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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君颍 03

君颍03

一个四个人都没有课的下午,楼上楼下互相喊了,相伴着下楼去闹万喜峰的老婆孟金环。时日深秋,校园里主干道两边的白杨树上一树金黄,人走在金黄里面,满眼秋天的礼赞,一腔神清气爽。万喜峰的家在进去校门左边第三排靠墙的一间土坯房里,那排土坯房都是老师们的住室兼办公室,它前面的两排是学生寝室。

四个人,叫嚷着走进万喜峰家,孟金环还以为他们是来找万喜峰的,一边亲热地招呼他们坐下,一边对他们说:“喜峰没在家,您几个在这儿等会儿。”

孙勇军豪雄地说:“我们不找喜峰哥,我们找你。”

“找我何事啊?”孟金环笑吟吟,表达自己的惊讶。

刘跃争说:“你和喜峰哥结婚时,我们几个没跟上,今儿个来补补课,闹闹花媳妇。”

听说是这,孟金环乐了,笑着问四个人:“谁出的这鬼点子?吃饱了撑的?”

张小兵冲锋陷阵一般勇武说:“谁出的不要紧,你净等着让我们闹吧。”

孟金环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们几个上学上到现在,知道怎么闹花媳妇吗?”

“怎么,你想教教我们么?”孟金环的耍笑逗弄,引得了程浩博的不满,逗弄耍笑着回敬。

“要是教学我不如你们,要是谈闹花媳妇,恐怕你们四个还真不如我呢。”孟金环说。

孙勇军说:“你当我们四个是自小就生活在城市里的城市人啊?我们也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闹洞房这种事,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

“哪,咱就说闹洞房,你给我说说,都是怎么闹的?”孟金环盯住孙勇军,笑问。

“一般说来,分两种。”像一个学生,课堂上遭遇被提问,孙勇军一边思考着一边回答说:“一种是文的,一种是武的。”

“文的有什么?武的有什么?”孟金环还真拿自己当一个教师了,紧盯住孙勇军不放。

问话使张小兵想到了小时候村寨里看到过的闹洞房的情景。一群人聚集在新房里,把新媳妇围拢在中间,搞笑,说闹,甚至推搡来去。闹洞房,中国人古老的风俗,谁家要是结婚办喜事,当天晚上如果没有人去闹洞房,遭人耻笑哩,说明这家人在村寨里为人不好威信低。新媳妇三天无老少,办事的人家欢迎村里人去闹房,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无论辈分高低什么人都可以闹洞房。村寨里的年轻小伙子是闹洞房的主力军,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玩耍,什么年龄有什么年龄的乐趣,年龄大的像这种游戏都不喜好参加了,年龄小的虽然乐意参加但挑不起大梁,小屁孩们不懂事,再怎么主动,也是个杂夹在人群中间只会拍手傻笑的看客,充其量算个摇旗呐喊的小喽啰。想象着自己像一个小看客或一个小喽啰夹杂在当年的闹洞房的人群中间,张小兵追寻着自己当年一个小屁孩的心情,懵懂,憨傻,机灵,善良,邪恶,猥亵……

孙勇军说:“文的是我们提问题你答,我们让表演节目你表演。”

“回答什么问题?表演啥节目?”孟金环步步紧逼。

刘跃争看不下去了,声音跳出来,好似一个学生,老师没有提问他,让他站起来回答问题,他却憋不住了坐在座位上嚷:“譬如让你讲讲你和喜峰哥的恋爱经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第一次拥抱发生在什么时候,初吻是在什么状态下发生的等等,至于表演节目吗——哪更多了去了,譬如一根红绳吊起来一个苹果,或者难度大点吊起来一块儿糖,一个人手拿着搁空中晃动,让你们啃。”

“还有,弄一个盘子,搁在桌子上,放一些花生米,你和喜峰哥,一人拿一根筷子,共同夹持着,轮流互相喂食。”张小兵搜求着记忆,补充说。

“这些都是嘴上的功夫,我小时候还见过一种手上的功夫,摁门铃,你们几个听说过么?”程浩博来了兴致,问周围的三个人。不待三个人回答,他开始了讲解:“我们村的松杰,是个复员军人,他结婚时,他的战友来闹洞房,玩了一个摁门铃的游戏,新郎摁住新娘的咪咪疙瘩,新娘嘴里配合着,做铃声响,叮铃铃……”

看几个人谈论得兴高采烈,一旁的孟金环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声惊醒了正在谈论着的几个人,他们转过头,一齐看着孟金环。孟金环问:“想想,再想想,还有什么招儿没有?”

刘跃争说:“方法都是学中闹闹中学,一边闹一边发明创造,别看我们现在一时说不上来,可它具有无限多种可能性。”

“要是这样,今儿个你们可看不成表演了。”孟金环笑着说。

“为什么?”孙勇军急不可耐地问。

“没有新郎官呗!”孟金环说:“你们这几个节目都是新郎新娘两个人一块儿完成的,现在就我一个人,您喜峰哥不在家,怎么表演啊?”

得,坑儿在这儿挖着,陷阱在这儿设着呢。程浩博嬉皮笑脸说:“没新郎官不要紧啊,找一个顶替一下不就行了吗,现在你面前就有现成的四个,你看中哪一个选哪一个,随便挑。”

“你们四个啊——”孟金环笑着说:“太嫩了!你们伸手朝头顶摸摸,看看你们的呼吸门长严实了没有?”

“就凭你这句话!”刘跃争愤怒说:“搁住真的,就得给你来点武的,像过筛子一样筛你像过箩一样箩你。”

“箩你还是轻的,我小时候还见过扇簸箕呢。”孙勇军夸张着比划着张牙舞爪地给几个人解释说:“十几个精壮小伙子,屋对角站了,两人一组,面对面,手扣手,排成簸箕,然后把新娘往上面一撂,开始扇,从这头扇到那头,再从那头扇到这头。”

话语使张小兵再一次想到了乡土上闹洞房的情景。依风俗,闹洞房一般新郎是回避的,闹只闹新媳妇一个人,玩乐一通,新媳妇打开箱子,取出出嫁时压在箱子里的核桃花生糖果点心什么的,众人分食一番,完事。也有闹得过火的,疯狂使少年时的张小兵刺激兴奋,也是张小兵担心害怕,他担心一不小心给新娘掉下来摔坏身体,这种乐极生悲的事情乡土上不是没有发生过。也有婆家嫂子或小姑看不惯闹得邪乎,出来偏袒和保护的,闹洞房的人就会把她们合在一块儿闹,特别是婆家嫂子,好像更没有什么顾忌。

程浩博问孟金环:“你说说,你和喜峰哥结婚时,都享受过哪些武斗的惩罚?还有哪些惩罚没享受,我们也帮你补补课!”

孟金环一副骄傲的口吻说:“他们还能斗得过我?我一张嘴都把他们说得没啥手段了。”

“哦——照你这么说,不是他们斗你,而是你斗他们了。”张小兵玩笑说。

“哪是。”孟金环一如既往的骄傲。

“哪你说说,你和喜峰哥是怎么认识的?”孙勇军把话拐到了文闹的轨道上。

“我们俩是娃娃亲。”孟金环说。

“娃娃亲!”四个人几乎异口同声,感到很奇异。

“很稀罕吧?”孟金环对前来闹房的四个年轻人说。她根本不把四个人放在眼里,给人一种大江大海都闯过了,哪还会在一个小河沟里翻船的感觉。

“稀罕。”孙勇军不由得承认。

“稀罕稀罕真稀罕,校园里碰上对娃娃亲。”刘跃争嬉皮笑脸地歌唱。

“我原以为娃娃亲都发生在清朝、民国,都流传在书本上和评书故事里,哪想到当下竟还在发生着,咱还能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程浩博的话语起了感慨。

“嫂子,你说说,你和喜峰哥的娃娃亲,怎么的一回事?”张小兵也兴趣非常,渴望像听故事一样听听孟金环和万喜峰的爱情。

孟金环说:“我父亲和喜峰爹是好朋友,就给我俩订了娃娃亲。”

张小兵感到很失望,像喝了一杯水。他不甘心,刨根问底一般道:“两位老人是怎么成为好朋友了呢?”

“这个嘛——”孟金环想了想,带点儿卖关子说:“小孩没娘,说了话长。”

张小兵感觉到刨根问底刨出好东西来了,他激动微微,连忙催促说:“你说说!怎么一回事?”

孟金环说:“我爹爱看戏,我公爹也爱看戏。他们两人没啥爱好,就是爱看戏和抽烟。方远左近,三里五庄,只要听说哪个村有戏了,他们都会百忙当中抽出空来,前往看戏。有一回,水磨湾村有一家孩子考上大学了,请市曲剧一团到村里唱三天大戏。听说是市曲剧团下来演出,收音机里经常听的名角儿艺名叫于得水的团长亲自率团前来,我爹活儿也不干了,啥事都丢给我娘,一天两场,下午晚上,场场不落,前往观看。后来我听说,我公爹也是如此,我婆子在后面嘟囔着埋怨着他也不听,只管前去。第三天下午,唱的是《打金枝》,牛得水演的是唐皇帝。我爹站在台下,拥挤在人群里正看得带劲儿呢,突然肚子疼了起来。疼痛一阵儿紧比一阵儿,豆大的汗珠从他身上冒出来,忍无可忍,人群中挤大一点地方,我爹圪蹴在地上,捂住肚子,哼嗨起来。声音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他们观看着询问着,一时百筹莫展。这时,稍远一点的我公爹听到情况后,挤扛过来,对我爹说,老哥,我会掐肚,走!我扶住你,咱到后面,你躺下来,我给你掐掐!然后扶起我爹,人群闪开一天缝,他们出去,来到后边。”

“就这样,给掐好了?”程浩博带点儿不相信地玩笑问。

“掐好了。”孟金环说。

“这也太神奇了,神手一把掐!”孙勇军说。

“这不是没有可能。”张小兵说:“教育学院时,寝室里哥儿们夜话到中医药,都认为那是民族文化的瑰宝,有多少中医药学家,创造了这一灿烂悠久的文化,一把草药,一根银针,几下推拿,就解除了人们的病痛,甚至救了人的命,神奇,神秘。有个外号叫遥控器的哥儿们说,五四时期的鲁迅先生之所以在文章里流露出对中医药的不尊重,那是因为他幼年为父寻医买药的经历以及青年时代在日本留学学医的经历造成的偏见,其实中医药博大精深得很呢。他还没说完呢,另一个外号叫名著的哥儿们马上出来反驳说,不对,鲁迅对中医药没有偏见,以他的学识,他何尝不知道中医药的光辉灿烂,尽管庸医误人假仙招摇撞骗,可那不是中医药的错,也不是鲁迅先生的错,鲁迅先生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知道要革命要进行新文化运动,矫枉必须过正。”

刘跃争把话语拐到孟金环讲述的轨道上来,问她:“因为喜峰哥的爹掐好了你爹的病,俩人成了好朋友,你爹就把你许配给了喜峰哥?”

“嗯。”张环香说:“那是八一年时候的事,当时喜峰在镇上读初中,我在天中戏校学唱曲剧。星期天回家,听我姐姐说我爹给我定了个娃娃亲,我是既激动又不安还感觉着不好意思。后来,我问喜峰,喜峰说他也有这种感觉。”

“缘分!一切都是缘分!”刘跃争夸张般地感叹说:“要是没有父辈共同的爱好,你们不可能相遇,要是没有一次疼痛的救治,你们不可能定亲,命中注定,谁跟谁是现成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屁缘分!”孟金环笑说:“要不是我追的紧缠的狠,他万喜峰说不定早跟着师专时他们班上的那个尤美丽跑了。”

咯吱一下,刘跃争的缘分说仿佛一枚钢针,照着张小兵的疼点,爱情的疼点,猛地就是一下。忍受着疼点,一边断断续续回想着师专的情事,张小兵一边听孟金环讲述她和万喜峰后来的故事。

孟金环毫不避讳胜利而又骄傲地说道:“师专第二年的冬天,有一段时间,喜峰给我的信少了,偶尔来一封,也不似以前那么话多了,看起来吞吞吐吐犹犹豫豫不爽不快的,我起了疑心,透过纸背,隔着千山万水,我似乎都能闻到城市里面的狐狸精的尿骚味,于是我给喜峰写了一封信,说学戏不成我已在家务农,思来想去感觉着配不上你耽误你的前程,你要是有别的什么想法你告诉我,我绝不死捶烂打缠着你不放,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娃娃亲谁还拿它当回事,你不要有思想包袱,咱还没有结婚拜天地入洞房,也不用担心自己成为陈世美,咱要是不成了双方爹娘的工作我来做,只要你不欺骗我能把真实情况告诉我。万喜峰,这个老实蛋,我一哄骗,他可给我托了实底,说班上的尤美丽正在追求他。好嘛,我还想着我的猜疑是假的,是女人的小心眼,谁知道是真的,接到喜峰的信,买一张火车票,我就奔了他的师专,在师专呆了三天,这件事被我轻松摆平。”

“你是怎么摆平这件事呢,和尤美丽谈了谈吗?”孙勇军感兴趣地询问。

“和尤美丽谈有什么用,拿不下万喜峰,和她谈都是白谈,争风吃醋,皮毛争斗,说不定还遭她嘲弄呢。”孟金环说:“不过,我也看了看尤美丽,喜峰不让见,我背着他打听着远远看了看,这一见,我放心了,我原以为尤美丽和她的名字一样美丽呢,等到一看,屁美丽!一点都不美丽,身材瘦小,还没发育好,黄毛丫头一个,临走的时候,我对万喜峰说,你也是在师专谈恋爱呢,我还当你找的什么天仙呢,原来是个这!谈也谈个比我长的的好的。”

“看你把尤美丽侮辱的,我都听不下去了。”孙勇军说:“我还想着你晚上无处睡,喜峰哥把你送给尤美丽,让她照顾你,晚上你们俩谈在床上,关于喜峰哥,推心置腹,好一番谈论呢。”

“那是你们男人的臭想法,把自己当香饽饽了。”孟金环不屑地说:“城里宾馆那么多,我就不能住了?还非得让尤美丽解决我的住宿问题。”

“哪,我就不明白了,你是怎么把喜峰哥拿下的?”程浩博说。

“这个不能告诉你。”孟金环一副过来人的样子,笑着说。

“你不说我们也能想象到。”程浩博说:“不就是用色吗,你和喜峰哥在宾馆里一睡觉,喜峰哥被你这美人计一迷惑,把人家尤美丽给抛弃了,你说,你和喜峰哥是不是未婚同居?”

“你说呢?”孟金环以退为进,一副任你猜,就是不告诉你的表情。

“看你这样子,肯定是未婚同居了。”孙勇军说:“就凭你一接住信就往师专跑的劲头,有心思,有胆量,有手腕,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呢?”

“还有,像喜峰哥这种老实蛋,你和她一睡,他感觉着自己就是你的人啦,你就是一抔****,他也要用锨把你拾粪到家里,把自己像一朵鲜花插上去。”程浩博补充说。

孟金环哈哈笑将起来,孙勇军和程浩博的话语,美得她心花怒放,花枝乱颤。脸上笑着,嘴里她骂着:“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小兵,你在想啥呢?”看张小兵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刘跃争呼喊他,关心问。

张小兵笑笑,掩饰自己的内心,无话找话说:“我在想八十年代真是一个美好年代,人们精神抖擞意气风发,连一个娃娃亲,都被赋予了时代色彩。记得教育学院时哥儿们议论起八十年代的盛况,家家粮满仓谷满囤,种粮状元售粮大户一年更比一年多,手中有粮心中不慌,有吃的了人们还想有钱花,种植经济作物发展养殖业手工业等等。随着经济的发展,戏曲在农村很是活跃了一阵子,省市剧团下乡各种草台班子满地飞,过节时唱起会时唱婚嫁丧葬时唱,可是好景不长,戏曲变衰败了,风烛残年,不再具有昔日的辉煌。寝室里外号叫战友的哥儿们曾用回光返照来形容当下的戏曲形势,内心里充满着一腔悲悯。可外号叫刺毛的哥儿们却说,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文学样式,一种年龄有一种年龄的欣赏喜好,该被历史淘汰的就得被历史淘汰,该退出历史舞台的就得退出历史舞台,你悲哀啥呢悲哀。不过,还是名著说得好,潮涨潮落是自然规律,起起伏伏是历史必然,戏曲作为一种古来的艺术,有着极其强大的生命力,它甚至比唐诗宋词还强大,怎会说衰败就衰败了呢,谁不定啥时候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何须疑问红旗到底能扛多久。名著的自信,引得外号叫烩面的哥儿们一通喝彩,他甚至活用中学时代政治老师在课堂上的话语表达自己的赞赏,政治老师课堂上玩笑说资本主义是垂而不死腐而不朽,烩面说中国戏曲是垂而不死腐而不朽。”

待张小兵一篇奇谈怪论说完,孙勇军奇怪道:“正在闹花媳妇呢,你怎么会想起这?”

“听你的话,教育学院时寝室里哥儿们是不是都有外号啊?”程浩博问。

“都有。”

“你是啥外号?”

“喷壶。”刘跃争抢先给予回答。

“喷壶?你们几个人中,就他看起来闷呢,怎么会起个外号叫喷壶呢?”孟金环笑着说。

张小兵摇了摇头,给人种要摇掉一切关于他的议论的样子,事实上他是想摇落掉自己对于教育学院的情事的思考,他对众人说:“咱不说外号的事了。”然后,又对孟金环说:“咱也不让你谈你是怎么施展床上功夫,把喜峰哥给像俘虏一个日本鬼子一样给俘虏了,你给大家表演段节目,唱段戏曲听听吧!”

“这有何难,掏出干粮就是馍,想听什么戏,你们点。”孟金环充满自信,一副随你挑的样子。

“看看,你刚才还说没有喜峰哥,没法表演节目,这不节目就出来了,为你量身打造。”孙勇军说。

“既然你让我们挑,我们来点高难度的,黄梅戏《天仙配》那段——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你会唱么?”程浩博似乎还想回报一下刚才孟金环的不屑,说道:“想让谁给你配戏,我们这四个人,随便挑,看中哪个挑哪个。”

“算了,还是让嫂子干干净净给咱唱段咱的地方戏吧。”张小兵笑着否决程浩博的提议,对孟金环说:“嫂子,咱这地方戏,拣你最拿手的给大家来一段。”

“《大祭桩》——婆母年且息怒站在路口,听孩儿把内情事细说根由……怎么样?”孟金环问。

“好。”张小兵说。

咳嗽两声,清清嗓子,孟金环直起身子,坐在床上,一只手在大腿上打着拍子,一只手辅助着做着动作,开始了咿咿呀呀的演唱。四个人静止了声响,看着她,听她演唱。孟金环唱得很投入,声情并茂,伤心动情处,竟哭哭啼啼落下泪来。张小兵听得很感动,他想落泪,碍于面子,又不愿落泪,紧紧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像一位骑手,骑在一匹狂奔的烈性的马上,牢牢地抓住它的缰绳,不让它逃遁脱缰,又似千军万马决斗在抗洪一线,万众一心众志成城,任凭浪潮翻滚洪水奔涌,就是不让你劈堤裂坝,一泻千里泛滥无边。心思都用在这上边了,那边听唱的精力就有所消弱,孟金环的声音仿佛来自于另一个世界,飘渺如仙音,高妙似天籁。

一曲唱完,赞扬纷纷而至。张小兵由衷赞曰:“唱得太好了!你这一辈子,没成为一名角儿,不吃唱戏这碗饭,真是屈才!”

“什么人什么命。”孟金环欲走出演唱,又还没有走出,如一枝带雨的梨花,她笑说:“要不是戏曲不景气,天中戏校解散,我半途而废,说不定我还真的能成为一名角儿呢。”

“要是这样,成名成家,说不定你早被哪个达官贵人给搂抱走了,哪还会有你和喜峰哥这一场浪漫爱情。一切都是缘分!”刘跃争说。

“可能吧。”孟金环说。

“可能个屁!”刘跃争愤愤说:“要不是喜峰哥爱怜你心疼你,说不定早跟师专时的同班同学尤美丽跑了,哪里还轮得着你。”

得!原来刘跃争是挖了一个陷阱,孟金环一不小心着了他的道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孟金环哈哈大笑着,指责刘跃争说:“你这鬼心眼——”

“看你这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啧啧,真是个唱戏的好材料!”程浩博感叹说。

“哎——我发现了!”孙勇军突然大声,然后卖弄关子说:“我知道你为什么在师专三天,就把喜峰哥给拿下了。”

“为什么?”孟金环问。

“哭呗。”孙勇军说:“就凭你这手哭功,不要说喜峰哥了,连长城你都能给哭倒了,你说!你是用你的哭把喜峰哥拿下的,还是咱刚才说的未婚同居施展床上功夫把喜峰哥拿下的?”

“或者,两者兼而有之,你一边用床上功夫给喜峰哥这个老实蛋上着课开着窍,一边用你的哭给喜峰哥表达着爱意存留着念想,弄得喜峰哥神魂颠倒,什么尤美丽尤物的也不顾了不要了,飞蛾扑火,奋不顾身,无怨无悔跟你走。”程浩博补充说。

一屋子正在热热闹闹说笑得高兴呢,喜峰从外面回来了,左手领着一塑料袋子面条,右手拿着一小捆葱一把香菜还提着一块儿不大的肉。走进屋子,看到是新分配回来的四个人,笑说:“我当是谁在屋里呢,大老远的就听到说说笑笑的。”

“你回来的可真是时候。”孙勇军说:“我们闹完了,你回来了,要是回来得早点,我们一定连你也一块儿闹了,刚才嫂子还说表演节目没人呢,无奈我们只好让她唱了一段戏。”

“闹什么闹?”万喜峰不明就里,笑问。

孙勇军细说端详。万喜峰平和笑曰:“你们几个真是吃饱了没事干,闲得闹腾。”

“好了,我们闹腾够了,该走了,你们做饭吧,吃完饭上床上好好闹腾吧!”程浩博搞笑说。

“老夫老妻啦,闹腾什么呢闹腾。”万喜峰平和笑说。

“守着这么个美人儿,一晚上还不闹腾几回,哪也太对不起上天所赐了。”刘跃争笑说。

“走吧!咱们走吧。”张小兵笑说:“让人家两口子做饭吃吧!”

“走什么走。”万喜峰说:“你们四个都留下来,在这儿吃饭。”

“我们四个都留下来,你们做的饭够我们吃吗?”刘跃争笑着问。

“哪有什么不够,捞面条,炸酱面,吃多少咱下多少。”万喜峰说。

“哪,师兄,我们可真的留下来了?”孙勇军打趣说。

“留下来!”万喜峰说:“前两天我还给你嫂子说,你也是津门师大毕业的,啥时候有空儿啦请你过来吃顿饭。”

“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程浩博说:“就是孙勇军前两天提议说闹花媳妇呢。”

“走吧,咱们走吧!”张小兵催促说。

“走啥哩走,您喜峰哥都说了让你们留下来,留下来,你们也尝尝嫂子的手艺。”孟金环说。

“留下吧!”万喜峰说:“我和您嫂子是真心,你们也甭不好意思啦。”

“哪,恭敬不如从命,要不咱们留下来?”作为师弟,孙勇军义不容辞一般,站出来,征求几个人的意见。

“走吧,还是走吧。”张小兵说。

“说好不让你们走了,你们还走啥哩,让你嫂子去做饭,咱们坐下来喷喷。”万喜峰坚决挽留说。

“哪——好!咱们留下来。”刘跃争率先表态。

“留下来就留下来。”程浩博紧跟着笑说:“今儿个算是赚了,闹了花媳妇,还落了个肚子圆。”

张小兵无奈了,不再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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