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王爷初时自然十分郑重,但随后此阵逐渐被人遗忘,等吉门上的重宝亦被取下之后,王爷的子弟们已然是彻底不再将此三宝放在心上。此次郑王也是失宝之后方才醒的此物关乎长安一城之安危,又是太宗皇上所赐,这才慌了心神,赶忙寻找。”
“此事李唐之人敢忘,李相却是不敢。要说这镇压八门的重宝本就是两大宗门所出,本是十分隐秘,断不该为人所知晓。然而此次不但有人盗宝,更有数人夺宝,此事便蹊跷的很了。如今草丈人与拓跋连横身殁,讷言和尚身世秉性俱是清白,撒西亭投靠了府座,没了影踪的,唯有那个小二还有使黑针的人。”
“若你所说无误,那小二该无恶意,在我看来,他行事虽是乖张,但多半只是为了给使黑针的下绊子而已。故而我们追查的就是使用黑针的那个人物。当然,找到小二亦能有不小的帮助。”
邢捕头一番长谈至此方才说出正题,不过百里坼亦将这桩旧事的来由辨了个分明。此事缘起程观砚这名小小混混,至此却是牵出了事关王朝命脉的皇都禁制,如何不让人啧啧而称世事之奇。
更关键的是,那使黑针的人物,百里坼不想放过!想他当时被草丈人的冤魂死气震飞之后,便是这黑针险些要了自己的性命,若不是那小二,这时候他哪儿还能留得命在?百里坼虽不怕死,若是将士死沙场、马革裹尸还,起码留得生前身后名,不负百里家风,但被几根黑针射死,死得不明不白,他便是做鬼又岂能甘愿?
“抓他倒是甚合我意。捕头可有什么线索?”
“线索嘛,没有。”看百里坼这副摩拳擦掌的样子,邢捕头倒是不禁也是展演一笑:“要说,线索就是那根黑针,可这种名为摧灵针的法门却也是大路货色,但凡是精于暗杀行刺之道的势力,大多都以此法门作为入门手段传授。”
“入门手段?也就是说那人和我一样都是个半吊子喽?”听了这话百里坼倒是益发兴奋了起来,若说此人是和讷言和尚、草丈人一般的强者,自己显然也只能从旁掠阵,如果对方也是个入门不久的雏儿,那自己想必只靠自己便能将他擒住。百里坼如今气海圆满,也算是实打实的玄门修士,没个合适的对手考校一下手段,自然手痒难当。
“是入门手段啊,从入门开始练,练到玄门的真人境界方才算完。真人境界成就真形法体,全身气机元转如一,这针型法器的锐利之处就显示不出来了。”
“那也还是普通手段嘛,襄陵随随便便得一枚玉简便能修到真人境界了。”
邢捕头摇摇头,要说百里坼的眼界,如今可是养得极高。首战面对的就是讷言和尚等诸位散修之中拔尖的高手。因为修行法门天差地别的关系,三人都不能按玄门的标准评价修为,但讷言和撒西亭二人距离玄门真人的水准也就只差一境,若说实际战力,在玄门修士不动用宗门灵气的情况下恐怕还未必敌得过他们。草丈人则稳稳达致真人境界,唯一不足则是,他修的是尸解法门,肉身强度远逊于内外混化,不损不灭的的玄门真形,否则亦不会被百里坼凭借一杆玄罡七打所伤。
这之后百里坼面见的则是成玄英、张万福两大宗门首领,乃是有大威德大神通的当世圣人,虽然二人选择了更为隐晦的斗法方式,但仍不妨碍百里坼感受二人的气度风采。是故在这个刚刚迈进修行门槛年轻人眼中的修道与真实的情形实是有万分偏差的。
在一百余个大小洞天宗门中也不过只有七十余门拥有能够直抵真人之境的法门,而继续向上修行的各式“大威德书”、“真文”、“飞仙术”、“羽化术”等便仅有十二个宗门有所秘藏,三清观的天尊圣真服业法便是其中之一,所以其能稳居关中宗门首位。然而此法虽名为飞仙正法,但却仍有许多缺陷,自开派祖师开辟三洞云宫、合道而去之后,便再无一人凭此登仙,大德真人先后共计四位皆是殒身劫关。如此十二飞仙正法中有明证切实可行者,唯昆仑南海蓬莱三灵境尔。
邢捕头此时却不想和他说明攀登真人境的难度,只是道:“在真人境界之后,这针法变化再行演化,届时便不再凭借法器,而是演化气芒,仍旧是无物不破且又隐秘晦暗的诛心法门。故而此法虽易学、可学,却是无有尽处。”
“那,就再没有其他可行迹可以追查了?”百里坼嘴上说的轻巧,心里却从未轻视过此人。能从当时混乱、凶险的酒坊里随意进出,无人查知,这份藏形匿影的能力就远非自己能及。
“有,这根黑针我仔细研究过了,其上并无淬毒、也未铭刻符印,只是在发真只是临时附上咒力、法术,这便能排除数个门派,剩下的便只有以地心元磁摧心锁脉的沈氏重楼,与擅用心魔煞气附于法器的千嶂山。二者对于藏形之术都有所精研,但据你所言,那小二用的乃是元磁匕首,九成是沈氏重楼的真传。那使黑针的,多半就是千嶂山的子弟了。找到”
“这两个门派好惹不?”
“不好惹,千嶂山乃是一个小型宗门,其门内洞天所引的灵气杂驳不纯,夹杂着许多地肺火毒,再加上修行法门走了偏门,不但不化消毒气,反而以气生煞,以增杀力。如此法门极是影响心智,其子弟行事色厉而胆薄,若占上风,则落井下石,若形势逆转,则逃之夭夭,久而久之便也成了正道不管邪道不收的一个以暗杀为业的宗门。如此横生戾气、前途断绝、满门疯狗的宗门,便是靠前的大宗亦不愿招惹。”
“沈氏重楼规模更小,创派至今不过两代,也未曾窃据一处洞天福地,说是散修集团也不为过。其内部结构亦很简单,不过楼主一人,下设沈家十八子。但此楼的暗杀术尚属一般,但藏形法却要更高一筹,被这十八子斩杀的不乏成名多年的真人修士。这一派倒是极是冷静,心术亦是极强。以一普通真人为宗主,加上十数弟子便能再世间宗门里抢出一线空间,做这杀人越货的勾当,又怎会是好惹的?”
“既然这两个宗门都是躲躲藏藏的鼠辈,那我们又该去哪里揪他们出来?”百里坼听后亦是大为头疼,这修士本就高来高去,再换成两个见不得光的,自己又如何找去?
“只要有来处可查,自然就可以顺着它一步步摸过去。这寻人一事,无外乎人脉眼线。这长安城数十万户,有一个人,就多了一双眼睛,纵是高手,就能躲得过去这百万双眼睛了?更何况我们做捕头的,自然要养几双利眼锐目,方能追案拿人无往不利。今日为师就以此人为契机,带你见见我的几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