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霖开会到很晚才去接欣怡,过去的时候黄雷已经送扬倪先回去了,小欣怡躺在晨希怀里睡得正香,手里死死攥着她的芭比不放。宛霖抱过孩子时,她迷迷糊糊叫着“妈妈”,等宛霖把孩子放在车后的儿童椅上,晨希笑笑说:“宛编,那我先走了。”为了感谢晨希,她邀请他第二天到家里做客,来北城已有几月,第一次听到“家”这个字,虽然有些欣慰,但二十几岁的年纪不能像儿时那样——别人邀请就答应。他索性把宛霖说的当客套话,委婉的拒绝道,当宛霖从一串钥匙上摘下车钥匙,剩下的都塞给他时,他怔住说不出话,宛霖说:“南方的男人都这样吗?扭扭捏捏。”说完上车戴上安全带准备走了,晨希想起来说:“钥匙给我,您怎么开门。”宛霖探出头来说:“我家是密码门,还有以后去掉那个尊称,没比我小几岁,把人都喊老了。”晨希习惯的鞠躬答应道,车徐徐启动远去。晨希拿着钥匙往回走时,心里很是满足,在异乡打拼除了心身疲累,还带有对父母的内疚,能得到别人的信任,那一刻对他来说是家才能给予的温暖,顿时有种“北城有个亲人”的想法。但他觉得独自去女上司家有些不妥,打电话问扬倪是否一起去,她说明天要去剧院彩排,没空。想到弋馨才发现没她电话,看来只有孤身前往了。
第二天他起的很早,因为休息日又要去送牛奶,送完牛奶本打算午后再去她家,毕竟是周末,上班族难得的贪睡时间,但宛霖9点过就打来电话催他说:“小欣怡刚起床就盼望着她的叔叔,你抓紧过来吧。”晨希顺着她给的位置,坐公交到那里时,宛霖给他的电子钥匙起了大作用,免得麻烦,打开小区门又继续开楼下防盗门。到了她家门口,想想虽然有钥匙,还是敲门的好。远远听见小欣怡叫着“我去开,我去开”,开门时,宛霖放下欣怡说:“还没门锁高,竟闹着开门。”小欣怡从鞋柜中提出宛霖的鞋子给晨希,宛霖无奈的苦笑着,之后从柜子上拿来昨晚买的男士拖鞋说:“这个码子能穿吧?”晨希试了试刚好,又脱下风衣搭在架子上。宛霖叫他先去客厅,自己往厨房走去,他抱着小欣怡一齐来到客厅里,除了沙发前那片供欣怡玩耍的榻榻米,家里的布置和她的气质很匹配——大气,不浮夸。
晨希一来,小欣怡就赖在他身前看动画片,宛霖从厨房端着刚洗的水果走过来时,他双手摊开准备起身去接,宛霖说:“你真的很拘谨,第一次在公交车上见你时就这样,看来家里很重视礼貌啊!”晨希顿觉尴尬的说:“不好意思,成习惯了。”宛霖招呼他吃水果说:“现在像你这样礼貌的人少了,很多人认错都是挺直腰杆假惺惺的。”晨希起身去卫生间洗洗手回来,小欣怡又挤在他身前,宛霖嫉妒的说:“对我都没这么撒娇过。”晨希笑笑说:“小女孩比较喜欢爸爸的感觉。”忽然意识到说错话的晨希连声道歉,宛霖倒是很坦然的说:“时间会证明,该来的来,该走的走。”晨希一只手拿着红提子认真听她说话,她说:“你又来,边吃边说。”小欣怡推着他的手说:“叔叔,快吃快吃,冰箱里还有很多。”昨天叫哥哥被妈妈训了,教她改叫叔叔,一下就学会。晨希看着身前的欣怡说:“我剥给你吃好不好。”她眼睛盯着电视缓缓点头说好,宛霖说:“难怪她喜欢你,南方人都这么体贴细心吗?”晨希把水果逗到欣怡的小嘴边说:“什么人都有吧,个人习惯而已。”宛霖说:“也对,但很难见到你这种。”宛霖是上司,突然说话变得随意,他有点紧张,羞涩的用纸擦擦额头的汗不知该如何作答,这时宛霖忍俊不禁的说:“哈哈哈,还害羞,因为我是上司的缘故?”晨希稍微放松点说是,她说:“上司和下属是要保持距离,但你有点特别,我说不出那种感觉。”晨希看看手表转移话题说:“要不要准备午饭,我帮你吧。”她说先去看看有哪些菜。
晨希第一次做客,她便从家庭少妇变身痴情少女,仿佛又回到年轻的时候,让晨希有些尴尬。她去厨房转了一圈出来说:“得下去买点。”小欣怡听说要下楼高兴的由动画片转过注意力说:“我也去,叔叔也去。”晨希只得抱着她下楼。到了超市里,晨希一只手抱着欣怡,一边和宛霖选菜。宛霖说:“你喜欢吃什么?”他笑笑说:“都行,有点辣椒最好。”北方辣椒大多是蔬菜椒,只用来增添颜色,没什么辣味儿,但总比见不到辣椒的影子好。挑选完菜,结账时,晨希抱着欣怡走过去掏出钱包说他付钱,宛霖推开他手说:“怎么可能,你是客人。”结账后走到超市门口时,晨希看见其他小朋友在坐摇摇车,他说:“欣怡喜欢坐吗?”小朋友当然会乐此不疲,他把欣怡放上去,从兜里掏出硬币投进入币处,欣怡开始享受摆动的乐趣。宛霖说:“你真的太宠她了。听说昨天还有个女孩,女朋友?”晨希点头说是。宛霖感叹道:“她真幸福!”晨希若有所想的说:“我也希望。”
买菜回去后,宛霖突然觉得肚子疼,大概是刚才吃冰提子的缘故,匆匆朝卫生间走去。晨希把欣怡放在沙发上,一个人走到厨房,套上围裙,捡菜洗菜,这是母亲从小灌输他的教育——到别人家去,不要总把自己当客人,要勤快。显然他一点也没忘,正当他把橱柜上的水抹干净是,小欣怡嘟嘟嘟跑过来说:“叔叔,我饿了。”他在冰箱里找来两个鸡蛋说:“给你蒸鸡蛋,喜欢吗?”欣怡说喜欢,又匆匆跑回客厅去看电视。他找来蒸锅把调好的鸡蛋放入里面,还用筷子蘸蘸碗里的鸡蛋放在嘴里试试盐。殊不知这一切都被靠在厨房门口的宛霖看在眼里,她眼角湿润了,因为这正是她曾经所向往的家庭生活,然而现实给她的是欺骗和背叛。晨希盖上盖子,摘下围裙转过来看到门边神情失落的她,担心说:“宛编,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的话,我来做,主要是怕口味不合。”宛霖的眼泪彻底决堤,已然忘记面前的晨希是自己的下属,一边流泪一边走到他身前,双手平搭在他胸前,头靠在自己的手背痛苦的哭着,顾不上家里有孩子,抽泣的声音和激烈颤抖的身子着实让晨希惊讶。
就这样哭了几分钟,小欣怡似乎想起来自己的鸡蛋,跑到厨房是看到这番情景,懵懂的她说:“妈妈喜欢叔叔,要在一起,哦,鸡蛋好了吗?好饿。”晨希轻轻推开宛霖说:“还好吗?我给她看看鸡蛋。”说完走开了,宛霖背对着欣怡擦干眼泪,长期积压在心里的苦楚总算得到宣泄,她开怀微笑着转过来对欣怡说:“小傻瓜,叔叔有女朋友的。”欣怡想起扬倪睁大眼睛咦了一声说:“昨天那个姐姐吗?”宛霖向她点头说:“对,但不是姐姐,要叫姨姨。”她又说:“那个姨姨也漂亮,怎么办?”晨希在一旁吹着碗里的鸡蛋走近她说:“那叫妈妈找个叔叔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