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在哪里？」
白素报上地址。
「我找找看。」闪人把手按在额头，口中念念有词，「不行，我问过他，他不愿意来。」
「你甚么时候问的？」白素追问。
「刚刚，我去了又回来了。」
「他在哪里？」白素问。
「你是指哪一个时候的他？」
「当然是现在。」
「不知道，我是去找一个星期前的他，当时他一个人在家里。」
「没错没错。」
「我跟他讨论了很久，他想我带他去沙漠、高山、极地之类的地方，想体验我这种瞬间移动的能力，可是，我的力量无法把一个活人带著一起走。就是死物，也带不了多少，顶多就是身上的东西。」
「等等，为甚么他不向我说？」白素问。
「他说要为你准备这惊喜，你也可以回家时问他。」
「你现在可直接打卫星电话找卫斯理求证。」明白老夫人道。
「不行，我们有协议，不能为这种小事情通电话。」
「另外，他说，如果是非人协会的话，他一千万个不愿意过来。」闪人说。
白素马上笑了出来。
「可恶的卫斯理！」范先生道，「胡说八道，你有甚么证明？」
他又把手按在额头上，再次张开手时，掌心有个袖口钮。
白素拿来细看，「没错，是他的。这表面上看来平平无奇，其实里面收藏了一个反物量粒子，是某个外星人送给他的礼物。」
白素没有把钮扣交给其他人看，而是放回闪人的掌心。他旋即送回去。
「他还是很讨厌非人协会，即使我在他面前一句也没提。」白素道。
「没有卫斯理也不要紧，我们这非人协会，不解作『非有卫斯理此人不可协会』。」范先生很不客气。
「那你听过卫斯理怎样说我们吧？」明白老夫人向闪人说。
「对，也知道你们所有人的来历。」
「我们可以省下功夫直入正题，你这能力是怎来的？」
「我是来自未来的人。在未来，这也不是甚么本领，所有人都可以利用瞬间转移的能力。」
「这么说来，他还是没有资格加入非人协会，卫斯理不也是亦曾遭来自未来的机械人追杀吗？难道那些机械人也有资格入会？」范先生早已下定决心要推却这人入会，如今终於找到大好藉口。
「我对你们的协会一点兴趣也没有，不过，就像卫斯理向我说，我的特别之处，不在於我能穿梭时空，而在於我去过甚么地方，做过甚么。」
「你大不了就是去过银行金库，看过一大堆钱，当然，像你这种人，也许钱已经没有多大用，反正你能来去自如。」范先生说。他故意贬低人家的话没有人会相信。
「当我们能掌握穿越时空这种本领时，你以为我们的世界里还有钱吗？抱歉，关於未来，我只能讲到这里，而且，就像我说的，我的特别之处不在未来，而在过去。」
「你改变过历史？」白素问。
「这我不知道，因为我无法比较我去过前和去过后的差别。我做过的一切，已经融入历史之中。」
「你曾经成为历史名人？」白素追问。
闪人点头，有点害羞。
「这才稍为像样一点。」明白老夫人道。
「你们是不是应该要问我留下甚么名字？」
「你直接说吧！」范先生没有耐性。
「我要你们去猜。」闪人狡猾一笑。
「你居然要我们玩猜谜的游戏？」明白老夫人不禁失笑。
「对，是卫斯理教我的，难道你们不喜欢吗？」
「果然是他才会教你做的好事。」白素笑得眯起眼来。
闪人没理过其他人的同意或者反对，迳自道：
「我去过法国。那时爆发鼠疫，很多人病死。还没死的人，也对未来看得很淡。我认识了一个医生，对神秘学很有兴趣，於是，我假装是他的病人，表示能在半生半死之间看到未来，於是乘机把关於未来的种种一一相告。」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人后来写了诗。」白素很快作答。
「没错。」闪人没有惊讶。
「诺查丹玛斯。不难猜啊！给我们难度高一点的。」明白老夫人道。
闪人还没开口，范先生就抢白：「胡说八道。这些骗小孩的玩意，你以为我们会上当。」
闪人笑了笑，手上多了张纸，「你们自己判断。」
白素拿来，这是张纸质非常粗糙也非常厚的纸，连拿来当厕纸用来擦屁股也不行，不过，一点也不旧，而且上面用法文写了些四行诗。
「这说明不了甚么，不能证明是诺氏本人的手稿。可以是当时随便一个识字的法国人抄下来的东西。」范先生道。
闪人用眼尾瞄了一眼范先生，「我也去过好多好多年前的中国，在那里碰到一个说书人，他正为某部后来辗转成为经典的故事发愁，觉得那样老老实实讲故事很无趣，就是我向他示范了一次时空穿梭的能力，从很远的地方，拿了他从没见过的异物给他看。后来，他把这变成他口中主角的能力。」
「我对中国古代文化一点也不熟。」明白老夫人道。
「这故事很多西方人也熟，那主角后来变成某漫画和动画的主角。」
「我对漫画和动画也不熟。」范先生道。
「甚么非人协会？原来是『并非现代人协会』，你们是跟现实脱节的原始人。」闪人用言语狠狠刺出一刀。
「你敢再说？」范先生怒目相视。
「孙悟空。他的能力给视象化为跟斛云。」白素及时解围。
「你又猜对了，很聪明。」闪人不禁赞道。
「我猜得出，不表示我没有疑问。以我所知，孙悟空的来源是印度教里的一个神猴，跟你的出现一点关系也没有。即使是佛教中的观世音，现在是女身，其实初来中国时有一段很长的时间是男身，在印度教里，甚至不是人形。」
「如果我告诉你们，印度教那个神猴也是我来的，会不会改变你们的想法？」
「这也没甚么，更何况，成为一个故事里的主角，并不是甚么非人的经历。卫斯理出了那么多书，也不具备入会资格。」范先生不客气道。
「讲个我们比较熟悉的例子。」明白老夫人说。
「话说我去过古印度，也就是佛教诞生的时候，还见过佛祖本人。他不只聪明，想法跟视野也远远超过当时的人，我跟他讨论了人类的过去和未来，也成为他的入室弟子。后来他们编佛经时，也把我编了进去。」
闪人这话一出，众人才正式对他另眼相看。
「你不可能是四大金刚或者六祖慧能。」明白老夫人不禁说。
「别乱猜，他们不是佛祖的弟子。」白素纠正。
「佛祖是不是也有十二个弟子？」范先生问。
「那是耶稣和他的十二宗徒，在很多画上出现过。而我这个佛祖弟子，也给造了像，在很多地方都能找到。」
明白老夫人望望白素，又望望范先生，三人互相对视，摸不著头脑。
「猜不到吗？非人协会原来表示『并非聪明人协会』，只是几个怪人聚在一起自鸣得意、自得其乐、自欺欺人。」闪人捧著腹，哈哈笑道。
「你是弥勒佛。」白素突然灵光一闪。
闪人收起笑容，显然白素猜对了。
「那是甚么？」明白老夫人问。
「简单来说，就是未来之佛，会在几万年后回到人间，也和观音一样，弥勒佛这说法在古印度就有了。」白素解释。
「那个也是我。我可以回到不同的过去，也把关於未来的想法带给他们。」
「为甚么要这样做？」明白老夫人问。
「好奇。」
「好奇？」众人不约而同问。
「如果我无法像上帝般创造世界，我想知道，可以改变世界是怎样的滋味。」
「那你可以做个发明家。」范先生道。
「发明家有甚么好玩？不过只能玩新发明。如果我能影响那些宗教创立人，就能改变千秋万世的人心。更何况，宗教其实是人类发明的最大玩意，动物根本没有这回事。」
「等等，根据卫斯理说，所有宗教创立人，其实都是外星人。」白素道。
「没错，可是，他们分辩不到我是未来人，我的科技比他们的还要高。」
「如果你要玩弄宗教的话，为甚么不去碰更大的？」范先生说。
「谁说我没有？我也接触过穆罕默德，示范了瞬间转移的能力，所以在回教里有一个名词，叫Tayal－Ard，解作『摺起大地』，意思就是，脚也不必动，就能去到其他地方。」
明白老夫人和白素跟范先生再三交换了眼神后，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白素只希望卫斯理能在场，这他又能拿来再写故事。读者已经等他新作等得很不耐烦了。
「口讲无凭。你讲了这么多，全是你的一面之辞，无法证明。我怎知道你讲的是真话？」范先生说。
「我骗你们没有意义，是你们想我加入非人协会为你们增光，我本人并没有意愿。我的本领不需要非人协会加持。」闪人洋洋得意。
「讨厌，那又是卫斯理的口吻，你是在玩弄我们。」范先生道，没有理会白素的敌视。
「不，他说的话，都是真的。」有把声音道。
闪人听了，马上把手探到额上，但身边突然两个黑影无中生有凭空冒了出来，把他打昏，击倒在地上。
三个不速之客定下来后，众人才看到是三个服饰异常简约的人。简约的程度，如果是女人穿的话，会清凉到叫人目不转睛。
「你们马上要自称是来自未来，属於甚么时空调查员之类的话吧！」白素没好气道。
「说得没错，这样我们可以省下自我介绍。」其中一人道。其他两人合力给闪人扣上手扣。
「他也犯了错，而且你们急於改正他的错误。」白素又说。这种情节已在无数科幻小说里出现过。
「全中。」
「不是说他所做的已成为历史的一部份吗？」白素追问，她想知道这次对方有没有提出有新意的解法。
「没错没错，不过，他做的并不是最后定案。他是个骗子，犯了很多错误，我们已花了大量人力物力不断改回来。」
「我们早就知道从未来回到过去的人没有好东西，基本上，就像来到地球上的外星人一样。」范先生瞟了白素一眼。
「我不同意，这只是你的偏见。他见过很多好的外星人，记载在卫斯理的小说里。」白素道。
「这家伙做了甚么坏事？」明白老夫人问。
「很多，不过，我只要说一件就够了。一件就够了。他回到远古时代时，和某个原始的动物相遇，觉得对方很讨厌，几乎要打了起来。」
「开甚么玩笑？和一个原始动物打起来？」白素几乎要破口大骂。
「那动物是一头地猿，以为这家伙是敌人，便扑了上前。这人也不知怎样少了根筋，居然和她打了起来，踹了对方好几脚。如果不是被我们喝止，也许会把那个不到四尺高的东西踢死。」
「那地猿不会是……」明白老夫人没有说下去。
「没错，这家伙和人类最早期的一只祖先相遇。要是杀了对方，也许现时所有人类都会马上消失。」
「可是人类消失了，又怎会有这家伙回到过去？」白素问，这是科幻小说里常出现的「祖父悖论」。这种情节、这种对白也出现了很多次，她想知道对方这次打算怎样解答。
「问得好。他把自己设计成可以超越这种时间回旋的限制，独立於时间之外，我们现在拼命追捕他在其他时间轴上的分身，整个人类历史被他搞到乱七八糟。」
白素原以为对方会提出很惊天动地也很有创意的答案，结果还是一点新意也没有。
那四个未来人消失后，白素打破沉默，「以他的所作所为，有人要讨论他加入非人协会的资格吗？」
明白老夫人摇头，没有答话。范先生道：「那个几乎被他踢死的人类祖先，比他还有资格。」
（閃人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