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明月奴百里坼还是听说过的,是在这清漪馆跳胡旋舞的,也颇有一些拥趸,只是自己对这些奔放的胡舞素来不喜,所以未曾关注过就是。只是不知,这为胡女又遇到什么幽冥之事?
走到小院门前,那明月奴也是耐不住性子迎了出来,容色果然与寻常女子不同,高鼻深目不说,秀发亦是如浪翻卷,迎面走来时颇得几分霜鬟雾鬓的风采。更夺人眼目的还是其大胆的着装,一笼纱裙之下,曲线玲珑,一道抹胸之后,脂凝暗香,二者之间那盈盈一握的纤腰毫不避讳的炫示人前,一举一动都有摄人心魄的神异之处,配上其较常人稍黑的肤色,自有一番野性美感。
可真令百里坼惊讶的,是此女子体内气机奔流,隐有外铄之意。百里坼自己只用一夜,便修到了宝中神炁境,所以未曾经历过这一过程,可他却清楚的很,这一征兆乃是气海将成,体内气机充盈但稍失管束之故……亦就是说,这个跳胡旋舞的明月奴还是个修士来的。
“劳烦二位公子尊驾,明月奴这厢有礼了。”乍见二人,明月奴便是盈盈一礼,听口音倒是与正宗官话相差不远,但其中尚有几分异域之音留存,这些许生涩倒是更彰显了其独特风致,无怪乎这京中许多达官显贵为此女痴狂。
“明姑娘何必如此客气?既是白大家的姐妹来的,襄陵自会鼎力相助。”徐襄陵倒是对这波斯风味没什么兴趣,张口闭口仍是白大家长,白大家短。
百里坼也不想与这胡女沾上太多瓜葛,尤其是见其身有修为,所遇之事想必也是货真价实的幽冥事,绝非凡夫俗子驱鬼捉邪的勾当,此时见徐襄陵也只是冲了白静姝的面子才答应下来,言语间就多了几分生硬:“明姑娘亦是我长安县下的辖民,若是有遇到诸般事端,我等捕快亦有相帮之义,只是不知明姑娘所为何事?”
百里坼这话也算是将自己的冷淡态度挑明:是我百里坼身为捕快的分内之事,我百里坼自然相助,若是其他,那就少提。对此那沈鹿姑娘倒是表现的极为赞同,虽说她早早就独自在窗边找了地方坐下,但听得此言,还是向百里坼投来赞许神色。
白静姝最擅察言观色,一时间也知气氛尴尬。这些年来,见过她的容色,更有幸听过她歌吟的少年,又有哪个不是像徐襄陵一般心生爱慕?怎的在这小捕头面前,自己的面子倒似不够用了?她这心里已是暗暗较下了劲,脸上却仍是温煦笑容:“此事说来话长,若是干巴巴得白陈一番倒也乏味,且让我这位姐妹为二位献舞一段,以为引子,也好分说。”
二人之前久闻明月奴的声明,虽说对这胡舞都没有太大兴趣,但多少仍是有些好奇,左右无事,也就应允下来。可那厢沈鹿却是冷冷一哼:“不是急事来的?此时倒有心思跳舞了。”
这可教徐襄陵观舞的兴致骤降,可碍着百里坼的面子,也只是吐吐舌头,咕哝一句:“这沈鹿怎就这么不解风情来的?”
这句话好巧不巧倒让那明月奴听了去,她掩嘴失笑,道:“好叫徐公子知道,这跟着情郎到青楼勾栏的姑娘,个个都是如此不解风情。”
话音刚落,那沈鹿立时变色,摘下头上簪子已是飞掷而来。
不好!昨日这位沈姑娘一直在陪自己修符,倒是乖乖巧巧地出谋划策,险些让自己忘了她亦是杀人无算的小魔头来的。徐襄陵还好,调笑一番也就算了,这不相干的明月奴也是口无遮拦,也怪不得她要翻脸。这枝簪子之上力度并不强劲,可飞行之速确是不凡,考虑到明月奴也是修行中人,这一下子终是惩戒的成分大些。
只见那明月奴于千钧一发之际向后一仰,使了一个类似铁板桥的身法将这发簪让了过去,可相较于习武之人刚硬的腰身,这一下显示出的玲珑腰身直可让人口干舌燥,意乱神迷。她更是没忘记顺手抄起那根簪子,随手挽上一个发髻,将簪子扎了进去,随后便是扭头向那沈鹿抛出一个三分得意,七分嗔怪的媚眼,一时的风情更是无双。
“好了好了,都是姐妹,何至于此,这位沈姑娘,先去看跳舞如何?”众人还在为双姝之间这短暂交锋惊诧之时,那白静姝却已经走到了沈鹿身边,不知何时,已是把上了她的臂膀,胸前峰峦在她的臂上挨挨蹭蹭,拉着她就往屋里走去。
只这一下子,沈鹿便是呆若木鸡,她自小栖身的宗门何其苛严,更是禁断人情,哪里有过如此把臂相谈的桥段?臂膀感受这白静姝的温暖柔腻,沈鹿一时间也是手足无措,倒像只乖乖雏猫似的被白静姝牵进了房间。
待三人都进了房间,白静姝便吩咐绮罗、素华将重重纱帘掩上,更是多添了数层厚实的蜀锦,将整个房间的亮度压到深夜一般。又差人点上两三盏依稀灯烛,弹起不知名的西域乐器,一时异邦的神秘氛围便被营造出来。
众人在昏昧灯火间,终是捕捉到了那明月奴的身影,只见这姑娘仍是着素白纱裙,委顿于地,面目、腰肢尽数被裙纱掩住,倒似海棠兰麝,颇得静趣。
忽得,那乐声转高,鼓点激昂,明月奴自地上跃起,身躯骤舒,一动一静之间,已是赢得彩声。她亦是不忙,一动之后,复又归寂,之后挑动云袖,转寰而舞,益转益疾,直追暴雨似得乐声,一时间回裾转袖若飞雪,左鋋右鋋生旋风,看得众人无不咂舌。
待到这旋舞已臻顶点之时,她骤然上跃,抛出一个玲珑球儿来,那球儿飞在空中,自行急转,也是不缀,数圈之后,砰然炸出焰光,遥挂天边,倒也好似金乌模样。那明月奴向着这悬空的球儿跃了数跃,似逐日,却无果,落回地上,急转数圈,却透露出些许我见犹怜的急切。忽的,她扯开外笼的白纱,除却抹胸之类的小物件,一身起伏妙处已是尽数现于人前。只是此时众人的眼睛里却不是她那勾人的身段,概因她的背后骤然弹出一对翅翼,上燃熊熊烈焰,伴随着其舞步,招摇而舞,摄人心魄!
明月奴借着火翼,忽得腾起,在空中环绕着那小型太阳盘旋飞舞!火光、烛影,映照其琥珀色的如蜜肌肤,和肌肤之上的盈盈汗水。其舞姿奔放炽烈,直似逐日天人,其香汗淋漓却又将其拉回凡间,令人直欲埋首闻香,如此反差,如此妙舞,便是那看过多遍的白静姝也是凝神屏息,更遑论他人的如醉如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