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案
《史记》仓公传曰:灾川王美人怀子而不乳,来召臣意,臣意往,饮以茛(艹砀)药一撮,以酒饮之,旋乳。臣意复诊其脉而脉躁,躁者有余病,即饮以消石一剂出血,血如豆比五六枚。
《彝坚志》云:政和中蔡鲁公之孙妇有孕,及期而病,国医皆以为阳证伤寒,惧胎堕,不敢投以凉剂。张锐至,视之曰:儿虚胎十月,将产矣,何药之能败?即以常法与药,且使倍服之,半日而儿生,病亦失去。明日,其妇大泄而喉闭不入食,众医复指其疵,且曰:二疾如冰炭,又产蓐甫近,虽司命无如之何矣!张曰:无庸忧也。将使即日愈。乃取药数十粒使吞之,咽喉即通,下泄亦止。及满月,鲁公酌酒为寿曰:君术通神,吾不敢知,敢问一药而愈二疾,何也?张曰:此于经无所载,特以意处之。向者所用药,乃附子理中丸,裹以紫雪尔。方喉闭不通,非至寒药不为用,既以下咽,则消释无余,其得至腹中者,附子力也,故一服而两疾愈。公大加叹异。
《儒门事亲》曰:武安胡产祥之妻,临难月痛喘以凉膈散二两,四物汤二两,(石卜)硝一两,分作二服煎,令冷服之。一服病减大半,次服病痊矣。产之后第六日,血迷,又用凉膈散二两,四物汤三两,(石卜)硝一两,都作一服,大下紫黑水。其人至今肥健。戴人常曰:孕妇有病,当十月九月内,(石卜)硝无碍,八月者当忌之,七月却无妨,谓阳月也。十月者,已成形矣。
一孕妇年二十余,临产,召稳媪三人,其二媪极拽妇之臂,其一媪头抵妇之腹,更以两手扳其腰,极力为之,胎死于腹,良久乃下,儿亦如血,乃稳媪杀之也。岂知瓜熟自落,何必如此乎?其妇因兹经脉断闭,腹如刀剜,大渴不止,小溲闭绝。主病者禁水不与饮,口舌枯燥,牙齿黧黑,臭不可闻,食饮不下,皆愦欲死。戴人先以冰雪水恣意饮之,约二升许,痛缓渴止,次以舟车丸、通经散,前后五六服,下数十行,食大进;仍以桂苓甘露散、六一散、柴胡饮子等调之,半月获安。
一妇人临产,召村妪数人侍焉。先产一臂出,妪不识轻重,拽之,臂为之断,子死于腹,其母面青身冷,汗漐漐不绝,时微喘呜呼,病家甘于死。忽有人曰:张戴人有奇见,试问之!戴人曰:命在须臾,针药无及。急取秤钩续以壮绳,以膏涂其钩,令其母分两足向外偃坐,左右各一人脚上立足,次以钩钩其死胎,命一壮力妇倒身拽出死胎,下败血五七升,其母昏困不省,待少顷,以冰水灌之,渐咽二口,大醒,食进;次日,以四物汤调血,数日方愈。戴人常曰:产后无他事,因侍妪非其人,转为害耳。
《医学纲目》曰:陈良甫治一妇人有孕七个月,远归,忽然胎上冲心而痛,坐卧不安,两医治之无效,遂说胎已死矣,用萞麻子研烂,加麝香调贴脐上以下之,命在垂亡。召陈诊视,两尺脉绝,他脉平和,陈问二医作何证治之?答曰:死胎也。陈曰:何以知之?曰:两尺脉沉绝,以此知之。陈曰:此说出何经?二医无答。陈曰:此子悬也。若是胎死,却有辨处:面赤舌青,子死母活;面青舌赤唾沫,母死子活;唇口俱青,母子俱死。今面不赤。口不青,其子未死,是胎上逼心,宜以紫苏饮子治之。至十服而胎遂下矣。
《薛己医案》曰:一妊妇腹胀,小便不利,吐逆,诸医杂进温胃宽气等药服之,反吐,转加胀满凑心。验之,胎死已久,服下死胎药不能通,因得鲤鱼汤。其论曰:妊妇通身肿满,或心胸急胀,名曰胎水。遂去妊妇胸前看之,胸肚不分,急以鲤鱼汤三五服,大小便皆下恶水,肿消胀去,方得分娩死胎。此证盖因怀妊腹大,不自知觉,人人皆谓妊娠孕如此,终不知胎水之患也。
一妊妇五月,服剪红丸而胎堕,及腹胀痛,乃服破血之剂,痛益甚,手不敢近。余曰:此峻药重伤脾胃也。用八珍倍加参、芪、半夏、乳香、没药二剂而痛止,数剂而安。
荆妇孟冬分娩艰难,劳伤元气,产子已死,用油纸捻烧断脐带,借其气以暖之,俄顷忽作声。此儿后无伤食作泻之证,可见前法之功不诬。世用刀器断脐带,子母致危者,竟不知其由矣。且稳婆又喜平日常施小惠,得其用心,兼以安慰母怀,故无虞耳。一稳婆云:我止有一女,正分娩时,适当巡街侍御行牌取我视其室分娩,女因惊骇未产而死。后见侍御,更以威颜分付,迨视产母,胎虽顺而头偏在一边,以致难产。因畏其威,不敢施手,由是其子母俱不能救。
地官李孟卿娶三十五岁女为继室,妊娠虑其鸡产,索加味归芎汤四剂备用。果产门不开,止服一剂,顿然分娩。
上舍费怀德之室,产门不开,两日未生,服前药十剂,即时而产。怀德传服此方,用者无有不验。
一妇人分娩最难,至四十妊娠下血甚多,产门不开,与前汤一剂,又以无忧散斤许煎熟,时时饮之,以助其血而产。
一稳婆之女,勤苦负重,妊娠,腹中阴冷重坠,口中甚秽,余意其胎已死,令视其舌青黑,与(石卜)硝半两许服之,化下秽水而安。
一妇人胎死,服(石卜)硝下秽水,肢体倦怠,气息奄奄,用四君子为主,佐以四物、姜、桂调补而愈。
一妇人胞衣不出,胸腹胀痛,手不敢近,用滚酒下失笑散一剂,恶露胎衣并下。
一产妇胎衣不出,腹作痛,手按痛稍缓,此气虚而不能送出也,用无忧散而下。前证常询诸稳婆云:宜服益母草丸;或就以产妇头发入口作呕,胎衣自出。其胎衣不出必死。授与前法甚效。
《证治准绳》曰:经历哈散侍人,病喘不得卧,众作肺气受风邪治之。吕沧洲诊之,气口盛于人迎一倍,厥阴弦动而疾,两尺俱短而离经,因告之曰:病盖得之毒药动血,以致胎死不下,奔迫而上冲,非风寒作喘也。乃用催生汤加芎、归煮二三升服之。夜半,果下一死胎,喘即止。哈散密嘱曰:病妾诚有怀,以室人见嫉,故药去之,众所不知也,众惭而去。
一妇产七日而子不下,百治不效。庞安常视之,令其家人以汤温其腰腹,自为上下拊摩,孕者觉肠胃微痛,呻吟,间生一男,其家惊喜而不知所以。庞曰:儿已出胞,但一手误执母肠不能脱,非符药所能为,吾隔腹扪儿手所在,针其虎口,痛即缩手,所以遽生,无他术也。取儿视之,右手虎口,针痕存焉。
一妇产累日不下,服催生药不效。庞安常曰:此必坐草太早,心下怀惧,气结而不行,非不顺也。《素问》云:恐则气下。盖恐则精神怯,怯则上焦闭,闭则气逆,逆则下焦胀,气乃不行矣。以紫苏饮一服便产。又治妇人子悬证。
一妇难产七日而不乳,且食甚少。滑伯仁视之,以凉粥一盂,捣枫叶煎汤调啖之,旋乳。或诘其理,滑曰:此妇食甚少,未有无谷气而生者。夫枫叶先生先落,后生后落,故以作汤饮之。
一妇难产三日不下,服破血行经之药俱罔效,吴茭山因制一方,以车前子为君,冬葵子为臣,白芷、枳壳为佐使,已服午产,众医异之。吴曰:本草谓催生以此为君。毛诗注云:采芣苡,以防产难是也。
一府判女,产不利,已敛,刘复真令取红花浓煎,扶女于凳上,以绵帛蘸汤盫之,连以浇帛上,以器盛水,又暖又淋,久而苏醒,遂生男子。盖遇严冬血冷,凝滞不行,温即产,见亦神矣哉!
一医宿客店,值店妇产数日不下,下体已冷,无药甚窘,以椒、橙、茱萸等煎汤,可下手,则和脐腹入门处,皆淋洗之,气温血行,遂产。
一妇将临月,忽然两目失明,不见灯火,头痛眩运,项腮肿满,不能转颈,诸治不瘥,反加危困。偶得消风散服之,病减七八,获安分娩;其眼吊起,人物不辨,乃以四物汤加荆芥、防风,更服眼科天门冬饮子,乙方间服,目渐稍明。大忌酒、面、煎炙、鸡、羊、鹅、鸭、豆腐、辛辣热物并房劳。此证因怀妊多居火间,衣着太暖,伏热在内,或酒面炙煿太过,以致胎热也。
一妇有胎四月堕下,逾旬腹肿发热,气喘脉洪盛,面赤口鼻舌青黑,陈斗嵓诊之曰:脉洪盛者胎未堕也,面赤心火盛而血干也。舌青口鼻黑,肝既绝而胎死矣。内外皆曰,胎堕久矣。复诊色脉如前,以蛇蜕煎汤,下平胃散,加芒硝、归尾一倍服之,须臾腹鸣如雷,腰腹阵痛,下一死胎,病亦寻愈。
《广嗣纪要》曰:师在郧阳,值郧县知县一婢临月,患口眼喎斜,腰背反张,手足挛曲,不省人事,请师治之,用黄连解毒汤加朱砂末,斡开口灌之,少定,其夜生一男;产后,病尤昏迷不省,以七珍汤与之即安。
《寓意草》曰:顾季掖乃室仲夏时孕已五月,偶尔下血,医以人参、阿胶勉固其胎;又经一月,身肿气胀,血逆上奔,结聚于会厌胸膈间,食饮才入,触之痛楚,转下甚艰,稍急即连粒呕出,全如噎证。医更数手,咸以为胎气上逼,脾虚作肿而成膈噎也,用人参之补,五味之收为治。延至白露节,计孕期已八月,而病造极中之极,呼吸将绝,始请余诊,毫不泄露病状。其脉尺部微濇难推,独肺部脉洪大无伦,其喘声如曳锯,其手臂青紫肿亮,似殴伤色,余骇曰:似此凶证,何不早商?季掖曰:昨闻黄咫旭乃室有孕而膈噎,得遇良治而愈,是以请救。但内子身肿气急,不识亦可疗否?余白:此证吾视若悬鉴,不必明言以滋惊恐,姑以善药一二剂投之,通其下闭上壅可也。季掖必求病名,余曰:上壅者,以肺脉之洪大,合于会厌之结塞,知其肺当生痈也。下闭者,以尺脉之微濇,合于肉色之青肿,知其胎已久坏也。善药者,泻白散加芩、桔之苦以开之,不用硝、黄等叶也。服一大剂,腹即努痛如欲产状。季掖曰:产乎?余曰:肺气开而下行,数时闭拒,恶秽得出可也,奚产之云?再进一剂,身肿稍退,上气稍平,下白污如脓者数斗,裹朽胎而出,旬余尚去白污,并无点血相间。可知胎朽腹中,已近百日,荫胎之血和胎,俱化为脓也。病者当时胸膈即开,连连进粥,神思清爽。然朽胎虽去,而秽气充斥,周身为青肿者未去也。胸膈虽宽,而肺气壅遏,为寒热咳嗽者未除也。余认真一以清肺为主,旬余果获全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