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毛人凤资历不够,戴笠便让张严佛来辅助毛人凤。
张严佛在担任副主任秘书时期,处处以毛人凤的意志行事。对毛人凤做到尽力帮助,当时毛人凤对外勤单位的情况完全不了解,张严佛任过两次区长,所以许多事他都主动帮毛人凤出谋划策,然后才向戴笠提建议或对外勤以戴笠的名义发出指示。
张严佛对毛人凤十分尊重,从不直接去找戴笠出主意提建议,戴笠不在重庆的时候,蒋介石找毛人凤去问话,他从不要求同去,有时毛人凤不在家,蒋介石要找军统的负责人,他也不前往,而是到处去寻毛人凤。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毛人凤之所以能在军统中用很短的时间站稳脚,张严佛的功劳与帮助是不可低估的。对此,毛人凤心里是非常明了的。
当时,每当遇上麻烦毛人凤束手无策时,总是张严佛替他处理、解决。毛人凤曾不少次许诺,说他如果有朝一日能当家,一定重用张严佛。
戴笠死后,毛人凤当了副局长,抗战胜利了,结果一些大特务们纷纷拍毛人凤的马屁、为他拉皮条,这些人被安排到上海、南京等大城市大搞“五子登科”(即接收日伪的房子、车子、金子、票子、女子)。这个时候,毛人凤喝着别人的“米汤水”,搂着别人送来的漂亮女人,早把张严佛这种正直的人忘得干干净净,随便打发他当重庆结束办事处处长,主持军统局的结束工作。
事后,毛人凤也时常感到不妥,但也只能这样。通过这些事使他明白一个永远颠扑不破的真理:这世界上正直老实的人总是要吃亏的,哪怕他把命搭上脚踏实地工作,也比不卜奸佞小人拉一次皮条,拍几下马屁。
为了表明自己还不是个很坏的人,毛人凤恰巧分得戴笠一部漂亮小轿车,他便让出这部小车给张严佛。张严佛为此感动得热泪盈眶。
其实内幕只有毛人凤自已清楚,戴笠死后,他总感狐悲,害怕自己走戴笠的老路,因此,对戴笠遗留下来的听有尔西都忌讳得避而远之。而张亚佛所分得的轿车,正是戴笠临死前天天乘坐的。
因为抗战胜利后,特务们都争先恐后抢着先去沦陷区搞接收,由重庆去各地的交通工具最快的是飞机。当时国民党的飞机不但数量少得可怜,一共才二十来架,而且搭乘都得经由军统控制的航空所批准才能买到机票,最后一位航空检查所所长吴茂先最先是由沈醉推荐的,目的是想控制机票,多拉关系。没想毛人凤的老婆向影心,和吴茂先勾搭成奸,通过这层关系大搞走私活动。当时许多大城市的黄金美钞的差价悬殊得惊人,如果通过飞机运送,举手之间便可一本万利。
张严佛知道以后,劝吴茂先不要太放肆,谁知他仗着有毛人凤、向影心做他的靠山,根本不把张严佛放在眼里,反而变本加厉地大搞特搞,以致弄得声名狼藉,民愤极大。这时张严佛不得不管了,当面斥责。
吴茂先哪里肯服,和张严佛对骂起来。
张严佛火了,一怒之下把吴茂先扣了起来,并把他的详细罪行报告军统局。按照军统的纪律,吴茂先是足够处死10次的,因张严佛还顾忌与毛人凤的关系,鼎力相保,郑介民才没有枪决他。
毛人凤当上局长之后,重庆结束办也结束了。按情理,毛人凤即使不保举张严佛当副局长,局长办公室主任说什么也是他的,没想,一回到南京,副局长、办公室主任都有了人,他张严佛的名字就这样搁了下来。最近,为这事三番五次地来毛人凤家“做客”。毛人凤明白他的意思,总是三番五次敷衍。
在李广和、刘青芳、薛树华走后的第二天,张严佛又来到了毛家。毛人凤仍像过去一样亲热,开口闭口毅夫兄长,毅夫兄短。
最近,张严佛因为压抑,在文强、董益三等同乡而前大发牢骚,说毛人凤过河拆桥,这辈子为他卖了这么多力,等他当了局长就把从前的诺言都忘了。
文强便向他授计道:“我估计你可能在毛人凤面前从不提出来,不然怎会没有明确答复?”
张严佛觉得有道理,所以这次在和毛人凤闲聊了几句之后,问道:“现在人凤兄重任在身已有了些时间,对一位老部下的安排该有着落了吧?”
毛人凤一听,明白他的意思,故意激将道:“咳,保密局新成立,人员比过去裁减了很多,但还是显得僧多粥少。这不,昨天李广和、刘青芳、薛树华等一大帮人找我要官做。我让李广和去天津当稽查处长,刘青芳、薛树华是女人,她们对政治感兴趣,就帮她们选国大代表。还有周伟成,他的戏院办不下去了,我让他改行去上海当银行经理。吴茂先过去也是跟我很紧的人,我准备放他出来,出来后总不能不管他嘛,所以又得给他一个处长什么的干干。”
张严佛听出了弦外之音,感觉到毛人凤这回说话的不同于往常,很有点“火药味”,专拣他的情人、王八以及给他戴绿帽子的人说。这使张严佛像吞下几只绿头苍蝇似的很不舒服,越来越感到受了侮辱。
张严佛坐了一会儿,很不自在,想起身离开,毛人凤却笑眯眯地压着他的肩膀强留住,道:“我有桩重要事情,你耐心地再坐两分钟听完就可以走。”
张严佛只好硬着头皮坐下了,倒看毛人凤玩什么把戏。
毛人凤坐定后,道:“我来说个故事。从前有一对朋友,一位能力弱,另一位能力强。阴差阳错,这对朋友中那位能力弱的因为有后台靠山,位置反而比能力强的坐得高。好在那位能力强的朋友还算知趣,明白上司的意思无非是利用他的能力和威信来帮助能力弱的朋友站稳脚。后来这位能力弱的慢慢强大起来了,可以独当一面了,这时候,按理说,那位有能力的朋友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谁知到了这时候,他反而不知趣起来——”
张严佛听出毛人凤在挖苦他,脸上感到麻辣辣地难受,起身抬腿就走。
这时,毛人凤再一次制止道:“毅夫兄,不要走,我还有事情没有交代清楚!”
张严佛如受奇耻大辱。
毛人凤还想拿他开心时,张严佛道:“我若再赖在这里,那真个成了不知趣了!”说罢,不再理会毛人凤,拂袖而去,心想自己就是饿死,也没脸再在毛人凤下巴处拣吃残汤剩饭。没走几步,泪水便不自觉涌出来。
毛人凤望着张严佛的背影,自言道:“这湖南佬生性太直,天生不是做奴才的料,这种人不管哪个老板都是只会利用他,不会给他好处的。”
这时,向影心从内室走出来,听得毛人凤的话,道:“也不尽然,如果他不是生了一个歪鼻子,长得高大英俊时,还是有人会喜欢的。”
毛人凤明白向影心的意思,以前张严佛三天有两天来他家,向影心老是嫌张严佛长得丑,“不能做异性朋友”,因此老是在毛人凤耳边吹枕边风,说张严佛如何如何不好的活。
毛人凤估计张严佛这一辈子也不可能来找他了,心里像去掉一块心病似的,伸一个懒腰,打一个呵欠道:“现在保密局总算是我的一统天下了,人生啦,就得趁得志的时候多多享受、玩乐。”
三、扣押马汉三
向影心一屁股坐在毛人凤的身边道:“你别得意太早,你说保密局是你的一统天下,这时候你派人去北平看看马汉三在干啥就知道了!”
毛人凤一听向影心提起马汉三,又坐了起来,问道:“马汉三怎么啦,他不是在北平办事处当主任么?”
向影心道:“我没说他不当主任,我只是要你派个人去调查调查,看他在搞什么鬼名堂。前不久我做生意去了趟北平,他爱理不理,根本不把你当回事。”
毛人凤道:“噢,有这种事?他以前对我不是很忠心的么?”
向影心道:“人心隔肚皮,他内心想什么你怎看得出?我告诉你吧,自从郑介民和你较上劲,借着他在北平任军调部长的便利,想方设法就把马汉三给收买过去了,最近,他们打得可火热了。”
毛人凤听得,恨得牙齿痒痒,马上亲自拟电文发给他的心腹亲信、华北总督察王蒲臣,令他密叨注视马汉三的行动,在南京随时等候王蒲臣的汇报,不在话下。
毛人凤自从来到军统,与马汉三的关系一直不错。1944年,马汉三升任军统局布置处处长的时候,毛人凤还亲自到重庆飞机场去迎接,当晚在家里设宴为马汉三洗尘。
马汉三在1944年以前,任宁夏缉私处长时,每到重庆,总是带许多贵重东西送给毛人凤。一次,马汉三给毛人凤送一个很大的贺兰山石砚时,恰巧毛人凤不在家,由向影心接待。向影心见马汉三长得还有几分男人味。便动了淫心,施展她的勾搭“天才”,三五下就把马汉三收到了她的石榴裙下。
以后,马汉三每到重庆,都忘不了来毛人凤家里,和毛人凤打沙蟹,变相地“送几文”,之后又偷偷和向影心淫乐一番。当时,马汉三与向影心勾搭,其目的是想利用女人替他在毛人凤耳边吹枕边风,使他继续往上爬。
结果,马汉三很快如愿以偿,1944年在向影心的暗助下,他当上了军统局布置处处长。毛人凤从机场把他接回家替他设宴洗尘的当天晚上,当马汉三与向影心媾和时,给毛人凤撞个正着。马汉三吓得半死,向影心一个劲安慰他,说不会有事,他不信,直到第二天毛人凤像没事一般要沈醉替他找房子住时,马汉三才放心了。
后来,沈醉帮马汉三在离毛人凤家不远的地方买了一座小平房,两家人你来我往,甚是亲热。
因此毛人凤把马汉三当亲信心腹,抗战胜利后,马上保荐他去北平当办事处主任,初期,马汉三还保持与毛人凤过去那种关系,1946年春,还托沈醉给毛人凤捎去一包礼物,其中都是些玉器首饰,毛人凤很高兴地收下了。
由于那时候郑介民在军调部工作,长期居住在北平,他的老婆柯淑芬是位对财物嗅觉特别灵敏的人物,知道马汉三任北平办事处主任主管接收日伪财物大有油水可捞,于是向郑介民提出与马汉三交往。郑介民那时正与毛人凤较劲,也巴不得把马汉三拉过来。
马汉三和柯淑芬认识后,也巴不得傍一位靠山,在他心目中,郑介民的地位、资历、社会背景远远超过丁毛人凤,于是他就从接收日伪财产和放纵日本战犯中所贪污的钱财送给郑介民,同郑介民的关系日益接近,打得火热,对毛人凤开始冷淡起来。
向影心也是位厉害角色,自然知道马汉三的贪污行为,一心等着分赃物给她。等了很久不见动静,使亲自去了北平,想以两人的特殊关系重温旧梦。
马汉三是位重财不重色的男人,对向影心自然不会动真情,无非逢场作戏而已。这就惹火了向影心,向他要东西,只送了一些珍珠、翡翠之类的小东西,还说就只有这些,像骗小孩似的。
向影心当然不肯相信,以色相勾引马汉三的手下心腹刘玉珠。一开始刘玉珠不认识向影心,把向影心当平常的风流女子,在床上,当向影心有意问起时,他便透露出马汗三和郑介民是对半分成。
向影心火了,跑回南京,向毛人凤“告状”。恰好毛人凤刚刚打发走了张严佛,得意地以为保密局里如今是他毛人凤的一统天下,不会有异已分子。
向影心的告状令毛人凤大吃一惊,没想到马汉三竟敢背叛他,一边拍密电让心腹王蒲臣秘密调查马汉三,一边直接给马汉三去电话提醒他别忘了老关系。
话说王蒲臣得到毛人凤的密令后,马上来到北平,因为王蒲臣和毛人凤的关系不错,一开始马汉三对他有几分猜忌和怀疑,处处小心提防。
一段时间后,王蒲臣见一无所获,只好改变手法,表面商处处与马汉三小集团的人同流合污,一起花天酒地、吃喝玩乐,无所不为。马汉三此时也将王列为可以争取的“自已人”,而渐渐放松了警惕。
1948年3月29日,国民党于南京召开第一届国民大会,且所谓“行宪国大”,主要议程就是选举总统、副总统。总统一职是蒋的囊中之物,自不必说,问题是副总统的人选,按蒋的腹案,早属意于孙科,岂知桂系巨头李宗仁出来力争。蒋盛怒之下,下令动员各方面的力量,全力支持孙科,并给毛人凤下令,除了所有保密局系统的国大代表必须投孙科的票以外,还要利用特工手段和力量为孙科拉票。所有当选为国大代表的军统特务和保密局各外勤机构主要负责人都接到毛人凤转达的领袖的秘密指令。马汉三当时既是北平市主持选举工作的民政局长,又是河北省“国大代表”。他表面上也复电毛人凤表示拥护“总裁”指示,暗地里却早成为李宗仁在华北地区组织竞选班子的核心成员之一。他为李宗仁出谋划策,利用孙科当年任立法院长时与汉奸女谍川岛芳子缠绵悱恻的传闻,要李宗仁以惩治汉奸做号召,以揭发孙科丑闻为策略,作为选举的制胜之道。按马汉三的初衷,一方面要帮助李宗仁战胜孙科,以增强自已的地位,一方面则在于借刀杀人,剪除川岛芳子以灭口,果然,马汉三的这一手十分厉害,川岛芳子本由戴笠生前就保下,准备利用她和内蒙古地区开展反共特工活动,不料,被马汉三“旧事重提”,复于行宪国大开幕前四天执行枪决。而孙科更因这一说不清的丑闻,被搞得满身臭气,却使李宗仁声势大长。由此,孙科虽有蒋介石的强有力的支持,终以218票的微弱劣势而败北。
王蒲臣对这些内幕知道得一清二楚,马上密报毛人凤。
毛人凤拿着这些证据来到总统府,恰逢蒋介石得知副总统竞选的结果,气得一脚把报道这“新闻”的收音机踢翻在地,还是不解恨,又坐上汽车在中山陵、官邸、汤山之问发疯般来回狂驶……
蒋介石宣泄完毕,走下汽车,毛人凤马上把王蒲臣在北平搜集到的马汉三暗中帮助李宗仁竞选的情报呈了上去。蒋介石看罢,假牙差点咬脱,捏着拳头嗷嗷叫道:“娘希匹,马汉三我毙了你!”
蒋介石发完了脾气,待冷静下来后,开始慎重考虑。沉默良久,对毛人凤道:“这马汉三不但是北平市市长,而且是国大代表,加之帮助李宗仁竞选是不好公开的。”
毛人凤马上趋前一步道:“另外,我还掌握了他贪污汉奸财产、组织建国力行社的小集团背叛委座,这种人应立即枪毙。”
蒋介石想了想,又道:“还是不妥。如果以贪污汉奸财产和组织军统小集团的罪名将一名国大代表处决,会给人拿到攻讦的口实。就这样吧,你暂把马汉三扣押起来,等有了充分的证据再说。”
毛人凤听到蒋介石如此说,心里懊丧到了极点,按他的本意,这回非置马汉三于死地不可。
毛人凤兴致勃勃地出门,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家,一进门,向影心满脸春风地迎了一上来,笑道:“什么事惹你不高兴了?”
毛人凤躲过向影心,一屁股坐在长沙发上,待向影心挨他坐下,才把如何暗中整理马汉三的材料、如何呈报蒋介石的经过述了一遍,直说到蒋介石不同意枪毙马汉三时,使长吁短叹,不停地摇头。
向影心听了,脸色大变,偎靠过去趴在毛人凤的胸部道:“人凤,你为什么非要处死他呢,放他一马不行吗?”
毛人凤奇怪道:“什么?不是你要我严办马汉三的么,怎么现在又改变主意了?”
向影心道:“人家现在已经改过了,愿意回到我们这一边,这不——”
向影心话音未落,一个男人从卧室里开门出来,径奔毛人凤身前鞠躬道:“毛局长你好!”
向毛人凤鞠躬的男人正是马汉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