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明拈起一枚白棋,再三思量,无论落于何处,棋面上黑棋都已成包围之势,难以突破。
镜明笑笑,将白棋放回棋盒内,“我输了。”
“没意思,”七弦笑道,语气里不乏埋怨,“你总是半途而废,不肯让我杀个痛快。”
虽然语气不乏埋怨,但更多的是相识已久的温情。镜明心中一动,抬眼看七弦。他目光投向远处,不知在沉思什么。鼻梁高挺,长眉入鬓,许多人正脸生得好看,侧颜却不尽如意,像七弦这般侧颜更胜正面雕琢的却是少数。
“你这样看着我,是要爱上我了吗?”七弦慢条斯理得将黑子放回棋盒内,唇角带了一丝笑意缓缓道。他转过脸来正视镜明,即使是生于以美貌著称的狐族,镜明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她看过的长相最精致俊美的男子。
镜明摇头,淡淡道,“奴婢不敢对主人有非分之想。”
“我静一下,你先下去吧。”
镜明跟随七弦多年,自然知晓他生气了,尽管他的语气十分平静。但镜明已经习惯了七弦的喜怒无常,甚至看到他生气,她的心底还有隐隐的一丝快感。
镜明没有回卧室,她沿着走廊,到了尽头的一间房子,推门进去。房间里只有一张白玉雕成的圆桌,周边立了三张圆凳,并无其他装饰,显得十分空荡。
镜明站在圆桌旁,口中念念有词,一道红光自她掌心飞入圆桌。圆桌突然向一侧移动,露出了下面的洞口。
镜明毫不犹豫得跳了下去。
里面一片漆黑,镜明早有准备,掏出了怀中拇指大的夜明珠。
眼前的景象让她惊呆了。
纷纷扬扬的雪花宛如白色蝴蝶,自在得在空中飞舞。它们看起来仿佛是凝结不动,如果不是有心仔细观察的话,根本不会发现雪花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下落。
一道黑色身影出现在洞里。
不消说,自然是七弦。
一个好看的人,无论穿什么衣服都是好看的,只是风格不同而已。譬如说七弦,穿紫衣的他偏向于诱惑人心的妖娆俊美,一身黑衣的他,风流倜傥,冷峻不凡。
“布置这个结界,你有心了,多谢。”镜明收回凝视眼前景象的目光,对七弦真诚道谢。
“我封印了这里后,便把口诀告诉你了。好奇你会怎么面对。结果,近千年过去了,你第一次来这里。”七弦笑笑,打量着镜明。“以为见面你会哭,结果你笑得比谁都开心,你还真是出人意料。枉费我巴巴得赶过来安慰你的心思。”
“来了也无用,触景伤情,不如不见。”镜明微微一笑,“哭也无用,只让自己难堪。”语气一转,“多谢你啦。”
微笑有很多种,有时候是真的开心,有时候是一张面具,掩盖内心的真实想法,或伤悲。
镜明的目光投向洞中央的黑色石棺。
近乡情怯啊,一颗心在胸口砰砰直跳,像战场上猛烈敲击的战鼓,声声入耳,摧心断肠。她几乎不敢看过去,怕千年的爱恨纠缠滚滚涌来,淹没吞噬了她。她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径直向石棺走去。指甲深深得嵌入了掌心,镜明浑然不觉。
一个男子躺在石棺里,睡姿安详。
仿佛只是睡着了。
她以为自己会哭,但是她没有。
“严凡。”她只是低低得唤了一声,再说不出话来。
雪花一接触他的身体,便迅速消融。但因为雪花下落极慢,所以距离他身体最近的几片雪花,是残缺不全的。
这需要何等强大、高深、精准的法力。
镜明内心一凛,顿时所有的绮念情思飞至九霄云外。刀俎上的鱼肉,谈何其他,不是可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