妺喜挣脱了双手,一把抓住了眼前人的手臂,就是从床榻一跃而起的那一刻,眼前模糊的子履逐渐消失,却变成了清晰的履癸,所幸,妺喜那一声‘子履’不曾冲破喉咙,不若,她也当真是无法解释。
看清了眼前的人,妺喜本是抓着履癸的手臂渐渐的有些松开了。方才本是激动的起身的身子也不觉间疲惫起来,一下子倒入床榻。说不上是失落,但心中总有一处空落落的,不曾填满。
看到妺喜的举动,履癸一时间也有些紧张起来,履癸的一只手再次快速的抓住了妺喜的手臂,另一只手则是小心的搂过妺喜的肩膀,话语柔和,满是担忧。
“北姬!究竟是怎么了!可是泰安殿里头的宫人不得力!”
妺喜疲惫的阖上双眸,她不想再多说什么,面对履癸眼中的疼惜,她觉得那么的让人厌恶。强烈的反感涌上心头,把身子往里头侧过。知道履癸向来不把宫人们当一回事,她也不想白白的牵连了长久侍奉在侧的宫人,病未愈,话语显得有些嘶哑,却也令人心疼。
“王上!泰安殿里头的宫人侍奉的勤勉,未曾出什么岔子,是妾自个儿身子不适,多休息会儿便好了。”
妺喜的话说得敷衍,履癸又何尝不知,妺喜心善,何曾愿意去伤了自己身边的人。履癸也不想此事让妺喜有何不痛快,他昨夜,听闻妺喜是从书房出来后才淋雨感冒,心中本就焦急,想及昨夜妺喜的话,心中更是不安。
履癸轻轻的拍了拍妺喜的后背,似乎想给妺喜一丝安心,却不知,让妺喜从头凉到脚地,一阵打颤,履癸的一切,如今,都被她深深的厌恶着。
“北姬!现今依旧天凉,就别去百花园到处走了,你身子也未痊愈,若真想散散心,那就着人备个轿辇吧。朝前国事繁忙,处理完了,孤王再来看你!”
妺喜根本就不在意履癸是否能够留下来,或者说,妺喜巴不得履癸赶紧走。和这样一个丧心病狂的人在一起,妺喜感觉到几乎要窒息。
妺喜不知,履癸口中的国事繁忙,究竟有多么忙。斟鄩元宵夜的冰雹,又被谏言大夫称为不详,斟鄩以北的三城灾情已经渐渐平息,但好些百姓已然选择了投奔商国,就是没有去商国的,也被子履这救世济民的善心给收买了。
女娲娘娘庙在几日前已经开始再次的动工,却很是意外的,几次,工人都在同一个地方被巨大的砖石砸到,死了三人,两人重伤。为了安抚工人,履癸更是予以重金,更是赡养起家人安然过天年。
若说此等事,也算是大事,那么,有施国之事,足矣让履癸发狂。就如子履为斟鄩以北的三城济粮,邀买人心如此显而易见,履癸面对这个早想拔除的眼中钉,更是恨得牙痒。没曾想,子履的野心竟出乎他意料的伸到了有施国,他不想再等了,若是再继续等,只会让他除去子履时,民心尽失。
履癸离开泰安殿亦是许久了,妺喜斜卧在床榻前,呆呆的望着履癸离开的那扇轻掩住的门,许久了,直到手臂酸疼,依旧强撑着身子。
恰好月宓进门,看到妺喜,忙把药放到了一旁的案几上,一把扶起妺喜的身子,替妺喜轻轻的盖好了被褥。
“北姬娘娘!您就算是不为旁人,也为肚子里的小公子想想,未出娘胎,便跟着娘娘受苦,那得是多委屈啊!娘娘病未愈,有何事吱会儿一声,奴婢去办!”
妺喜轻轻的靠在软垫上,一把接过月宓手中的药碗,妺喜素来不是爱喝药的人,这古代的中药,更是难喝的要死,可比起之前头痛欲裂的浑身发烫,却依旧冷的打颤,妺喜还是选择了喝药。
比起心中的苦,这中药,似乎也没有那么难喝,妺喜更是闭上双眸,一饮而尽。月宓更是有些惊讶的看着妺喜。
“娘娘!您没事吧!”
妺喜嘴角露出淡淡的一笑,经此一事,面对如此心狠的履癸,面对如此残忍的一切,妺喜似乎是下了一个很是艰难的决定。
“本宫没事!好生备置着,过一个时辰!咱们回同央阁!”
月宓打量了许久,才看出来,妺喜似乎不曾开玩笑,才变的有些担忧起来。
“娘娘!您身子尚未好全了!如何去同央阁!同央阁地势高!就算有轿辇,宫医看脉也不方便啊!”
妺喜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决,看了一眼月宓。
“不必多说了!你若再不去备置着!本宫自个儿去!”
似乎是是在拗不过妺喜的坚持,月宓忙应声回话,应了妺喜的要求。
妺喜披衣起身,独自在窗前,推开小窗,冬日的冷风一阵阵的从那道小缝中鱼贯而入,妺喜忙把窗关上。
蜷缩着身子,双臂环抱着双膝,满是孤寂的坐在床榻。事已至此,妺喜也早已没有了选择的余地,或许这样,还能救子履。
昨夜大冰雹之后,今日的天气竟是意外的放晴,上山的路很顺利,山道上的水也已经干透,并不打滑,妺喜一到同央阁,便把自个儿关到了那殿内。
月宓跟着她的时日最是久,她也不想再隐瞒,不管她能否接受,妺喜都决定,要告诉她。月宓也很是诧异,妺喜竟然会一回同央阁便召见她。若说随意的侍候,那也罢了,只是如此正式的召见,还是头一遭。
‘吱嘎’一声,殿内的门已然被推开,妺喜看了一眼月宓,轻轻的招了招手。月宓关上门,走去了妺喜身侧。妺喜示意她坐下,月宓也好不扭捏,便坐下了。
“月宓,今日姐姐,有要事同你说。或许,你会因此记恨姐姐,但此次若不告诉你,只怕日后,我们连姐妹都做不成。你我同在异国,姐姐不想因此生了嫌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