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借兵
听了苏聪的这话后,年羹尧沉默了。
对于苏聪提出的要求,他完全理解,他很了解汉人的习惯心理,也亲身感受过这位“汉人叔叔”的性格,并从中得到教益。
他不是大夫,但能够猜想到“叔叔”发病的原因,以他大将军的权力,完全可以杀掉那群清兵。
然而,他不能这样做,因为,那群清兵中有很多都是当今雍正皇帝的亲信,也是总兵张武的人,而这个张武就是隆科多大人的心腹,而隆科多大人现在也是位高权重、而且是雍正皇帝舅舅,再说雍正皇帝也非常的器重他,所以,他不敢惹、也不愿惹这位总兵。
何况,他血液流的也是满清的血,他退缩了,在苏聪的挑战面前退缩了。
回到东屋里,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也生病了吗?”柳兰芝有点惊异地望着丈夫问道。
年羹尧只是在叹息着,找不到适当的言语表达自己现在的心境。
柳兰芝无声地笑了,与年羹尧并肩坐下,仿佛要用自己的温柔溶化丈夫心中的冰山。
“我说羹尧,你叫我做的事,我已经尽力了!”
年羹尧忙问:“他提出什么要求?”
柳兰芝挠挠头说:“你的心意无可挑剔,只是错误地估计了他们的心理状态,你那位小兄弟并不领你的报恩之情!”
“他说什么?”
“一切都在我预料这中!”柳兰芝叹口气说:“两者之间,除了恩情之外,首要的还是仇恨!自然,这仇恨是由于大明的灭亡,大清的盛起而引起的!”
“这个、我也想到过了!”
柳兰芝说:“我们没有能力阻止这已成实事的场面,又如何谈得上报恩呢?羹尧,我劝你不必为这悲伤,因为,这已经变成了满清和汉人的对崎,而不单单是人与人之间的恩怨!何况,当今雍正皇帝疑心较大,稍有不慎,我们也会惹火烧身的!”
“兰芝,你说的这些东西我也思考过,正因为满汉的矛盾会给双方带来死亡,我才更加看重他们救命之恩。”
“这只是、、、、、、怎么说呢,汉人讲的是良心!”
“我也是人,我也有人的良心!”年羹尧有点气道。
柳兰芝说:“用不着激动,我就是你的最好见证人!”
年羹尧沉默良久,站起来环视这间古老的房舍——它极为简朴,都有着强大的吸引力。
“兰芝,你看见了吗?就是这张床,我躺在上面,断魂回旋镖刺入我的胸口,血也几乎流干,我以为没了生存的希望,就是皇帝带御医来也不一定能救活我。然而,我没死,是因为有个慈善的老人亲自为我取镖疗伤的,而那位小兄弟夜里陪我,可爱的小妹给我送来莲花,勇猛的苏聪兄弟舍命拼斗,才救我于死难、、、、、、这一切,我一天也没忘记!我羞愧,因为我隐瞒身份欺骗他们。然而,他们的感情却是挚诚的,是我的再生父母兄弟,用这种感情再看待眼前的争斗,我无地自容!”
“不要说了!羹尧,我是你的人,您尽管吩咐就是了。”
年羹尧说:“麻烦你把我们最好的大夫来,给叔叔治疗!”
“好!我去!”柳兰芝应和着,又问:“你为什么不去?”
“我还有重要的事不能脱身!”
等柳兰芝带着儿子出门后,年羹尧立刻穿上战服,腰挎战刀,悄悄地出了门,朝清军大营走去。
此时,总兵张武正在与属下训练猎狗,不时地发出阵阵大笑,可这些猎狗他们管他叫雪狮。
张武他和年羹尧年纪相差不多,可心机很深。这也许是雍正皇帝对年羹尧有疑心,在大军奔赴鸡鸣山时,特意将从他舅舅隆科多哪儿将张武调来,充任总兵一职。
对此,张武并不是很满意,但表面上还是兴高采烈地上任了。在来鸡鸣山之前,年羹尧早把自己的计划告诉过张武。
这位总兵张武并无一点异议,并极力赞同。
只是,来到鸡鸣山之后,对于年羹尧不住大营而住那个老家伙家里时,他曾表示过反对,但是,却无法干涉大将军决定的事。
此时,年羹尧正要朝张武总兵打招呼时,一旁突然冒出一个穿汉装的人来。
“大将军,里面请!”
年羹尧一眼认出这个家伙是范一统,就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范一统说:“小人有幸得张武总兵大人抬举小人,叫我帮着训练雪狮,这是我的造化!”
年羹尧不原与他多说什么,紧走几步,将张武总兵拉到大营的房间里。
“总兵大人,我有件急事求你!”年羹尧说得很真切。
张武总兵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说:“是你那叔叔生病的事吗?”
年羹尧一惊,忙问:“总兵大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范一统猜到的,这家伙很有能力!”张武说,“我打算用他,你看如何?”
年羹尧心里正急,对于张武那暗带挑衅性的语言并没有放在心上。
“张武大人,你讲的没错,可现在我那叔叔病得厉害,我心里很难受。”
“要死了吗?”
“我也不知,但我要尽力给他治病!”
“对你这样重情重义的人,我十分敬佩!”
“张武大人,能帮我个忙吗?”
“没事!”
年羹尧迟疑一下,说:“把那天参与打我叔叔的清兵全借我用一用!”
“借兵?”张武总兵一怔,接着张口大笑:“年将军,连我都是你的部下,只要你下令就行了!”
“是为了个人私事。”年羹尧说:“我想把那群清兵带到叔叔的病床前。”
“你是要杀掉他们?”
“不是,我只要求他们对我叔叔的作为道歉的表示。”
张武总兵听到最后一句话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代之是一股阴森的杀气。
“是军令吗?大将军!”
“不是、是、、、、、、、”
张武总兵抖抖浓黑的眉毛,嘴角现出两道凶狠的深纹,说:“你是不要大清的脸了吗?这样做会得到什么的样议论,你想过后果没有,年大将军?”
年羹尧慌忙地辩解说:“张武大人,这只是我的私事!”
“不、我是大清的总兵,知道如何爱护大清的荣誉。”
“我也是皇帝的亲信,如今的大将军!”
“我的责任是协助你消灭其余阿哥的余党及镇压反清的家伙,但我没有道歉的责任,包括我手下的人。”
年羹尧羞愧难忍、压住心头的怒火说道:“张武大人,你扯得太远了。”
张武总兵的火气,一霎间增高了,他的两眼喷射着杀人时才有的目光说道:“年大将军、我不妨碍你报答救命之恩!但要我大清的人向那老家伙道歉,那我宁可杀死那个汉人。”
“不,张武大人,你不要再说了!”年羹尧急忙说道。。
张武望着节节败退的年羹尧,心里更加得意。
他松了口气,说:“你是皇帝亲点的大将军,有权使用我的属下。但这事,需要有皇帝的手喻才行!”他叫了一个骑兵进来,挑衅地说:“年大将军,要不要现在骑兵去京城面告皇帝,满足你的要求!”
年羹尧不自觉地摇了摇头,默默地走出大营。
“哈哈哈!”身后又传出一阵狂笑,年羹尧清楚地听出是张武总兵的嗓音、、、、、、
当他悻悻地回到药铺门前时,恰好与两个出门的大夫相遇。
“看过了吗?”年羹尧问道。
两个大夫无可奈何摇了摇头。
走进门里,柳兰芝抽泣地说:“羹尧,我们又遭受了一次痛苦的失败!”
“痛苦就痛苦吧、、、、、”年羹尧讷讷地说:“可我们还要坚持下去!”
喝了几碗罗浩宇熬的中药汤,柳一江的高烧终于退下去了。
借此理由,他躲在屋里足不出户,除了欧阳冰倩出入之外,任何人他也不见。
四面灰色而又冰冷的墙,构成一个极为规则的狭小世界。
尽管欧阳冰倩把木炭火盆烧得极旺,使黑色的木炭变红,又冒着发亮的火星,但只能炽热这个小世界,却烧不开柳一江那冰冷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