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恩一路都被那个陌生男人像夹小猫一般夹着,男人的手法似乎很高明,伪装得恰到好处,男人很高,手臂可以很轻松的环住萧恩的脖子,不偏不倚的卡住萧恩的声带,让她完全发不出声音来,这样旁人看来,就是一对恩爱的情侣,萧恩想要呼救,也无能为力,只能任由男人挟着自己穿街走巷。
不知道过了多少条街道,男人终于在一处幽静的小巷子里,松开萧恩,面带笑意的蹲下身,就要脱下萧恩的长筒靴,萧恩惊叫起来,抡起手提包,就朝着男人的背上猛砸过去,男人闷喝一声,抬起头,脸上略略带着怒意。萧恩吓得缩到墙角,背部贴着冰冷的墙,只感觉到一股寒意顺着神经四处蔓延。惊恐的睁大着双眼,将手提包捂在胸前,结结巴巴道,“你,你——想干什么?我——我叫人了!来——”
一只大手捂住萧恩的嘴,萧恩支吾着猛摇着头,却怎么也逃不出男人的手掌心。男人的眼睛诡异的顺着萧恩的脸朝下,一直往下,在那双****跟前,顿了几秒钟,眼神开始变得慵懒,男人摊了摊另一只空闲的手,“小姐,像你这种货色,也不掂量掂量,我可不是饥不择食的恶狼。”说着不屑的看了萧恩一眼,看到萧恩眼里闪过的失落,缓缓放下手。“你的脚没事吧?我看看!”说着蹲身就要帮萧恩脱鞋。
这一次,萧恩没有反抗,像只木头人那样愣愣的站在原地,直到男人的手心盈盈一握她的小脚,透过厚厚的袜子,传来温软的体温时,萧恩才大叫起来,慌乱的提起脚,踹在男人的脸上。
男人身子略略后弯,闪了过去,萧恩的袜子只轻轻的和男人的脸颊来了一次亲密接触,男人顺势紧紧的抓住萧恩的脚,在脚踝处使劲一扭,疼得萧恩尖叫,眼泪顺着眼角挤出一大片,手中提包拼命的砸在男人背上。
男人断喝一声,“停!”萧恩就真的停下,抡起的提包顿在半空中,小脚丫子吊在半空,愣愣的看着男人。
“甩两下试试,还疼不?”
萧恩错愕的在空中晃了晃脚丫,适才撞到男人的时候,把脚给扭了,一路上还被挟着,根本就出不了声叫疼,那种钻心的疼痛真的让她如食白蚁一般百般难耐,这下确实好了,刚才自己还把他当色狼,想到这里,脸不禁红了红,低头含眉道,“谢谢!”
男人拍了拍手,挺了挺胸膛,笑道,“怎么?萧大小姐不把我当狼看了?去哪?我送你吧?”男人说着,笑眉弯弯,脸几乎贴到萧恩的鼻尖上,萧恩慌忙一闪,差点摔了个底朝天,男人指了指地上孤零零的高筒靴,“穿上吧,怪冷的,不会是想我亲自给你穿吧?要我给你穿也可以,不过——”男人说着,笑得一脸阴邪的看着萧恩,伸手摘掉她的黑框眼镜。
萧恩吓得慌忙将脚伸到高筒靴里,胡乱的套住小脚,撒腿就要跑,男人在后面笑得春风荡漾,叫道,“你的眼镜!”声音很快就被萧恩耳畔疾驰的风淹没。
跑了大约有三四条街的时候,萧恩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这才发现眼前一片迷糊,摸了摸鼻梁,眼镜没了,心中大叹,左右环顾,完全不知深处何处,心中一片凄凉,禁不住在寒风中抱着膝盖,嘤嘤哭泣。
一张纸巾顺着萧恩的下巴往上轻抚,仿若离人的手,搞得萧恩一阵瘙痒,她猛地抓过纸巾,也不管是哪里来的,胡乱的擦着鼻涕,忽觉一阵香气袭来,心中一阵宁静,幽幽向后倒去,迷蒙中感觉到一双大手稳稳的托住了自己,而后就进入了无梦的仙境。
男人的嘴角勾出一丝诡异的轮廓,将萧恩拦腰抱起,顺着小巷子,朝外走,此刻的萧恩仿若一只小猫一般,温驯的躺在他的怀中,比起刚才那个野蛮的丫头来说,可爱的岂止是千千万万。
男人禁不住笑出声来,绕过几条街,来到一处停车场,男人找到自己的车,将萧恩抱进车内,踩下油门,车尾一阵咆哮,一溜烟朝着大马路飞奔而去。
乡间小路景色怡人,空气清新,虽说是冬季,男人还是情不自禁的将车窗摇了下来,沿着清风,萧恩在梦里打了个寒颤,男人笑着将车子停下,脱下外套,罩在萧恩身上,顺手从口袋里掏出那个黑框眼镜,架在萧恩的眼里,看着萧恩像只加菲猫一般可爱的眼睛,男人笑得温和。
穿街走巷,男人在一处矮房前停了下来,打开车门,轻叩那扇掉了漆的木板门,里面走出来一个老太太,开门的手有点像干树枝,探头探脑的看了男人一眼,默不作声的就要关上门,男人一把挡在门缝里,嘴角咧到耳后跟,“伯母,我是萧恩的朋友——”
老太太的神色变得紧张起来,朝着男人的身后望了望,“恩恩怎么了?”
男人微笑道,“她睡着了!”
“睡着了?”老太太朝后望了望,看到一辆黑色轿车,脸上神色放松下来,尴尬一笑,“麻烦你送她回来,这孩子比较迷糊,你千万别见笑。”说着将大门敞开,男人也放下手,转身,打开车门,老太太想要伸手抱出萧恩,男人在老太太身后道,“我来吧!”说着不容分说,轻松的将萧恩抱在怀里,朝里走。
常年没有经过修饰的墙壁斑驳可见,屋子里的气息也有种说不出的凄迷,卧室里的被子散发着潮味,想来是很久没人住过了。老太太不好意思的笑着抖了抖被子,男人将萧恩放到床上,轻轻的帮她掖上被子。
“伯母,我叫王默,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随叫随到。”
“恩,恩。”老太太接过名片,将男人送出门,回到屋内,看着睡得迷糊的萧恩,心中一片怅然,拂开萧恩头上的乱发,长吁短叹间萧恩竟然醒了过来。
“妈……”萧恩摇了摇脑袋,摸着后脑勺,“我怎么回来了?”
“傻丫头,你朋友王默送你回来的——”
“王默?”萧恩努力的在脑海中搜索着自己的记忆库,自己认识的人当中有叫王俊,李默,张默的,就是没有叫王默的,“妈,别开玩笑了,我到底怎么回到家的,我记得,我当时在——”那段记忆,只道那张纸巾那里,后面的全然想不起来了。
“傻丫头,这是他的名片!”老太太说着将一张名片递给萧恩,萧恩接过,细细的看了起来,深恭医院外科主任——王默,萧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真的不认识这个人,“妈,那人长什么样子?”
老太太看萧恩的神情,知她真的不认识此人,心中一阵后怕,仰着脑袋回忆来人的样貌,“高鼻梁,大眼睛,剑眉,薄唇,大概……一米八左右的个子……笑起来很阳光!”
“哇,妈,你这是在描述帅哥,还是在忽悠我啊,算了,我肚子饿了,妈,今晚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去!”说着将名片随手扔在桌子上,挽着老太太的手,起床,朝村子尽头的菜市场走去。
一路上,遇到好几个熟人,萧恩一直低着头,不敢打招呼,不是逢年过节的日子,萧恩的出现会引起整个村子的大骚动,邻家的钱二嫂看到萧恩的时候,惊喜的叫出声来,萧恩想要躲也躲不过了,不过须臾,就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问长问短。萧恩只觉得耳边一阵嗡嗡作响,脑袋生疼,最后猛吼一声,“我失业了!”拨开人群,冲了出去,老太太迈着小脚,跟在她身后一边呼唤,一边追,众人见这情形,咋呼一番,便各自散去。
耳畔清风徐徐,身后是老太太的呼唤,萧恩只觉得心中一片凄凉,脚下一扭,跌倒在地上,萧恩一屁股坐在地上,愣愣的坐在那里,突然想起存折里的一笔钱,想起自己欠下的债,撑着双手,就要爬起来,眼皮压下一片阴影,抬头,就看到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自己,长长睫毛像芭比娃娃一般盖住了整个眼睛,微微上扬着,鼻梁笔挺,嘴唇薄如蝉翼,剑眉微挑,却不失温柔。“王默?”萧恩惊愕的叫着,右脚因为跌倒,扭伤,站不稳,一个踉跄,几乎扑倒男人身上。
男人点头微笑,“别动!”明眸皓齿看得萧恩心中一阵慌乱,萧恩真的就乖乖的站在那里,拎起右脚在半空中,仿若一只丹顶鹤,不过是她这身打扮,充其量也不过是黑天鹅。王默俯下身子,细细的帮她脱下鞋,双手在她脚踝上齐用力,只听嘎嘣一声脆响,萧恩疼得眼泪直流。
“甩甩!”
好熟悉的场面,是的,是他,是这个男人莫名其妙的撞了自己,莫名其妙的将自己挟到一条小巷子里,莫名其妙的将自己送到家,可是,送到家的过程?萧恩瞪大眼睛,捂住胸口,“你到底是谁?”一双眼里充满敌意。
男人摊了摊手,“你不是都知道了么?王默!”上前一步,萧恩慌忙将胸口捂得更紧,“色狼,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喊人了!”萧恩边说,边转身朝后狂奔。
男人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笑道,“真是一个神经大条的女人。”手机响起,男人接通,“喂,灵儿啊,有什么吩咐?”
停顿了几分钟,男人淡笑道,“放心,这个女人比较简单,你就等着看我如何将她驯服吧。”男人笑着收起手机,意味深长的朝着远处望了几眼,笑着转身,走了。
萧恩跑了几十米,发现王默并没有跟上来,舒了口气,正好看到老太太气喘吁吁的指着她道,“恩恩啊,你想折腾死我这把老骨头啊……”
“妈,对不起!”说这句话的时候,萧恩是真的觉得对不住老太太,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让老太太过上好日子,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这个小村庄,难道,自己这辈子都要在这里度过?
“傻丫头,还买不买菜啊?算了,你面子薄,还是在家等着吧,我去买菜!”说着就要将萧恩拉回家,萧恩挣脱老太太的手道,“妈,我去吧,你回家等着,外面怪冷的!”说着,提过老太太手里的菜篮子,一个人朝着菜市场走去。
好久没有尝试过在这种闹哄哄的地方买菜了,萧恩畏畏缩缩,躲躲藏藏,生怕被别人认出来,起初没有人认出她来,后来一卖肉的阿姨认出她来,笑道,“恩恩回来了啊,你妈妈最近还好不?多买点好吃的,给她老人家补补,她老人家也不容易。”萧恩心下一阵酸楚,看着阿姨慈爱的眼睛,心里那片疙瘩解掉了,喜笑颜开。
以后就要在这片宁静的土地上生活了,也许,一切会是一个重新的开始,没有城市上空的喧嚣,没有上下班的压力,赶明儿将欠下的债还了,然后,再用余下的钱,做点小生意,日子,也许更悠然自得,萧恩想着,美美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