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夜别跑!有种就不要躲进家里,胆小鬼,哼!”
一个瘦小的少年带着一脸的淤青飞快的跑进大门,熟练无比的将门把阖上,任凭门外之人如何叫喊,没有丝毫理会。
“夜儿……”苍老的声音,带着关怀,颤悠悠地传出。
少年脸色略微有些委屈,匆匆忙忙跑进卧室,掀开被子躲了进去,渐渐的,一缕微不可闻的抽泣声在屋内传播开来。
这时,一个老人出现在门口,年愈七十的他,无情的岁月给他留下了数之不尽的痕迹,只见老人带着怜爱的神色,静静的望着少年。
“爷爷……”
少年人爬出被窝,倔强的面对老人,那清秀的脸庞带着坚定,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要修真!”
“唉……夜儿,你……”
“哪怕我身无灵根,我也要修真,我不想……我不想再被人瞧不起,更不想被人欺负!!!”
少年人说完嘟着嘴望向老人,没有再哭泣,只是眼中那股渴望如同星星之火般,越发有着向燎原大火发展的趋势。
屋内悄无声息,落叶可闻,老人也没有开口,深邃的双眼静静地看着少年人,少年人在这一刻,突然感到老人的身影无限拔高,好似一座高山,让人心生敬畏。
非夜心底有些后悔,从小他便与老人相依为命,他知道这九年里,老人替这个残破不堪的家,遮挡了多少风风雨雨,而今,随着时间的流逝,老人也便得愈发苍老,那脆弱的生命之火也越发暗淡无光。
只是,他不甘心,随着年龄的增长,别家孩子都能感应天地灵气,开始习武修炼,强身健体,而他也从好伙伴二娃得到了一篇修真功法,这是一篇极为简陋的功法,乃天下最广为流传的功法:长青功,二娃也是其父亲传给他的,仅有启灵篇。
自从得到长青功开始,非夜便带着对长生的憧憬,以十二分的努力去参悟。然而,一年过去了,没有一丝进展,哪怕是笨笨傻傻的二娃也感应到了天地灵气,更不用说村内资质最高的小虎,如今已是启灵成功,将天地灵气成功炼化成体内一缕灵力,在体内流动,不断淬炼肉体,使得其身体素质大幅度提高,令二人每次打架时都是非夜毫无招架之力溃败而逃。自此,他每次与同龄人在一起玩时总会被借此取笑,虽然他有反击,然而,显得苍白无力,总是被打得鼻青脸肿,今天更是只能狼狈逃回家中。
老人再次发出一声叹息,转身走出卧室,随着老人轻微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屋内再次陷入无声静寂中。
晚饭过后,非夜没有多说什么,早早跑到屋顶,对着星空发呆。那散发着璀璨光华的星辰,是他从小就向往的天地,那里带着神秘,一切的一切都充满未知,勾动着少年人蠢蠢欲动的求知欲。
“为什么,这老天要这样对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非夜此刻心中充满着憋屈与不甘,双手死死紧握,咬着嘴唇,努力让自己不再哭出来,长夜漫漫,他依然一动不动坐在屋顶,好似要坐到天荒地老。
与此同时,一道人影在远处屹立,微风拂过,却吹不起半片衣角,夜鸦飞过,似没有看到一般,直接从其肩膀掠过。
时间匆匆流逝,当天边初升的骄阳射来第一缕光芒时,非夜再也支撑不过去,带着倦意深深睡了过去。
这时,一道黑影闪过,出现在非夜面前,似在端详,似在回忆,良久,伸出布满岁月纹的双手,将非夜抱起,慢慢消失在晨雾中。
“头好痛……这里,我怎么是在床上,我记得我是在屋顶坐了一晚上。”
“应该是爷爷吧……”
非夜走出卧室,就发现他的爷爷倒在客厅地上一动不动,他惊慌失措的走上前,发现爷爷还有气息,只是无比虚弱,若说爷爷之前是微风中烛火,摇曳不定,那么现在就是如同在狂风暴雨中的小舟,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大浪淹没……
“不会的,不会的,爷爷您会没事的,我去找村里的郎中,您一定要撑住啊!”
非夜将爷爷小心翼翼地抱到床上,他从未抱过爷爷,此时才知道爷爷是如此的瘦弱,以至他不过九岁之龄也能抱起,想至此处,他心中愈是后悔,昨日不该那样跟爷爷说话的,但事情已经发生,想多无益,他奔跑的速度再次提升,向着村中唯一一位郎中的住所疯狂冲去。
所幸他家离郎中家并不遥远,不过三里之遥。
“赵郎中在家么?快救救我爷爷,赵郎中……”
非夜虽气喘如牛,脸红如潮,依然大力拍打赵郎中大门。几息后,便有一道声音急匆匆响起,随即,大门打开,一名儒雅打扮的中年人惊异的看着非夜。
“是小夜啊,你爷爷怎么了?”
“我爷爷昏倒在家中,不省人事,赵郎中求求你救救我爷爷吧!”
焦虑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哭腔,见此,赵郎中也不再废话,抓着非夜的手,立即跑向非夜家中,跑了十几息发现非夜有点不对劲,按照他刚才夺命狂奔的速度,现在应该撑不住了,只是略微讶异,此时救人要紧,不再多想其他。
待到非夜家中,赵郎中气不喘脸不红,走到床边替非夜爷爷把了把脉,渐渐地,眉头紧皱,脸色也沉了下来,突然他转过头盯着非夜说道。
“小夜,这几天你爷爷可有反常的举动?或者有外人到访?”
非夜仔细回忆了半响,摇了摇头。
“赵郎中,我爷爷他怎么样了?”
“唉,前段时间我还与你爷爷下棋,观其气色,当不会如现在这般,天人五衰走到极致,他怕是……唉”连叹两声,打出随身医箱,取出金针,开始施针。
赵郎中施完针,对着非夜郑重道:“小夜,我的金针只能吊住你爷爷一口气,有什么话就尽快说吧,唉……”拍了拍非夜的肩膀,从失魂落魄的非夜肩旁走过。
慢慢的,非夜发现他爷爷的手指动了动,他惊喜的冲到床边抓住爷爷的手。
“爷爷!爷爷……”喊着喊着,化作了哭声。
爷爷吃力的睁开双眼,看向非夜,笑了笑说:“夜儿啊,爷爷老咯,走不动了,不要哭了,你可是个男子汉,这个样子像什么样子。”
打量了非夜片刻,带着追忆,也有着些许欣慰。
“夜儿……不哭了,去你房间里……在你床底下有一个暗格,将……里面的东西取来,去吧,咳咳咳……”
非夜忍着悲伤,快速跑到他卧室的床底下,摸索了一会找到一个凸起处,掰开后取出一个包裹,立即回到爷爷身边,将东西递过去。
爷爷并没有接手,示意他打开。
包裹打开后,只有一样物品:一个灰色手环,流露出一股悠久岁月的沧桑,有三道奇怪的图案刻印在手环上,只是模糊不清,好似有一种奇异的力量在影响着,让人看不出是什么。
爷爷语重心长道:“夜儿……你不是一直奇怪你的父母是谁么?带着这件手环,它……会带着你找到你的身世之谜,只是……这是一条不归路,你……下定决心了么?”
非夜听完,突然有些心慌,好像前方就是一个血盆大口,在等着自己跳进去,只是想着自己的身世之谜,渐渐地,神色愈发坚定,重重的点了点头。
爷爷看着这一幕,苦笑着说道:“滴上你的血。”
非夜取来一柄锋利的小刀,没有迟疑,直接对着手指就是一割,鲜红色的血液顺着手指落向手环,不知是巧合还是其他原因,鲜血恰好滴在第一幅图案上,只见图案好似活过来一般,原本模糊不清的图案,渐渐变得清晰,随着鲜血不断滴落,那图案最终化作一柄青剑,栩栩如生,若是定睛细看,好似有灵光在其间流转。
看着这眼前这一幕,非夜瞪大了双眼,有点不知所措的望向爷爷。
“用心去感受,意会,它会告诉你怎么做的,它的名字叫……沧冥!!!”
爷爷在喊出沧冥二字时,脸上带着自豪,那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骄傲,仿佛这个名字代表着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耀。
“沧冥……”非夜嘴角囔囔着,似在沉浸在手环中,无法自拔。
突然,非夜回过神来,猛地看向爷爷,一股难以言表的疯狂瞬间将自己脆弱的内心撕裂,好似整个世界都化为虚无,砰地一声,手环自手中掉落,随后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从屋内传出,在村子上空回响,久久不绝,几乎所有的村民都听到这近乎震天的哭喊,都感受到这其中蕴含着的悲伤之意。
一个屠夫听闻后,放下手中的屠刀,拽着一个满脸傲色的少年走向非夜家,“虎子,到了先生家你要是再敢放肆,我就打断你的腿!!!”少年立即面露惧色,看样子从小没少挨屠夫揍;同样的一幕,在各家中发生,一个个村民都来到非夜家门外。
“让他一个人好好静静吧,有些东西不能压抑,让他好好发泄吧,这样心里会好受一点,唉……”
赵郎中在门口将众人拦在门口,叹着气说道。
三个时辰后,屋内再无声息,赵郎中进屋中看到昏过去的非夜,轻叹一声,将非夜送回卧室,将被褥盖好。
“一起动手吧,平日里老爷子对你们也略有恩泽,此时此刻,我们也只能尽点绵薄之力帮他善理后事,都轻一点,小夜已经昏睡过去,莫要吵醒了他!”赵郎中出门对着人群小声说道。
夜幕降临,当最后一名老妇人将清粥热菜送来后,赵郎中深深望了非夜一眼,将大门在无声无息中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