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洞穴内,隐隐约约传来“嘀嗒”的水滴声,回荡在空旷的通道中,显得有些空灵,又有些落寞。偶尔间传来几声不知名的兽吼,只是声音实在太模糊,不清楚到底是真的,还是幻听。
厚厚的靴子踩在低洼的水坑里,四散溅射,滴落在洗的发白的青衫上,四处流淌,勾勒出了几道黑褐色的痕迹。就像泼墨画,充满了浓重的意境美。
月未明嘴里嘟囔了几句,也听不清说了什么,可能在心疼身上这件穿了许久的衣衫吧。
高举着火把,微弱的火苗噼啪的乱响,从通道深处刮来的一阵阵阴冷的风,使得火苗奄奄一息,好像随时会熄灭,可还是不停地挣扎着。火光只能勉强照亮不到一丈的范围,四周就是无边的黑暗和寂静。
往洞的深处不断探索,前方依旧是黑压压的一片,没有其他事物,不像书中所提到的鬼怪故事,有蝙蝠挂满了洞顶,猩红的双眼盯得人发毛,尖锐的獠牙仿佛能刺穿身体的每个部位,吮吸到体内的每一滴鲜血。说不定洞内深处还有闪烁着幽幽绿光的妖精在啃着半截尸体。
想到这里,激灵打个冷颤,握紧了手中的铁棍,又加快了步伐,只希望早点走出这该死的地方。
脑海中的明光也不再啰嗦,没人和他拌嘴,心中忽然觉得有点落寞,有点怀念起刚才与大和尚吵闹的样子,嘴角咧了一下,又发现这么压抑的环境下,实在笑不出来,摇了摇头,只得闷头继续向前走。
不知往前走了多久,也许一百多丈,也许上千丈,黑暗接着黑暗,寂静连着寂静。好像行走在人间与地狱的通道,也许下一秒就踏入阴气森森的地狱,也许下一秒又站在人声鼎沸的街道旁。
月未明被这个压抑的环境压的实在喘不过气来,呼吸变的急促起来,豆大的汗珠沾染着鬓角,划过苍白的脸颊。不停的吞咽着着口水,试图缓解紧张、害怕的情绪,可于事无补。
还是那个通道,始终走不到尽头,脑海中一直循环着嘀嗒的水声,模糊的兽吼,啪啪的脚步声以及火苗燃烧的噼啪声。
他开始变得麻木起来,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走在这里要干什么,忘了自己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忘了、忘了……
突然!
前方无数耀眼的光芒奔涌过来,如千军万马冲杀到黑暗的边界,撕裂了无边的黑暗,将黑暗的世界撕成了破布一般,飘散开来。
举起袖子,眯着眼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晚上被强光照了三次,差点把眼闪瞎,明光啊明光你真是我的“福星”啊!
逐渐适应了突如其来的亮光,慢慢的看清眼前的一些事物。
这是一个巨大的石洞,足有一座府邸那么宽广。
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古朴沧桑的巨大祭坛,说不清到底有多大,就好像太阳一样,始终占据着整个视线,让人无法忘怀它的存在。
整座祭坛沿袭了通道的风格,依旧看不出来丝毫工匠打凿的痕迹,台阶与台阶,护栏与祭坛表面没有一点缝隙,完全不是拼接出来的。好像是用一块超大的岩石打造而成。
细腻光滑的石面如玉一样洁白无暇。地面上隐隐能看到扭曲错综的许多凹槽,它们彼此相连交错,但是并没勾勒出什么画面或者文字,不知是用来干什么的。
假如台阶通道这么神奇也就罢了,可是这么复杂、古朴的祭坛也是如此,实在令人叹服,当时的先辈、大能是怎样搭建起这个祭坛呢?
在祭坛正中央有一根高达九丈的斑驳铁柱,铁柱顶端用圆环吊着几条锈迹斑斑的铁链,直接链接在祭坛地面上,用铁钉紧紧扣住。从岁月留下的痕迹不难看出来,这个祭坛存在的时间恐怕比当时封妖的时间还要久远。
祭坛的四周则是光滑的石壁,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盏雕刻着精美花纹的灯盏,就是这些柔和的灯光照亮了整个石洞。
慢慢的将火把放在石壁上的凹槽内,轻轻的呼唤脑海中的明光,唯恐发出的声音过大,惊扰了这里封印的妖兽,虽然到现在还没看到。
“到了啊,嗯确实和记载的一样。”
“接下来,我所说的每一句你都要记清楚,不仅关乎着你我的生命,还联系着整个月影国苍生的命运!”
明光仔细的将整个行动事项说了出来,以及可能会发生的意外,应对之法也详细的讲了出来,哪里能动,哪里不能动,哪里用什么法决,哪里灌输灵力,直到整个计划列出。可见他确实是考虑的十分周详了。
听完以后,月未明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没说一句话,又握了握背着的铁棒,缓缓转身走向中央的祭坛。
离的远看不出祭坛的特殊之处,除了年岁比较悠久之外,别无其它。可走的近了,一股沧桑岁月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不禁生出一股岁月变迁的感觉来。
忽然间,空气中的气流开始放缓,每一颗尘埃都从眼前缓缓划过,这种感觉,好像,好像是……
时间放缓,直到停止,甚至逆转!
耳畔隐约间听到了金戈铁马的喊杀声,兵器碰撞的叮当声,眼前慢慢的展开了一幅幅画面,一群服装各异的人,手中或拿着刀枪棍棒,或掐着法决,口中低吟着什么。
他们眼中喷出的斗志仿佛化作火焰,在熊熊燃烧,鲜血流淌在身体的每个部位,可他们感觉不到疼痛,感觉不到恐惧,依旧前赴后继的冲向远处一个巨大的黑影!
月未明并没有因为这些幻觉而停下脚步,缓慢而坚定的踏上了祭坛的台阶,一步一步,不断的接近祭坛中心那根铁柱。
随着不断靠近,耳中的声音越来越大,还参杂着凄惨的哭喊声,眼前的人们开始不断的倒下,可他始终看不他们在围攻的黑影是什么,模糊不清的黑色影子一个晃动间,便有一个身影就此倒下,像农民割麦子似的,哗哗哗,一片一片的倒在血泊之中,从此长眠,再也醒不来。
月未明的心突然一阵颤动,好像被人使劲地抓了一下!
痛!说不出的一种痛!
灵魂被撕裂了一般,不停的涌出许多稀奇古怪的画面和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大概是一家人,悲哀的是,他们全部躺在血泊中,全部惨遭不幸,没有一个活口。
到处都是残破的肢体,只有脑袋还有几丝皮肉挂在血淋淋的躯干上,血还在流动。
那是一把滴血的刀,那是一把杀人的刀,而持刀的人是……
就是他自己!
那个场面,宛如修罗地狱,而他就是那个魔鬼!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脑海中的那个“自己”伸出猩红的舌头,舔着从刀上滴落的鲜血,嘴角还咧出一道诡异至极的笑容,苍白的脸上映出了一抹妖异的红润,两眼深处透露出一股说不出的疯狂之意,穿越了无尽的时空,直透灵魂,将他的灵魂打散的七零八落,画面就此消失不见,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切也许只是个幻觉?
“嗷呜!”
一声凄厉的妖兽声音响彻耳边,有些类似于狼的声音,却多了几分霸道,少了几分孤傲。多了几分凄凉,少了几分张狂。
顿时,月未明就承受不住了,苍白的双手紧紧捂住耳朵,可依旧挡不住无孔不入的魔音。甚至耳孔流出了一道细长的血线,看起来情况十分危急!
那种凄凉与悲哀,让他不断的想起以前经历过最痛苦的事情。一个个死去的亲人、不认识的人化为一道道冤魂,伸着惨白的手向他慢慢靠近,七窍还不停的流着血,满脸都被鲜红的血液所充斥。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这不怪我,不是我的错!”
“啊啊啊!”
他本来就单薄的身子,此时躬着腰就像虾米一样。捂着头不停的砸着坚硬的台阶,血液开始逐渐蔓延,顺着染台阶,诡异的向上流动,沿着地上错综复杂的凹槽,染红了祭坛,继续扩散、蔓延,直至染红了祭坛中央锈迹斑斑的铁柱!
整根铁柱开始颤抖起来,好像吸收到新鲜的血液,兴奋不已,整个柱子表面的铁锈纷纷脱落,渐渐的看到许多符文、花纹还有稀奇古怪的图案,而它们只占据了整根柱子不到一半,另一多半则是只妖兽!被封印的那妖兽!
明光慌了!本以为这个小子是大能转世,虽然不太可能觉醒前世的记忆,但是灵魂应该是很强大的,即便没有自己的帮助,也应该能抗住来自封印妖兽的魔音攻击。
可现在,这小子不知道怎么了,本来对幻觉一点反应都没。突然灵魂就爆炸了一般,各种负面的力量喷涌出来,恐惧、悲哀、痛苦不停的折磨着他,撕裂着他的灵魂。很难想像一个普通人怎么会有这种经历!
那些画面他也看到了,那个诡异至极的“月未明”,当时从灵魂深处打了一个冷颤,被那双充满了疯狂的双眼盯上的人,好像猎人盯上了猎物一般,让人产生无限的绝望和窒息。
眼前的情况突然急剧变化,再周密的计划也不得不改变了。
旋即双手合十,念起《般若经》来,但愿能凭借佛门密法来镇压月未明灵魂的暴动与创伤,不然失败的后果让人难以想象,成败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