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观完公安展览,满以为可以直接回家了,张老师却突然宣布:回学校去,还有话说!
极不情愿地回到教室,已是黄昏时分。张老师满脸凝霜,目光冷峻,扫视了我们老半天才开腔:“今天在展览会上大家都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我们面面相觑。
张老师顿了一下,又说:“我们班上,也有类似的……流氓行为,打女同学辫子的主意。”
同学们骚动起来。展览会上有件实例:一个流氓经常在公共场所剪人家女孩子的长辫;这家伙被抓住后,就被判了15年刑。也许大多数同学不会明白张老师所指何人,但我猜到了。瞥了一眼左前方的一个空位子,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果真是李。
不过,我不相信李会是什么流氓,十三四岁的男孩子,喜欢调皮罢了。
有一天上地理课,前排的瑛甩了甩头,长长的一条辫子搁在了李的课桌上。李似乎笑了笑,从铅笔盒里取出一把小刀,来来回回地在辫梢上割了起来。不知是刀子太钝,还是头发太韧,好一会儿也不见割断一根。瑛的头微微动了动,辫子溜了下去。李好像叹了口气,无意似的回过头来,发现我正在注视着他,不无尴尬地笑笑。
不知是谁告的密。我心里有些担心,李会不会怀疑我?我是知情人,有告发他的嫌疑。
正胡思乱想着,忽听张老师大声喝道:“都给我写一张纸,要么坦白自己做过的坏事,要么揭发别人。半小时内交卷,不得有误!”
我想不出别人做过什么坏事,哪怕是李;能写的,似乎只有“坦白”了。可坦白什么呢?难煞我也。
我总算写好了“坦白材料”:上星期三,我在操场上拾到三元钱没有交公——我没有造谣,只不过那钱是我掏手帕时不慎从自己口袋里带出来的。也算“黑色幽默”。
李的事仿佛很快被遗忘了。李没有受到任何处分,他甚至还当他的学习委员。我却始终对张老师的做法耿耿于怀,尽管他是我极尊敬的。我总想不明白他那样做的理由。
一直到“长大”以后,有一回碰到张老师,我忽然问起这件事。他沉吟了片刻,终于告诉了我。
据说,起先张老师也不清楚那事是谁捅出去的,只知道参观那天有人直接找了校长反映。校长很生气,责令张老师严肃处理。张老师也不信李这样品学兼优的学生会是流氓,但还是狠狠批评了他一顿。
张老师是从那些“揭发材料”中弄明白找校长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