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一开始她也没有想过不要这个孩子,虽然注定了他出生之后就没有父亲,但至少还有她这个妈妈,她不会像她的父母一样,把孩子生下来却扔进孤儿院里不管不问,她会很疼爱这个孩子,把她所有的爱都给他。
起初凌菲和孤儿院里的几位长辈都不赞同她把孩子生下来,但是她们也知道古恬恬对被父母遗弃这件事情有一种近乎偏执的情绪,所以她自己就不可能再做出抛弃孩子的事情,即使这个孩子还没有成形。
“算了,反正我们已经照顾这么多孩子了,也不在乎多这么一个。”看着坐在窗前望着小朋友们发呆的古恬恬,凌菲这么说。
董翎点点头,“这孩子真命苦!”
她不知道的是,如果古恬恬能够安安稳稳地待在孤儿院里,直到把孩子生下来,那也算是一种幸运,可是几天后发生的那件事,却让她连这最后的栖身之所都失去了。
那天,凌菲办公室里接待了一个政府官员,这个人是市政府里专门管理社会各类福利机构的负责人,平常跟天使孤儿院也有过不少接触,但是今天他来说的话,却让凌菲大吃一惊,“什么?拆迁?”
那人点点头,“对,这是市里的决定。”
“为什么?”凌菲对市政府做出这种决定表示不理解,“之前不是说好的,这一块地方已经属于我们天使孤儿院了,为什么突然要让我们拆迁?院里这么多的人,要让我们迁到什么地方去?”
“这个上头还在研究决定。”那人似乎对这件事也不是十分清楚,“我也是昨天刚刚接到的通知,所以今天就来通知你们了,也好让你们提前做准备。”
他说话的时候,凌菲就一直在观察着他的表情,这是她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因为经常会有不能生育的夫妻来领养孩子,她跟他们接触的时间并不长,所以就必须通过谈话中的仔细观察来判断这些人是否能真心对孩子们好,时间久了,她也习惯了观察每一个跟她说话的人,上一次跟邵旗臻谈话她也是仔细地观察过,所以才会提出最后那样的要求。
这次她果然也发现了些什么,“秦先生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说?”
那个叫做秦卫东的政府官员脸上出现了些许为难的神色,“你们这儿……是不是有一个叫古恬恬的女孩子?”
“对,怎么了?”
“凌院长,本来这些话我不应该跟你说的,但我们也不是头一次打交道了,你们孤儿院这些年的成就我是也看在眼里的,所以我觉得这次的事还是给你个提醒比较好。”秦卫东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轻松了很多。
凌菲点点头,“你请说。”
“上头这次之所以做出让孤儿院拆迁的决定,据说是有人向他们施压。”秦卫东把自己打听到的事情告诉她,“有人不想让那个女孩子住在这里。”
“你的意思是,孤儿院拆迁是假,他们真正的目的要把恬恬赶走?”凌菲皱着眉头问道。
“没错。”
“你知道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吗?”凌菲又问。
秦卫东摇摇头,“这些事情也是我从别处打听来的,既然他们不直接提出那个要求,而是拐了个弯找孤儿院的麻烦,就说明他们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
“好,我知道了。”凌菲感激地看着他,“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你!”
送走了秦卫东之后,凌菲坐在自己的办公椅里陷入了沉思,这次的事分明是针对古恬恬的,刚才秦卫东的意思表达得也很清楚,只要古恬恬离开天使孤儿院,那拆迁的事情就可以不了了之,但是古恬恬早在回来之前就被逼得无处安身,现在又发现怀了孩子,如果连对她来说就像家一样存的孤儿院都不能收留她们,那她还能去哪里呢?
可是如果古恬恬继续住在这里,孤儿院就得面临拆迁,到时候她同样还是要面对无处可去的局面,而且院里的几十口人也会同时失去庇护之所,凌菲头疼按了按太阳穴:这次的事情可真是难办了!
自从上次秦卫东来传达过通知之后,接下来的几天就没有人再来骚扰他们了,凌菲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院里的其他人,尤其是古恬恬,如果她知道了真相,肯定会为了不牵连到孤儿院而选择自己离开,可是凌菲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当成亲生一样看待的孩子流离失所呢?
这些天凌菲一直在想解决的办法,她去找了市里的领导,跟他们说明原委,可是那些人却表示他们也无能为力,毕竟只是拆迁,又不是孤儿院办不下去了;她也想过找到幕后的人谈谈,但那人却是对她避而不见,眼看着所有的努力都收效甚微,她觉得自己瞬间就苍老了许多。
她这些天的忙碌古恬恬也看在眼里,不知道为什么,古恬恬就是觉得院长阿姨突然变得这么忙是为了她,这天凌菲从外面办事回来,她就跟着凌菲进了院长办公室,“院长阿姨,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嗯?怎么这么问?”凌菲把包放下,走到饮水机前面给自己倒了杯水。
古恬恬摇摇头,“没有,就是觉得你最近变忙了许多,孤儿院最近又没有新进的孩子,也没有要领养孩子的父母,是什么让院长阿姨突然变得这么忙碌?是因为我吗?”
“傻孩子,别多想。”凌菲坐在她身边,用手轻轻地顺着她的头发,“我是一院之长,忙碌些是正常的,你现在怀了孩子,不该你操心的事情不要瞎操心,对你跟孩子都不好。”
“可是……”古恬恬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却被她用眼神制止了,只好不怎么情愿地点点头,“好吧,那我不问了。”
注定要发生的事情,躲是躲不掉的。
这天古恬恬正在带着小朋友们在院子里做游戏,就看见几个设计师模样的人走了进来,每个人手里拿着一个本子,一边到处查看还一边在本子上画着什么,不一会儿得到通知的凌菲就走了出来,“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星软设计公司的。”其中一个人从口袋里拿出名片递给她,“这里要建一个大型的购物中心,所以我们今天过来查看一下地形。”
凌菲脸色难看地看着他,“关于拆迁的事情,我们还没有跟政府核实好,你们是不是太着急了一点儿?”
谁知道那人只是挑了下眉毛,然后很没有诚意地说道:“是吗?那我真是很抱歉,只不过我们也是受雇而来,有什么事情你们还是跟雇主说比较好。”
“我会跟他们交涉的。”凌菲铁青着脸回道,“现在,请你们离开!马上!”
见她态度十分地坚决,那几个人商量了一下,最后还是离开了孤儿院,古恬恬让孩子们自己解散自己去玩儿,然后走到她面前问道:“院长阿姨,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凌菲说完就不再理她,转身朝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是因为我,对吧?”古恬恬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令她的脚步顿了一顿,“刚才我听见你说什么拆迁,孤儿院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拆迁?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是从我搬进来之后才突然发生的,对不对?”
凌菲转过身来看她,神情有些无奈,“恬恬,我说了这件事情我会处理。”
“怎么处理?”古恬恬很聪明,不会被她的话就这么糊弄过去,“如果我不离开,孤儿院就不知道要拆迁到什么地方去,这么多孩子的正常生活就会受到影响,这么大的事情你一个人怎么可能处理得了呢?”
她说的话很有道理,所以凌菲只能选择沉默。
“我知道是谁干的,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她,问问她到底想怎么样?”古恬恬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温雅瑶你到底想做什么?你都已经得到他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放过你?”温雅瑶在电话那头儿轻声笑了起来,“你跟阿臻在一起了那么久,让我生气了那么多次,现在终于没人护着你了,你说我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会放过你?”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古恬恬忍着怒意问道。
“我不想怎么样。”听出了她极力的隐忍,温雅瑶的声音里充满了愉悦,“我只要你离开天南市,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阿臻的面前,只要你做到了,我就放过那间孤儿院,这个交易很划算吧?”
古恬恬呆了一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不是只要我离开了,孤儿院就不会被拆迁?”
“没错。”
“好,我答应你。”
“对了,还有一件事。”就在古恬恬准备挂电话的时候,温雅瑶的声音再次不紧不慢地响了起来,“你肚子里的那个孽种,我劝你最好不要留在这个世上,否则你将要面临的远远不只是这些,明白吗?当然,如果你做不到的话,我也不介意找些人来帮你。”
她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古恬恬却被她最后那句话震惊了,自己怀孕的事应该只有孤儿院里的几个阿姨才知道,她是怎么会得知的?
见她握着手机发呆,凌菲担心地问道:“那个人都说了什么?”
“说只要我离开这里,孤儿院就不用拆迁了。”古恬恬回过神,把刚才温雅瑶说的话转告给她,只不过保留了最后的那句威胁,“院长阿姨,不要为了我一个人影响到大家的生活,既然她不想我留在天南市,那我离开就是了。”
“离开了你能去哪里?”凌菲却不赞成她的想法,“你从小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别处又没什么亲戚朋友,你一个人要去哪里落脚?”
古恬恬却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您别担心了,世界上有这么多个地方,我相信总会有个地方能容下我的。”
“难道就这么算了吗?”听完她的话,凌菲不自觉地拧起了眉头,“把那个男人的电话给我,我要问问他到底还有没有良心,就算是你们两个分手了,他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逼得无处可去吧?”
“院长阿姨,算了。”古恬恬摇摇头,“我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牵扯了。”
“你这孩子……”凌菲想说些什么,最终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唉,你从小就是这个倔脾气,决定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既然你不愿意再跟那个人有牵扯,那我也不逼你了,至于离开的事情,让我再想想吧。”
古恬恬伸手抱住她晃了晃,“别想了,如果生皱纹的。”
“不想难道就让你一个人自生自灭?”凌菲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我记得上次你董阿姨说有个亲戚离得不远,我等下去问问她看具体是在什么地方,实在不行你就先去她亲戚那里住一阵子。”
“嗯,谢谢院长阿姨!”
董翎的亲戚家在离天南市不远的天北县,虽然这两个地方名字只相差了一个字,但是发展情况就是天差地别了,天南市是全国经济发展最快的一个省级市,而天北却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城,隶属于跟天南市相邻的诏安市。
“那有什么问题?”听凌菲说明了情况之后,董翎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我现在就给我表姐打电话,让他们准备准备,恬恬怎么时候过去?”
“就这两天吧。”凌菲回答,她现在也想通了,既然是有人故意找古恬恬的麻烦,古恬恬就算继续留下来也不会安生,倒不如先去别的地方住一阵子,至少先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再考虑以后的事情。
董翎点点头,给她表姐打了电话之后,又对凌菲说道:“已经说好了,她那边现在就开始准备,等恬恬到了就能直接住下了。”
“好。”
两天后,古恬恬登上了去天北县的大巴车,本来董翎是要亲自送她过去的,不过却被她婉拒了,她都那么大的人了,又不是三两岁不识路的小孩子,怎么好意思还让已经年过半百的董阿姨护送呢?
董翎拗不过她,只好跟凌菲一起把她送到车上,又仔细地嘱咐了好一会儿,这才赶在开车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坐在靠窗的位置,古恬恬看着渐渐远去的景色,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似乎所有的焦虑和不安都决定离开的时候消失不见了,她将带着对邵旗臻的爱和恨,离开这个生长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去别处开始新的生活。
想到这里,她双手交叠地搭在小腹上,虽然现在还感受不到腹中那个小生命的存在,但是她知道从今以后,她的生命里就只剩下这个小东西了。
而就在她坐车离开天南市的同时,一辆白色的高级轿车静悄悄地停在了天使孤儿院的门口,副驾驶座的车门被人打开,郝静从里面走了出来,“是这里吗?”
林培从驾驶室里钻出来,“天使孤儿院,应该没错。”
“那我们进去吧。”郝静说着,走上前敲了敲门,负责看门的张奶奶见他们一男一女,还以为他们是来领养孩子的,“不好意思啊,我们院长有事出去了,如果你们想领养孩子的话,今天可能要白跑一趟了。”
“我们不是来领养的。”见她误会了,郝静赶快说明他们的来意,“我们是来找恬恬的,请问她在吗?”
张奶奶摇摇头,“不在。”
不在?郝静奇怪地看了身边的林培一眼,只见他朝自己耸耸肩表示他也不知道,于是郝静就继续问道:“请问她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
“你们是什么人?”张奶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警惕地看着二人。
“奶奶您别误会,我们是恬恬的朋友。”见她露出这样的神色,林培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今天就是过来看看她,您能告诉我们她去哪里了吗?”
张奶奶仔细打量了他们一番,最终还是摇摇头,“她不在这里。”
她说完就要关门,郝静还想问什么,却被林培拉住了,林培给她使了个眼色,两人重新回到车上,“恬恬应该真的不在这里。”
“那她能去哪里?”郝静烦躁地抓抓头发,“你不是说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她要是不在这里还能去哪里?”
“你先冷静点儿。”看不过去的林培把她的手拉下来握在手心里,“我觉得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要不然刚才那位老人家也不会用看坏人的眼光看我们了。”
“你是说……”听完他的话,郝静不确定地问道,在从他的眼神中得到肯定之后,她整个人都快气炸了,“温雅瑶那个疯子到底想把她逼到什么地步!”
林培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好了好了,别生气,我们再想想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我们已经晚一步了!”郝静说完,深深地吸了口气来平复自己的心情,“现在你还是不打算让邵旗臻知道吗?”
“他知道了又有什么用?”面对着她的质问,林培脸上依然是一派风淡云轻的模样,“现在还不到跟温家翻脸的时候,如果我们沉不住气,那么之前所做的牺牲就全部都白费了!”
他说的这些郝静心里都很清楚,但她就是没有办法像他一样冷静地分析这一整件事情,她微微闭上眼睛,连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林培,我很怕。”
“我知道。”林培轻声应着,他知道古恬恬的遭遇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姑姑,也知道她不希望再看见那样的惨剧发生在自己的朋友身上,所以他展开双臂将她抱进自己的怀里安慰着,“当年的那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相信我,嗯?”
郝静依靠在他胸前叹息:“但愿吧。”
载满了人的大巴车缓缓行进在路上,古恬恬静静地望着车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车子已经离开了天南市,外面的景色也从高楼林立变成了一片片低矮的灰砖瓦屋,虽然这样的画面对她来说很陌生,却也是一种新的体验。
突然,车子剧烈地颠簸了一下,昏昏欲睡的乘客们被惊醒,一个个开始低声抱怨起来,古恬恬依然维持着望向窗外的姿势,只不过她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刚才的颠簸让她觉得很不舒服,胃里像是有一只手在不停地翻搅,时不时涌起想吐的欲望。
前面似乎是在修路,路面状况很不好,司机为了尽可能地避免颠簸,将车子几乎开成了S形,古恬恬只觉得自己的胃一阵翻江倒海,必须得找个地方好好地吐一下,她连忙离开座位向司机叫了停。
车刚停稳,古恬恬就捂着嘴巴冲了下去,蹲在路边干呕起来,她刚刚才开始孕吐没多久,听孤儿院的阿姨说这种情况会持续很久,现在只是坐个车就这么折腾,看来以后还有她难受的时候!
她似乎吐了很久,直到车上的乘客们等得不耐烦,在车里低声地讨论起来,司机才探出个头向她催促道:“姑娘,你怎么样?还能不能走啊?”
尽管吐得已经没有东西再吐了,古恬恬还是觉得很不舒服,但是一车人都这么等着她也不是办法,说不定人家还有急事呢!
想到这里,她站起身跟司机打听道:“请问这里离天北县还有多远啊?”
“不远了。”司机说着,伸出手指了指前面远处的村庄,“看见了吗,过了那个村子之后,再往前五公里就是县城了。”
古恬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他说的那个村子离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也还有几公里远,她想了想,“那你们先走吧,不用管我了。”
虽然司机觉得把她一个女孩子留在半路上不太好,但是看她的样子实在不适合再赶路,而且还有一大车的人都在等着,他也只好答应了,“那行,你自己小心一点儿,等下说不定有后面的车路过,等你好些了可以搭顺风车。”
古恬恬感激地点点头,“谢谢司机大哥!”
帮她把行李从车上卸下来之后,司机就开着车继续往前行去,看着绝尘而去的大巴车,古恬恬拉着行李走到路边,静待着胸口那股难受的感觉过去,也顺便等着看有没有好心人肯捎她一程。
其实在她坐上车的时候,董翎就给了她自己表姐的联系方式,但是她觉得不好麻烦人家来接,所以就没有打电话,反正时间还早着呢!
人家都说倒霉的时候喝口水都塞牙,这话一点儿也没错,古恬恬在路边等了将近三个小时,硬是没看见一辆路过的车,看着空荡荡的水泥路,她都有点儿怀疑刚才那位司机大哥是不是在骗她了!
那位司机倒是没有骗她,但他忘记了这段路在修,知道路况的很多车都选择了绕路,所以才会发生三个小时都没有一辆车经过这种奇葩的事情。
天色一点点地黑了,就在古恬恬觉得自己今晚得露宿荒野的时候,前面突然亮起了车灯,然后是“突突突”的像是机器发动的声音,等那声音到了眼前,古恬恬才认出那是一辆拖拉机。
拖拉机在她面前停了下来,其中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从拖拉机上下来,走到她面前问道:“你是恬恬吧?”
古恬恬点点头,“您是?”
“我是你董阿姨的表姐,李慧兰。”确认了她的身份之后,李慧兰朝拖拉机上的人招了招手,“找到了,就是她。”
拖拉机上又下来了一个跟古恬恬年纪相仿的年轻男人,看到她一脸茫然的表情,笑着解释道:“我妈前晌就接到了我表姨的电话,说是你今天下午会到,可是等到傍晚也没见到你人,我妈不放心,就让我带着她出来找你了。”
古恬恬感激地看着李慧兰,“阿姨,谢谢你们!”
“这孩子,谢什么?”李慧兰一边说,一边拉着她朝拖拉机的方向走去,“我一猜就知道你肯定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事,要不然也不会耽误到现在!”
“嗯,我身体有点儿不舒服,所以中途下了车。”古恬恬轻声回答着。
“我知道,你董阿姨都已经告诉我了。”李慧兰让她在拖拉机上坐好,然后又对自己的儿子张勇嘱咐道:“这段路不好,你慢着点儿开,别颠到了孩子!”
张勇点点头,“放心吧。”
尽管路上出现了一点儿小意外,但是古恬恬还是顺利地抵达了天北县,李慧兰他们家并不在天北县县城,而是在离县城还有三四公里远的一个村子里,不过今天太晚了,三个人就在县城留宿了一晚,第二天才回到村里。
李慧兰一共生了两个儿子,张勇是小的,还有一个哥哥叫做张涛,已经娶了媳妇儿,不过并没有分家,一家五口人都住在一起,在古恬恬到达的头一天,张家人都很热情地接待了她,只有张涛的媳妇儿刘招娣似乎不是很高兴。
“你别理她,她就那个样子!”吃完饭回到房间,李慧兰这样对古恬恬说道,“你就安心地在这里住下来,这世界上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儿,有天大的事也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再说。”
古恬恬点点头,“我知道,谢谢你李阿姨!”
“好了,你先休息一下吧,有什么事尽管叫我。”李慧兰交代完就走出了房间,古恬恬打量了一下四周,只见房子应该是新盖好没多久,四面的墙刷得雪白雪白的,屋子里的家具看起来也很新,看来这李阿姨家的生活还不错,自己的到来应该不会给他们带来太大的困扰。
熟悉了一下以后这几个月要待的新环境,古恬恬觉得自己又累又困,明白是因为怀孕的原因,她也就没有难为自己,在铺了崭新被褥的床上躺下来,不一会儿就去会周公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下午四点钟,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好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已经离开了天南市,现在寄居在别人家里。
刚睡醒的人总是特别脆弱,加上又是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古恬恬突然觉得鼻子很酸,她是怎么走到这样一个地步的呢?背井离乡、无家可归,怀着那个人的骨肉,他却娶了别的女人……
这些天来,她都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个人,可是真的好难啊,只要她一空闲下来,那个人的身影就会自动钻进她的脑海中,甩都甩不掉,她想自己一定是上辈子欠了他的,要不然这辈子怎么会为他受这些苦?
记得她当初跟雷鸣分手的时候,也只是蒙着被子哭了一场,接下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她照常去甜品店上班,照常过自己的日子,生活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可这次呢,她被迫放弃了从前二十多年的生活,流落他乡、寄人篱下,几乎是把自己赔得连渣都不剩,同样是感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天差地别呢?
越想越觉得委屈,她忍不住抱着被子把脸埋在上面蹭了蹭,这个动作她还是跟邵旗臻在一起之后才学会的,因为她发现邵旗臻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是抱起来却感觉很温暖,尤其是他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让她每次抱着他的时候都舍不得放手……怎么又想到他了?
而被她想念着人,此时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发呆,邵旗臻发现他最近走神的时间越来越多了,往往是一份文件还没看到一半,思绪就已经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反正就是没有办法完全集中精神工作。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反常现象,也懒得去追根究底,现在他所有的计划都进行得很顺利,偶尔偷一下懒应该不会影响到什么。
想到这里,他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拨通了助理办公室的内线,“林培,下班后去‘夜色’吧,叫上阿航。”
“你先去,我还有一份计划书。”林培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波澜。
“知道了。”
盯着电脑屏幕下面的时间一直到五点钟,邵旗臻把手中的硬壳文件往办公桌上一扔,抓起钥匙走了出去,正好碰见于梦怡抱着一份厚厚的文件从秘书室里走出来,“总裁,有文件要签名。”
“给林培。”邵旗臻扔下这三个字,身影就消失在了电梯里。
“总裁这么急急忙忙的是要去哪里啊?”于梦怡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敲响了助理办公室的门,得到允许后才推开门走了进去,“林特助,给我签个名吧。”
林培头也不抬地说道:“我又不是明星,签什么名?”
“呵呵呵,林特助你真幽默。”于梦怡脸上挤出一个假笑,把手中的文件放在他面前,“是这份文件要签名,总裁跑了,说让你代他签。”
“总裁跑了你不会追吗?”林培总算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我倒是想,可我能追得上吗?”于梦怡扁扁嘴巴,把需要签名的文件又往他面前推了推,“快点儿签,我还得给人家传复印件过去呢!”
林培拿过来大致扫了一眼,是跟另外一家公司合作的确认文件,这是之前开会通过的,他也就没有仔细看,大笔一挥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好了,走吧。”
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于梦怡满意地抱着文件出去了,不一会儿,郝静又推门走了进来,“你还没做完?晚上一起吃饭吧。”
“阿臻约了我去‘夜色’。”林培抬起头看着她,“要不然一起去?”
郝静撇撇嘴巴,一脸不屑的表情,“我才不去!”
“你还没有消气啊?”林培为她赌气的语气感到好笑,“差不多就行了,别真的把阿臻惹毛了,要不然到时候我也帮不了你。”
“因为你们本来就是一丘之貉嘛!”郝静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林培无奈地摇摇头,把电脑里已经完成的文件初稿保存好,这才关掉电脑,拿起自己的衣服走出办公室,路过秘书室的时候还特意又进去跟郝静确认了一遍,“静静,你真的不去啊?”
“赶紧滚吧!”郝静头也不抬地摆摆手。
“那我先走了,你记得去吃饭。”林培又嘱咐了一句,这才在其他美女秘书们的起哄声中,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驱车到了“夜色”的时候,邵旗臻已经在端着杯子自斟自饮了,他面前的红酒只剩下了半瓶,不知道是上次喝剩下的,还是只剩下这么多了?
“你又不吃东西就喝酒?嫌命长了是不是?”林培一边说,一边把西装上衣脱下来交给身后的服务生,“还是先点菜吧,我忙了一个下午,快饿扁了!”
邵旗臻给了他一个“随便”的眼神,“阿航呢?”
“他说有事要做,今天晚上就不过来了。”见他不打算动弹,林培只好自力更生,拿起桌子上厚厚的菜单开始点菜。
邵旗臻晃动了一下手中的酒杯,“你觉不觉得他在躲我?”
“觉得。”林培头也不抬地回答,这是多么明显的事情啊,以前欧逸航几乎是随叫随到,可现在每次打电话给他都说有事要忙。
“为什么?”邵旗臻又问。
已经点好菜的林培把菜单放回去,舒展开身体将自己陷进软软的沙发里,拿眼角斜他,“你问我,我问谁去?”
邵旗臻不说话了。
他不开口,林培也不会主动找话题,静静地喝着杯子里血红色的液体,不过他心里却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这样平静,他在想刚刚欧逸航在电话里跟他说的话,欧逸航说他现在没有办法面对邵旗臻,他不想因为一个女人跟兄弟翻脸,但是他需要时间让自己适应这种转变。
想到这里,林培突然很想知道,当年邵旗毓跟上官絮结婚的时候,邵旗臻是怎样的一种心情?他是怎么适应心爱的女人变成自己大嫂这种改变的呢?
只可惜林培再好奇,也不会去问面前这个能给他答案的人,每个人都有不允许旁人碰触的逆鳞,邵旗臻有,欧逸航有,他自己同样也有,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去自讨没趣呢?
就在他们各自想着心事的时候,服务生把准备好的饭菜送了进来,把色香味俱佳的饭菜一一放在包厢中间的大桌子上,服务生正准备出去,却被邵旗臻叫住了,“叫你们老板过来。”
杜涵墨是被属下一个电话从家里请过来的,刚进门他就不满地瞪着破坏自己晚间生活的罪魁祸首,“你们要喝酒就自己拿,非把我叫过来干嘛?我可是有家室的人,耽误了我们的造人计划是不是你负责啊?”
面对着他的抱怨,邵旗臻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直接说出自己叫他过来的用意,“邵氏集团的股份,你有没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