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近黄昏,晚霞赤金,城墙内侧的阴影中,横七竖八地躺着受伤的士兵。有一个步兵被马踏到了后背,勉强连走带爬退回城里,力气已经用尽,此时靠在墙边,大口大口吐血……有一个骑兵的混战时被砍了手臂,断肢已不知所踪,剧烈的疼痛,让他已陷癫狂状态,用头猛撞城墙,咚、咚、咚,一声接着一声,加杂着骨肉碎烈的声音,沉闷又绝望……有两个战车上的士兵,不知被哪个大力的魏军一刀将两人的腹部全都刺穿,刀柄紧贴着第一个人的小腹,刀尖从第二个人后腰出来。两人已经下不了车了,在战车上斜靠着,第二个人已经一动不动,第一个人还在不停抽搐。不过刺他们的魏军也没落好,因为刀柄上还有一截断手……
进了城的郯兵基本都有伤,轻伤的士兵自觉地起身抢救其他人,不过不知是约定俗成,还是习惯使然,他们来来回回总是先救能救之人。不过也有例外,一个腿有点瘸的步兵,为一个头破血流的骑兵包扎完之后,路过被一刀刺穿的两个士兵所在战车,听到呻吟声,不由停下了脚步,扭头看了看他们的伤情,叹了口气,双手合十拜了拜,接着扒拉开刀柄上的断手,双手用力飞快地将刀从两人身体出抽出。后面的人已无反应,前面的人一声惨叫,鲜血喷出,不时就已气绝……
最后退进城的刘皓盔甲上染着血污,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他牵着马,面无表情地从这些伤痕累累的士兵中间慢慢走过去。他并没有俯身帮助这些伤兵,只是走到医官那里嘱咐了几句,医官边听边点头称是。他说完后,就接着牵马继续往前走。医官在他身后,紧急召集随军医生过来,扭转了治疗混乱的状况。医官让所有随军医生将包扎与止血的物品分一部分给行动便利士兵,让他们去救轻伤的士兵,而医官则带人去抢救重伤伤员。
同时,刘皓命副将组织人手将所有伤员摆到一起,集中管理,从军营中调来牛车将这些伤员分批运送回营休养。
布置完毕,刘皓飞身上马,猛踢几下马腹,牛头斑点骠长嘶一声,四蹄腾空向将军府奔去。刘皓本想利用战车阵拖住魏军,令战势陷入僵持,因魏军长途奔袭至此,后勤保障运送路线太长,多有变数。况且还有赤火江天险,雨季很快就将到来,到了那时江水猛涨,船舶无法通过,魏军粮草物资供应不上,定会撤军,山端城就平安了。哪知道朴文意外被俘,全局战略已被打乱,魏军尽获优势,如果他们拿朴文要挟开城投降,自己又该如何是好?状且作为守城主将难逃干系,付氏兄弟对自己多有不满,此事被他们知道定会大作文章,若是开城投降,便是叛国,若是坚守不出,则是叛主,无论如何自己一族终是难逃一死……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只听前方喧哗之声四起,刘皓急忙勒住马,他刚停住就见街巷中涌出许多禁军将他团团围住。禁军首领蒋天治手持钢刀,从人群中冲出,将钢刀架到刘皓颈上,厉声道:“刘皓贼子,守城失职,使国君落入敌手,今日我等就要替太后来处置了你!”
刘皓一听,心中已经明了,这是恶人先告状,禁军保护国君不利,怕担责便将自己拉了进来,若是趁乱将自己杀死,等太后来了便是死无对证,他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可惜,自己没想到刚回城就能遇到这种事情,没有带得力的随从,看来今日,就要不明不白地死在自己人手里了!他长叹一声:“天意啊!”正当他引颈等死之时,忽听得城西方向战鼓隆隆,抬眼望去烟尘荡荡,看来是有大队人马进城了。众人一时皆呆在那里,以为魏军冲开了西城门。
片刻间一骑快马到了这里,探马翻身下马来报:“禀将军,太后率三万禁军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