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竟然自己提了?”青衣与齐渊两个人早就收到了大殿上的消息,早早的就在他府上等候,现在正于蔺蒙等人下象棋,看到子烨风尘仆仆的走回来,她穿着海蓝色云锦缎裙,头上一只玉钗将发髻挽成。她跪在石凳上,身后是一片金黄色的银杏树,手里拿着一个棋子,凑近自己的下巴,撑着额头,一脸坏笑。而蔺蒙齐渊等人看到他回来,早就站了起来。子烨看着那个在金黄色笼罩下笑的张扬的女子,与他记忆中的身影重叠。
“恩。”子烨拿起桌子上侍女送来的茶,一饮而尽,侧着头偷偷的瞟着她,“你又打什么主意?”
“你似乎越来越了解我了。”青衣忍不住笑了起来,齐渊与蔺蒙两个人,一个轻咳,一个拿袖子掩着嘴,都有些蹦不住。青衣瞪了两人,转身从座位上由跪着变为站着,然后站了起来,瞅准了棋盒放的位置,将手中的棋子丢了进去。
青衣姑娘着实在殿下的印象里不怎么好。
“呵。”子烨冷笑,坐在旁边的位置上,将膝上的衣服整理好,两只手搭在膝盖上,随意的说。
“蔺大学士,王振他夫人还在掌握之中么?”青衣并不在乎子烨的反应,问向了他身后站的蔺蒙。
“恩。”蔺蒙早已经习惯了自己主子与青衣姑娘之间这种奇怪的互动,一点也不惊讶。
“是梓诺大人么?”青衣眼光微闪,她知道梓诺的忠心,也知道四年前景阳帝恪守诺言,也没有对当年地牢一事多加追查,梓诺在黎阳几处漂泊,后来因缘际会下,才有了自己的容身之地,慢慢发展自己的势力。
“是的,小七与她父亲联系上了。”蔺蒙也不藏着掖着,作为信息收容所,青煜阁所掌握的信息量不容别人质疑。
“那就把消息捅上去吧,差不多了。”青衣并没有直说,不过暗含的意思,蔺蒙也听明白了,不用自己动手,他自是明白的,现在不适合做出太大的动作。青衣说完就转过身,看向自己身后的银杏树,慢慢的摸上它的躯干。
“这就去安排。”蔺蒙朝几个人拱了拱手,作为先行告辞,不过青衣没有注意到,然而他身后坐着的子烨却注意到了她的动作,眼神逐渐深邃了。
齐渊在子烨的身后,自然是注意到了子烨看的方向,眸光一闪,向前走去,越过子烨,“青衣姑娘很喜欢银杏树么?”他记得沁阳最钟爱的两种树就是柳树跟银杏。柳树春起秋落,象征着新旧时序的交替;银杏春绿秋黄,年复一年,代表着生命力的生生不息。当年合阳县县使凡坞一把火烧了当时的合阳县衙,后来选府址的时候,青衣亲手挑的那个地方,那棵柳树。
“恩,银杏果又称白果,驱寒止咳,是很好的药材,我当然喜欢。”齐渊一边走向她,一边向她使眼色,青衣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子烨盯着她的眼神,就随心胡扯了几句,而后向他走了过去。
“呵。”子烨再次冷笑。
“你再呵呵?你倒是说说?说的好像有什么特殊意义似的。”青衣在自己无意识的情况下脱口而出,自己都愣了,有一阵的慌乱,然后低下头想要去看子烨的反应。没想到子烨此刻早已将自己的头低了下去,也可以说是,听到青衣的话的那一刻,子烨整个人都沉寂了下来。青衣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却可以感受到他压抑的情绪。
“银杏树在大荆这片土地上万年生生不息,迎春绿,临秋黄,象征着生命的生生不息。”子烨手指着那棵银杏,淡淡的出声,“这么多年,我仍然记得她当初对我说这些话的样子,她穿着最华贵的湖水蓝的金丝云裳百褶裙,头上戴着大荆最独一无二的百蝶金步摇,就那么温柔的看着我,对我这样说。”青衣可以感觉到子烨的情绪处于最低端。他说的话不仅是他的回忆,更是她自己的人生。
她回忆起,那时候她刚从南疆征战回来,景仁帝给她加官进爵还有封地,南疆六十二城全是她的,另外还有沁亲王府,当时年少的子烨吵着也要王府,沁阳拗不过他,只好以二十城作为交换,替他求了这座府邸。直到现在,子烨才明白,当初为了这座府邸,他皇姐付出了多少。
青衣这是与子烨重逢后,第一次看到这么温柔的他,平时的他都是不苟言笑,甚至是懒得废话的,这个时候的他,浑身都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你该多笑笑的,她才会开心。”
青衣的一句话将子烨从他的思绪里拉了出来,“莫见怪,我只是觉得她跟你身上的某种气质很像……”同样的温暖,同样的让他想要去接近。
“不会,殿下,你要强大起来。她肯定希望看到。”
“那是自然。”
齐渊站在一旁看的出神,血缘真的是个奇妙的东西,原本浑身都是棱角的子烨突然间敞开了心扉,虽然只说了没几句话。甚至一直都是古灵精怪的青衣,此刻正是以一副长姐的姿态,劝慰着自己的弟弟。
“皇上,属下在远郊的一处住宅中搜到了王振妻子凡氏。”御书房内,昌武将军向景阳帝汇报。
“哦?何事的事?”景阳帝眼神跟长在了奏折上一般,听到这样的汇报,也没有抬眼,只是问了一句。
“今天早晨。”
“谁发现的?”景阳帝这才有了兴趣。圣旨下了才不过两天就有人按捺不住,实在有趣。
“臣在黎阳城内巡视时,感觉到有人鬼鬼祟祟偷窥,臣才过去查看,那人迅速向郊外离开,并且进入了一户住宅里,微臣有罪,没能抓到他,不过倒是发现了住宅里,两个偷偷摸摸想要逃跑的女子,臣去询问,才知道……”昌武将军一本正经的回答,丝毫没有停顿,不过只有他知道自己此刻心跳是有多快。
“没抓到么?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