着马缓缓走到时天身旁。眼神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你……”
时天却已转头对着邹灵萱笑了起来,“怎么了?”
邹灵萱眼神有些躲闪,“没……没什么。”她不敢看时天的眼睛,不过顿时她就想到自己为何不敢看他呢?他还放跑了自己的马呢!
“哼!你这家伙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把我的马放跑!”邹灵萱转眼就凶神恶煞地盯着他。
时天连忙道:“啊!对不起,公主,我忘记了。瞧我这记性。”
邹灵萱道:“忘记了?你还记着什么?你可知道,私毁本公主财物可是要坐牢的!”
时天脸上的笑容越加灿烂了,“这我就放心了,公主是万万舍不得我遭罪的。”
“你说什么?”邹灵萱怒目而视。
时天笑道:“因为公主漂亮啊!漂亮的人心地都很善良嘛。”
邹灵萱脸上一红,手中皮鞭指着时天怒道:“你别以为花言巧语我就放过你了。”
时天这才装作一脸委屈地道:“这样我就没办法了,可是我时天说的可是句句实话啊!公主本来就漂亮嘛!”
邹灵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顿时间桃花纷飞。
时天一时不住有些呆了,邹灵萱脸上不由得又是一红,立马怒道:“你看什么?”
时天抠抠脑袋,讪笑道:“公主你太漂亮了,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公主,你应该多笑笑,你笑起来特别好看。”
邹灵萱顿时微笑起来,慢慢下马,时天连忙跑过去扶着,趁机多吸几口她身上的香气。
她自然没发现时天的这些小动作,走到山丘上,慢慢坐了下来,双手抱着膝盖,显得楚楚可怜。
自然,对时天来说就是楚楚动人了。
他差点按捺不住自己,就想把她抱入怀中好好安抚一番。
只是,邹灵萱的话语却显得那么清冽。
“我又何尝不想呢?可是……从小,我以为我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父王和母后视我为掌上明珠。可后来慢慢长大我才知道,我的幸福全来自于母亲,而母亲的幸福又来自于她的出身。我们的幸福都是如此脆弱。而现在母亲生病,我却毫无办法。我好难过,那可恶的六王子却竟然对我……”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时天不知何时已在她身旁坐了下来,双手撑地看着天上的繁星。
黄昏中的繁星,是最美的。
邹灵萱定了定心神,转头微笑看着旁边的时天,忽然笑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跟你说这些。你要答应我不准乱说啊!”
时天依然看着天上的繁星,只是却微笑着点了点头。
邹灵萱也笑了起来,“说说你吧,你很特别。我不知道怎么说,你说你,明明是一个马夫,却有种与生俱来的高傲。换成其他仆人,是万万不敢与我这样的。”
时天没说话,只是“哈哈”笑了两声。
邹灵萱毫不介意,学着时天的模样,双手撑地,仰头看着漫天银河。
忽然,一阵鼾声响起。
时天笑了起来,在邹灵萱奇怪的目光中从怀里掏出了阿蛮,放在两人中间的草地上。
“它早睡了,它可能睡了,嗯,起床气也不小。”
邹灵萱轻轻抚摸着阿蛮,笑道:“你这只猪可真怪。肯定都是跟你学的。”说完,邹灵萱眼神似妩媚般地瞥了一眼时天。
可惜媚眼却是抛给瞎子看了,时天依然微笑着看着漫天银河,嘴巴却闲不住:“它可没跟我学,它自己学的。”
两人不再言语,两人一猪静静躺在漫天银河之下。
这不多不短的时间内,两人的心似乎慢慢靠近了几分。
夜幕渐渐降临,星辰的光辉渐渐明亮起来。
邹灵萱惦记着生病的母亲,缓缓起身,道:“走吧。”
时天一仰头,“走了?”
“你还想呆到什么时候?”邹灵萱有些无奈地道。
时天嘻嘻一笑,脸上又露出那种无赖神情:“和公主在一起,呆到什么时候都不会腻。”
邹灵萱脸上一红,怒斥道:“又敢占我便宜!”说着就欲起脚踹向时天,可没想到坐在草地上太久,腿脚都有些麻了,竟一个没站稳,摔在草地上。“咔嚓”一声,空气中传来一声骨裂的声音。
却是邹灵萱脚已扭伤。
她脸上一阵委屈,差点哭了出来,双手轻轻抚摸着脚踝。
时天急忙上去查探,双手就欲抓住邹灵萱左脚,邹灵萱脸色一红,顿时左腿向后缩了一缩。就在这时,时天温柔的声音传了过来:“别动,让我看看。”
邹灵萱一时心里也不知作何滋味,竟就这样让时天抓住她脚。
触手处一片柔软,时天顿时晕了一晕,暗叹此女子果真是万中无一。
他熟练地解开了邹灵萱的鞋袜,双手轻轻抚摸着那一片淤红周围。时天转过头道:“还好,没脱臼。嗯,先回宫吧,回去我找点药酒一敷,第二天你又能踢人了。哈哈……”
邹灵萱脸上不由得又是一红(脸红+N次),娇斥道:“还不都是你,回去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时天嘻嘻一笑,却什么都不管,起身就抱住邹灵萱向马走去。
她一千金之躯,何时和人如此这般亲密?顿时就挣扎起来,时天却轻轻笑道:“别动,一会儿伤口更严重。”
邹灵萱脸红着急道:“你……你先放我下来。”
时天哈哈一笑,道:“自然是要放下的。”说着,时天已走到邹灵萱所骑的那匹骏马之前,双手稍稍一用力,就把邹灵萱送上马去。
邹灵萱轻呼一声,忽然想起时天那匹马已被他放走,他怎么办呢?这里已是郊外,离都足有几十里,光凭一双脚,只怕他走到明天天亮也到不了。她正想开口询问,可下一秒她就蒙住了,她已不必再问。
邹灵萱回头盯着时天怒骂道:“下去!”
时天坐在她的身后,嬉皮笑脸道:“你脚受伤了,驾不得马。”
邹灵萱脸色通红,正欲再分辨什么,时天已拿上马鞭,在她耳边轻道:“你脚要是更严重了,我会睡不着觉的。”
说完,时天就一挥马鞭。两人向着都城奔驰而去。
夜色渐浓,邹灵萱躺在时天怀里,心里不由想到自己的一生,她才不过十七之龄,就早早承担家庭重担。她也会幻想,她也曾幻想会有一个梦中男子照顾自己,自己只需在他背后就行。她抬头看了看时天,他的脸庞只能算清秀,却总有一股痞子气,但身上却有种似天生的高贵骄傲之气。两种极端的气质夹杂在他身上,给了他一种奇特的魅力。
而最特殊的还算是他那双眼眸,黝黑深邃的双眼中似隐藏了不为人知的往事。
她暗叹了一声,靠的时天更紧了。
至少,此刻他的胸膛是如此温暖。
已到宫殿,直到侍卫大喝一声,两人才慢慢停下。此刻邹灵萱却不复在时天怀里那副小女人样,面色冷冽。
侍卫连忙急道:“小的有眼无珠,竟不识公主驾到。”
邹灵萱淡淡点了点头,道:“放行吧。”
那侍卫连忙点头,向后一挥手,大声道:“放行!”
只是时天却发现有一丝不对劲,这声“放行”叫得未免太用力了些,给人的感觉就仿佛不是为了放行而放行。
那这声放行又是为了什么呢?
时天摇了摇头,把这些念头全甩出去,驾着马向坤花宫走去。
天空风云变幻,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黑云悄悄覆盖天地。
邹灵萱躺在她那张柔软的床上,微笑着看着时天在房里翻箱倒柜。时天有些无奈地走到床前,“怎么说你也是个公主,房里怎么会寻常的跌打药膏都没呢?”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又勾起邹灵萱的满腹惆怅了。顿时她的笑容就没了,时天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改口道:“要不我去叫太医?”
邹灵萱一挥手,语气中颇有些落寞:“算了。”
时天正欲再分辨两句,忽然外面传来一声极轻微的脚步声。时天脸色一变,这时候谁会来这里?如果是她侍女,也该先问候一声啊!
正待这时,房门忽然传来“吱”的一声,躺在床上的邹灵萱不由得脸色一变。
来者乃一眉清目秀之人,只是双眸中多了一丝阴狠。
来人看见时天显然也是一愣,不过转眼就笑了起来,对着邹灵萱笑道:“我的好妹妹,你房里也会藏野男人啊,哈哈,我还以为你真的不食人间烟火呢!”
邹灵萱怒目而视,“六王子?你竟敢不经通报就闯入我房?”
六王子哈哈一笑,走到桌旁坐了下来,双眼之中露出毫不掩饰的欲~望,死死盯着邹灵萱:“哈哈,你以为你这房间能有多难进?你以为你母亲还像几年前?你就从了我吧,我保准不出半月,你母亲的病情自然会好。你又何必如此清苦度日呢?”
邹灵萱恶心地盯着他,“休想!”
六王子一拍手,哈哈一笑,“我就喜欢你这股清高劲,那……你就开始挣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