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死气从里边传出,我悚然一惊,退后一步,定睛一看,里边一个人缓缓坐起,双目紧闭,惨白的面色,短眉毛小眼睛大鼻子,不是言六是谁。吓了我一跳,我长出一口气:“言大哥,你怎么也在这儿啊?你在棺材里作什么?”
言大鹏一愣:“你们认识么?”
我点头:“言大哥这是我在王家老店认识的一个朋友,也是个赶尸的。”
“呵,他那两下子,也能叫做赶尸么?他也配姓言么?”言大鹏很是不以为然。
“他的水平可能不怎么高,不过却是个好人,比起那些豢养邪物的阴损之辈强得多了。”我气不过,替言六争辩道。
言大鹏好像没听到我的讽刺一样,转问道:“这么说来你们交情不错了?”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却是倾盖如故。”
“那就更好了。”他嘿嘿的笑着,笑声中充满诡异。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言六打方才坐起来就一直没吭声,不由仔细看他两眼,赫然发现他的面色依旧惨败如纸,可是有一团死气遍布满脸,再看不出丝毫人气了,我一个激灵:“难道,他竟然死了?”
“到底是有鬼眼的人。”言大鹏油然道。
“你,你杀了他!”我勃然大怒,一阵悲愤涌起,下午时候还一起喝酒聊天的朋友,此刻竟然死在言家,想起言六对我的赤诚相待,我不由心头大恸,手按百鬼,目光灼灼的盯着言大鹏。
他摇头道:“老朽何等身份?怎会对一个后生小子动手,他赶着十具尸体,走到集口就倒地不起,等道伙计抬道我这儿来的时候,就是这幅模样了。”
“胡说,他下午还跟我喝酒呢,怎么会说死就死!”
“枉你身具鬼眼,难道看不出他早已死气侵体,一死迟早的事么?”
“怎么会这样?”一听言大鹏的话,我想起下午时候我也曾在他两眉间看到一团死气的,我当时以为这时常年赶尸沾染的。
言大鹏道:“要知他所习乃旁门,只懂吆尸而不懂自保,不曾镇住那些尸气就吆尸过境,殊不知那些尸气正在一点点的消磨他的生气,本来他还有七日之命,却又酗酒自伤,所以——”他一直言六,不再言语。
唉,言大哥总说自己是旁门,想学点正宗本领,没想到没到言家集就把命丢了,我心里十分伤感,看他在棺材中坐着,双目紧闭,我忽然心中一动,言大鹏把言六放在这个棺材里,然后带我来看,应该是有所预谋,只不过他不知道我认识言六罢了,可是方才一旦知道我们相识,居然还说好极了?他想干什么?
我问道:“他既已死,你这是要作什么?”
只听言大鹏嘿嘿冷笑道:“老朽自然不能跟你这晚辈动手,让你死在夜枭之下只怕你也不服气,姑且用这新尸试试你们茅山的本领。”
“什么!”
言大鹏探手入怀取出一张符纸,啪的一声帖在言六额头,接着在他背后大力一拍,喝道:“去吧!”
言六蓦地睁开双眼,尸身如奉纶音,缓缓站起身,双足一较劲,蹦出棺材,向我蹦过来。
我万没想到言大鹏打的是这个主意!
倘若是个陌生人也就罢了,可眼前这个,是下午才一起交杯换盏称兄道弟的朋友,是倾盖相识却待我甚厚的兄长,这叫我如何对他的尸身动手!
咿呀一声,背后的大门关上了,言大鹏好整以暇的坐在棺材上,看着言六向我逼近。
一愣神功夫,已到眼前,抡拳就打,我下意识的举手一挡,哎呦一声,胳膊上传来一阵剧痛,好家伙,差点没把我胳膊打断了,怎么这么大力气,可我的抵挡也让他身形一滞,趁此机会我掏出老谢给的镇尸符,啪的一声帖在他脸上,接着我一猫腰,轱辘到一边去。
言六呆立当场不动,眼睛闭上了。
老谢真不含糊啊,到底是方仙派的传人,真有几分本领,我长出一口气,刚要开口质问言大鹏,却听他冷笑一声,口中念念有词,接着双掌一拍,啪的一声响,言六像在梦中惊醒一般,又活动起来,并且,这次不是蹦,而是开始迈步而行。
开什么玩笑!
要知道尸体从来都是蹦的,从未听说过膝盖可以打弯的,这是因为人的双膝各有一条上抵灵台下接地气的筋络,称为生筋,也叫天地桥,人死之后,截断天地桥,阴阳相阻,生筋不畅,所以膝关节无法弯曲。
可眼前言六居然像个正常人一样,迈步向我走来,怎么叫我骇出一身冷汗。
言家秘术当真有这等巧夺天地之功么?
可能是刚开始走路的缘故吧,他的速度不太快,姿势很生硬,还有些蹒跚,我一边退让,一边思索对策,慢慢的,言六好像适应过来,速度越来越快,到后来几乎变成奔跑了,我也只能撒欢的跑起来。
唉,我堂堂茅山后裔,曾经的注册阴阳师,被一个僵尸追着跑,这成何体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