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你真的打算去都城完成这次婚礼吗?”老人盘坐在地上,空洞的双目在淡淡的烛火下发出淡黄色的光。如同老树皮一样的脸上满是苍老的皱纹,灰枯的头发一根两根不断的缠在一起。声音如同枯洞里的古钟,带着一丝沙哑和苍老。
老人面前的少年同样是盘腿坐着,一身青衣托出了少年的几分老成,但是脸上多多少少还是带有几分青涩和稚嫩。但是此时他就这么的端坐着,身上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衣服托出了他不平凡的气质,挺值得背让他这不是很高的身材反而有一种青松一般坚韧,不妥协的意志。少年就这么的坐着,同样没睁开双目。仿佛惜字如金一般缓缓才吐出了一个单一的音节“嗯”。接着不再说话,房间里残破的,不断摇曳着仿佛要凋零的发出微弱淡黄色光芒的烛台忽然熄灭了。但是黑暗的空间里两人还只是盘坐着。
“什么时候启程?”
“后日天明,即刻启程。”
“你要知道,这门婚事绝对是你改命的最后机会。”
“天命难违,师傅”
“是啊,可是你不还是去了吗?你还是不肯放弃这最后的机会”。
忽然,在两人的对话结束的同时,那本已熄灭的火苗忽然冒出了属于他自己的光辉。虽然还是在风中摇曳,仿佛随时随地都会熄灭,忽明忽暗。但还是燃烧着。使得烛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蜡油。同时,暗黄色的光辉招到了少年的鬓角,有的,只是淡淡的银白之色,不知道是真的还只是反光,但是那一丝银白之色在这个夜晚却是那么的显眼。如同白昼的星光,但还是被隐去。
早晨,天色还是昏暗的。月亮还在远处发出淡淡的光芒,还好,太阳已经出来了。虽然冬天的太阳起得晚,但是少年还是很早的起床,虽然一出来就被冬日早晨的温度给狠狠刺激了一下。但是少年还是在井里打了一盆水,用凉水洗了一把脸,同时看向了因为东方破晓而发出的鸡啼。虽然他起的在平常人眼里已经够早了,但他还是不觉为然。
因为在他的印象里,这只鸡起得虽然没有自己早,但是也够早的了。但是今天很反常,所以在他看来,今天这只鸡赖床了。
早上的事情是很多的,因为马上还要出一趟远门,所以他必须多做几件事,所以这代表着他今天会很忙。当然,即便是再忙,他也是爱干净的,同时,清扫广场也是他的必修课。所以,少年拿起了放在广场上的扫帚。同时看向了被大雪覆盖住的广场。
下了一晚上的大雪,原本面积很大的广场这下子根本看不到任何踪迹。这层雪,是从北方的天山而来,现在这广场少说也覆盖了十五厘米厚的雪,像要扫尽这雪,根本不可能。更何况,这广场的半径少说也有五十米,当然,这不可能是对普通人说的。对那些真元入体的修士来说,这也许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即使是修士里面最下层的炼体境都可以很轻松的完成。但是,少年是少年,他是一个普通的少年,至少现在他是一个普通的少年。
少年手中拿的,只是一把已经脱了叶的,甚至有些枯黄的,用很多树枝绑在一起的扫帚,扫帚年久而枯黄,仿佛随时都会断掉。但是又仿佛它是这个世界上的最坚硬的东西。“哗哗,哗”随着雪海里传来了扫地的声音,世界上所有的旋律都仿佛不存在了。有的,只是一下,接着一下的声音。仿佛这个声音是主旋律,又仿佛这个声音让世界都安静下来。
一下,一下。少年扫地的速度并不是很快,每一下都只能带走地上一点点的积雪。因为昨日的风寒,地上的雪比前些日子更加的难扫,每一下都只能带走一点点的积雪,少年扫了有一会了,但是依然只扫了一部分雪,依然没有见到广场上石砖的影子。同时少年自己的脚也陷阱了雪里。但是少年还是一点一点的扫着。若大的广场上只有他一个人的倒影。
随着时间的流失,少年不足的速度被足够的时间给弥补。再加上太阳的温度渐渐升高,雪很快就被少年堆积在了一起。但是,被堆积的只是很少一部分,还有很多雪依然覆盖在广场上。花了一上午扫地,但是少年的额头没有一滴的汗珠,胸口没有任何的起伏,没有喘粗气,只是默默走进了寺庙里面的柴房,点起了火。同时打开了旁边的柜子,准备烧中饭。同时,放下了手中的扫帚。
柜子里面有很多东西,有很多兽肉,有很多药草。也有很多一些瓶瓶罐罐的东西,这些东西少年长这么大都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少年好像根本不准备知道,只是看了一眼罐子,接受,手上抓起了面条。素面,是他每天的必修课,或者说他除了素面和白米,没有吃过任何其他的东西。当然,除去蔬菜。
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不健康的。至少以前是这么认为的,当然,现在还是这么认为的。
他烧了两碗素面,不是他多拿了。而是他还要为自己的师傅烧一碗。当然,师傅吃不吃这还是一个未知数。不过,他还是烧了。
他将素面带到了昨夜禅坐的地方,老人还是坐在那,看都没看一眼少年的素面。少年只是看了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开始吃自己的素面。少年吃得很慢,因为在他看来,暴饮暴食是不好的习惯,而且那样会使得自己的衣物很脏,弄脏了要洗,洗衣服这件事在他看来很麻烦。所以他从来不将面条吃的很快,现在,这已经成为了一个习惯。
少年吃面不发出一点声音,黑色的,仿佛两根枯树枝般的筷子不断的做着捞面的动作。如果有一个现代人站在这,肯定会以为少年在演一出哑剧。
少年虽然吃的很慢,但是还是很快就将一碗面条吃掉了。吃完以后,少年只是将自己的碗端起,放到了盆子里准备晚上洗,同时脸上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个除了淡然之外的表情,那是满足。
吃完饭,就是如厕时间了。少年端起了放在老人面前已经冷了的素面,看了看自己师傅苍老的面庞,走了出去。同时将面条倒入了偌大的寺庙了唯一的垃圾桶。接着,就走到了自己的厕所里,开始如厕。同时里面传来了少年清朗的声音。“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墨悲丝染,诗赞羔羊”。少年如厕的习惯,不是高声唱歌,而是背书,被很多很多的书。这是师傅在他小时候叫他每天做的事,现在已经养成了习惯,习惯也渐渐变成了自然。当然,这也是没人知道。(除了师傅)
依然是拿起了扫帚在那里扫雪,依然是扫得很慢很慢。依然是之前的动作,只不过现在不同的是,少年的手里捧着一本书。他在那里慢慢的扫着,书在他手中翻过了一页又一页,地上的积雪也在慢慢的堆积,这一切的过程都是很缓慢的。少年看书很慢,但是看得很细。他看书往往会对着一个字来不断揣摩。脑海中的知识就仿佛随着那些积雪,在慢慢的堆积着,在时间的流逝中,地上的青砖一块一块的显现出来,藏在石缝中的小草仿佛获得了新生。对着即将落下的夕阳送去微笑和祝福。
雪渐渐空了,地面上的青砖一砖一瓦全部呈现在世人的面前。书已经读完了。接着回到了昨晚的地方,盘腿而坐。没有任何的火苗,有的只是两道缓缓的呼吸。
一夜无话
次日,大雪再次覆盖住了少年昨日的努力。少年昨日一切都已经空费了,还是一片如雪,甚至空气比起昨夜更是寒冷,连扫帚上,都结了一层冰。寺庙的广场上全部都是白色,带着一丝淡淡的萧瑟之意。少年仿佛没有注意到这个人间罕见的雪景,只是静静拿起了扫帚,开始了一天的功课。他所做的事和昨天的动作一模一样,不管是踏步还是扫帚的起落高低,一切都好像是电脑复制粘贴上去一般。两碗素面,唯一不同的是,少年读的书和之前那本不是一样的。
依然是很平淡的一天,次日,大雪再次覆盖住了广场,白色依然是在人的视野。只不过不同的是,少年背上了包袱,套着一身黑袍,门口的扫帚,却背在了少年的身上。踏上了门口通往小镇的小路。林成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背上这把扫帚,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踏上这段旅程,参加这场婚礼。只是他知道的是,师傅曾经说过,婚约的那头拥有改变它命运的力量。因管他在书上度过天命难违,但是他更相信事在人为。或许,他只是为了自己鬓角的那一缕白发。
或许他再也不会回到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了,至少在他逆天改命之前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