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倾雪还是搬了出去。
准确的说,是被易洛赶了出去。
她在离易家两条街外的地方租了一个小单间,用的是她在国外打拼的最后一点积蓄。
所以,她现在急需找到一份工作,挣钱养活自己。
易家人也断了她最后一条路,就是回到易家或是易家人接济她一些钱财。
湛希也正式搬到易洛那边,跟着他做事,当他的手下。
易洛一反常态的对湛希很好,也交代了其他手下要多多照顾他,不要欺负他或是对他不好。
可是,湛希忽然很是怀念在管家那里的日子,尽管需要时时看人眼色,地位卑微,但是日子过的却也舒心,没有那么多需要操心或是留意的事情。但是现在,他毫无预警的进入到易洛的势力一边,被交代了不会被别人欺负,但是他总觉得易洛不可能忽然间对他这么好,完全没有理由这么做。他甚至觉得,这是易洛的麻痹之计,意在使他慢慢放松警惕,然后,他会一举消灭他,灰烬都不剩。
他知道自己那天干了什么,他公然帮易倾雪说话,无视易洛的警告。他挑战了易洛的权威,虽然最后易倾雪还是走了,但是他的所作所为却被易洛记在了心里。
因此,他清楚,自己是真的惹到了易洛。
以易洛的性格,自己会被他慢慢的在手掌心之中玩死、折腾死。他不会给仇敌一个痛快的,那样反而便宜了对方。相反的,他会一点点侵蚀着对方的精神,磨砂着对方的意志。最后,在对方意志全垮的情况下,这个人会陷入满眼的绝望,看不到任何希望,这个时候,不需要任何的打击,这个人会直接被击毁。于是,这个人就这样一点点被侵蚀、被吞噬、被销毁。
现在的他,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毫无反抗能力的小兽一样,任人围观,消磨了自尊和意志,然后,再被人一下子揪出来,拿到案板上任人宰割。
他忽然感到了满身的恐惧。
这恐惧正在一点点腐蚀着他的心灵、他的意志。
他无能为力。
现在的他,虽然看似地位提高,但是他知道,自己正被易洛势力狠狠的看守着,稍有不慎,则灰飞烟灭。
所以,他现在需要比平时集中几百倍的精力来应付一切。
他以前在管家那里,可以每天都像一个孩子那样的什么都不管不顾,都不用考虑,因为他知道,所有的一切管家都会帮他管好顾好。从他被他捡来的那一刻,他自己就像是管家的亲生孩子一样被他疼爱着、宠爱着,他甚至可以从管家不善言辞的关怀的表达中感到些许久违的感动。
而此刻,他被孤身一人置身于另一个充满了险恶环境的势力中,不知道下一步会是怎样,不知道自己会究竟怎样,每一天都提心吊胆,再也没有了那种轻松的生活。
现在的日子,每一天都是一种精神折磨。
他忽然很想念从前的日子。
某一天,他端了热的茶水和点心要给易洛送去,在门口,他看见门口虚掩着,他往里面望了望,却发现易洛的旁边正坐着一个妙龄女郎,那个女郎衣襟半露,易洛正用一种色迷迷的眼光看着她,他的双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
湛希忽然一阵反胃。
他想起之前易倾雪被易洛公然羞辱,易洛还在用一种似乎自己是那种正人君子、好父亲的形象教育着易倾雪,可是,转眼间,他看到了易洛不为人知的一面,他虚伪的一面。
他还好意思那样教训易倾雪吗?
他自己连易倾雪的十分之一都不如。
至少易倾雪那样孝顺,这么多年了还记挂着自己的母亲,还在为这件事而愤愤不平。
他的手一抖,茶水差点溢出来,点心也险些掀翻在地,他赶紧正了正手中的托盘,然后稳定了下心神,敲了门。
“进来。”隔了许久,他听到了易洛慵懒却带着些不耐烦的语气的声音,他便径直走了进去。
那个女人已经穿好了衣服,此刻正在悠闲的吃着荔枝,偶尔还转手喂了易洛一个,易洛也欣然接受。
湛希努力稳住自己心神,将手中托盘尽量稳的放在桌子上,然后将茶水倒好两杯,将装点心的盖子打开,接着头也不抬的转身出去。
他忽然很厌恶这里,厌恶这个道貌岸然的易家。
“站住。”粘粘的一声将他硬生生的拉了回来,他百般不情愿的转过身,看着发出声音的易洛。
易洛坐直了身子,恢复了那种严肃的神情,但是说出来的话却使湛希更加恶心。
“有些事,知道了比不知道更加危险。”易洛叼了一个烟斗,吐着烟圈,缓缓说道。
难道他知道自己偷看了他?
他也不是故意要看的啊,门是虚掩着的啊。
再说了,敢做还怕被看。
但是,表面上,湛希还是不能表露出丝毫其他的意思,因此,他只是淡淡的回了句:“好的,老爷。”
这个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多待。
大踏步的逃也似的离开这个屋子,他来到外面首先深呼吸了一下,排出了体内的一些污浊的东西,感到心情好了些。
易家的大家长,三个孩子的父亲,此刻却在和一个女郎调情。他抛弃了三个孩子的亲生母亲,娶了有利于自己事业的千金大小姐,后来,在她死后,看似恢复了平静的生活,可是,今天的事情,却让湛希看到了他不为人知的一面。
易倾雪做起了小生意。
本钱是她之前给有钱人家的孩子当家庭教师教英语挣来的。她出过国,会说英语,所以,勉强可以凭着这个技能生存下去。
但是,给他们做教师这个活可不是那么好干的。先不说那些小姐少爷的娇惯气,再就是他们家男主人对自己若有似无的接近也令自己时常感到不适。所以,在赚够了最基础的本钱以后,她辞掉了这份工作,做起了自己的生意。
只是卖一点最平凡的日用品之类的,所以本钱并不用太多,但是相对的挣的也不太多,日子勉强可以过得去。
她曾经想过自己回国这一趟究竟值不值得,不但没有进家门,还被彻底赶了出去,更是差不多和自己的父亲断了关系,并且看到了这么多年过去,她的父亲还是那样的一个人,一点悔改的意思都没有,当年他做了对不起自己母亲的事,但是却没有丝毫的内疚。更气愤的是,同为母亲产下的自己的两个弟弟妹妹却也像无关紧要一般的袖手旁观,并不帮自己说话或是站出来控诉父亲,好像只有自己才是母亲的亲生孩子一样。
这么多年,一切都变了,一切都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