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大亮,我捏着玉佩走过庭院的小桥,向东厢一位正在打扫的小沙弥问道:“请问这位师兄,昨日借住在这里的人家今天是否……”
“这里的施主两个时辰前已经匆忙离去了。”小沙弥打断了我的话,头也不抬地回答。
“那么你知道他们都去哪了吗?”我仍不死心地问。
“出家人从不打听施主的事,恕难奉告。”小沙弥毫不客气地回答。
我抬起头,环视了这座雅净的小屋,屋外种了几棵参天白杨,更有几棵娇嫩的芭蕉偎依在白杨脚下。微风拂来,伴着远处阵阵晨钟和阵阵佛号,站得久了,也别有一番脱俗纯净的味道,好像在顷刻般领悟了万卷佛书的意味。
再向前走多几步,就有一扇古朴的木窗呈现在眼前,透过木窗,我清清楚楚地看见屋内的每一件家什,全部干净得不染尘埃,难以想象有人在此住过几天。再往前走,又是怎么样的一番风景呢?
“小姐,你不能再走下去了,老夫人唤奴婢过来,请小姐到师太的禅房去参禅佛道。”紫堇在身后说道。
我看了看前方,凝思着昨夜那位无名公子忽赠玉佩的事,但也黯然点头,转身离去。
推门进去,只见娘亲和一位盘坐在金佛前的闭着眼睛的尼姑在说着些什么。我细看那位尼姑,她虽皈依佛门,但仍是风姿绰约,那身宽大的衣袍更显得淡雅脱俗。也能想象得出师太年轻时是如何的美貌倾城。
见我进来,娘亲就拉着我介绍道:“这是我的闺女。”她点头,放下佛珠睁开眼睛看着我们。不料她看到我时,眯着的眼睛忽地睁大,炯炯发亮,急急起身冲向我喊道:“你你……夫人!!”
“师父!”“师父小心!!”原本站在门前的几个女弟子听到声响,立刻冲进来扶住师太。
“夫人……夫人……”她连声嚷着,声音忽而尖锐忽而低沉,像是失魂落魄似的挣扎着。女弟子们眼看拦她不住,便朝我们说着:“请施主回避一下!!”我吓呆了,嫂嫂立刻像避瘟似的把我拉走。我转头,见她还在絮絮叨叨地说了些什么。离开禅房时,我竟然看得如此清楚:
“夫人……别走啊……别走……”她趴在地上,声音像鬼魅般的凄幽,久久萦绕在我耳际。
“不好了,不好了!老夫人不好了!!”我们刚回到西厢客房不久,家仆德全匆匆忙忙地冲进来。
紫堇抢先一步对他吼道:“老夫人当然还好,你如此急躁干什么!”但见是在家中打理家务的德全无端端地来到这里,我心中顿感不妙,使了个眼色叫紫堇闭嘴。
德全“咚”的一声跪下:“老夫人……船沉了……寄托了沉家的半副家当的五艘船都沉了……老爷也在归来的时候中风了……”说完,他连连磕头不止。
这真如晴天霹雳,娘亲更为悲痛欲绝,捂着胸口哭道:“怎么会这样……老爷子啊!!!”她仰天大吼一声就晕倒在地。嫂嫂搂着不省人事的娘亲哀声痛哭,我扶住红墙,对屋子里乱作一团的仆人喝道:“还不快收拾了东西回去?!”
大家一哄而起,马上拾好衣物就鱼贯而出。我和紫堇负责锁门,最后才出去。然而迎头走来一名莫假师太的女弟子,喊住了我们。我点头,从囊里取了点钱塞给她说:“女师父,我们刚出了点家事,来不及和事态告别。我们在贵寺住了两天,这是的一点点心意作为香油钱,望为宽恕我们的不辞而别。”
“施主言重了。施主慢着,师父刚刚醒来,让我给你一个香符,可用来辟邪防身。她还说,如果施主你被逼入绝境无法再前进一步,可向师太求救。恳求施主收下。”
“请代我谢过师太。”我迟疑片刻,接过香符,小心翼翼放进贴身衣袋里,便急匆匆地携着紫堇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