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本来就是个重义气的人,加之他的叔父这样为沛公说话,也觉得沛公的所作所为无可挑剔,心当即软了许多。更何况当年楚怀王确实有言在先,谁先入关中,便为秦王。想到这里,更觉沛公无罪,便答应不出兵攻打沛公。
第二天,各营将士吃罢早餐,专候项将军令下,便进攻沛公军营。不料项羽将令未下,沛公却带着张良、樊哙等人来到项羽大营。沛公入见项羽,跪谢曰:“刘邦不知将军入关,有失远迎,今特来谢罪。”
项羽笑曰:“沛公亦知有罪乎?”沛公曰:“在下与将军同力攻秦,将军战河北,在下战河南,不料在下却侥幸,先将军一步至关中。只因秦法苛暴,民不聊生,不得不立即除去,与民约法三章,以安民心。除此再无任何更改,封府库,闭宫室,静待将军处置。之所以派兵守关者,为防盗贼耳!谁料有小人欲离间在下与将军的兄弟之情,进谗言于将军,言在下有异心,欲背反将军,在下安敢生此邪念乎?在下之罪,只是不知将军何日入关,未能亲往远迎,除此之外,实不知犯有何罪?”
这一席话,说得项羽,坐立不安,脸红一阵,白一阵,觉得自己实在对不住刘邦,遂亲自起身离座,上前扶起刘邦,握住刘邦之手曰:“沛公受委屈啦。这都是你的左司马曹无伤说你有异心,不然,项羽安能怀疑沛公乎?”
沛公垂泪曰:“将军休听小人离间之语,有伤兄弟之义。”项羽笑曰:“好啦,一切都过去啦。”遂命人上酒,为沛公压惊。
项羽此时已完全把沛公当成自己人了,酒席宴上谈笑风生,昨日对沛公的所有怨恨,都已烟消云散。只有范增,仍然一心想除掉沛公,以绝后患。遂多次给项羽使眼色,欲使其传令杀死沛公。
项羽装着没看见,只顾与沛公推杯换盏,对范增置之不理。范增无奈,遂借故离席,召项庄曰:“主公为人外刚内柔,心怀仁慈之心。刘邦几句强词夺理之辞,他便不忍杀之。今日不除刘邦,必将后患无穷。将军可入内敬酒,以舞剑为名,杀死刘邦。”
项庄听罢,遂来至筵前,斟了一杯酒,双手敬献刘邦曰:“主公与沛公饮酒,军中无以为乐,在下愿舞剑一回,以助雅兴。”项羽曰:“如此甚好。”项庄便拔剑出鞘,舞动起来,不时在刘邦面前晃动,伺机刺杀刘邦。吓得刘邦冷汗直冒,面如土色。
张良早已看出,项庄舞剑,意在沛公。遂示意项伯出剑相助。项伯此时已与刘邦一个鼻孔出气,生怕项庄伤了他亲家,遂拔剑在手曰:“舞剑须有对手,方为好看。”遂与项庄对舞,一心保护沛公,使项庄无法靠近刘邦。
张良出来,找着樊哙。樊哙问曰:“今日之事若何?”张良曰:“甚急。现帐中项庄名为舞剑助兴,实欲杀害沛公。”樊哙一跃而起,曰:“如此,沛公危矣。待吾前去搭救。”遂左手持盾,右手执剑,愤然入帐,将帐外好几个守卫士卒推倒,竟至席前,怒发上冲,嗔目欲裂,怒视项羽。项庄、项伯的舞剑也不得不停下来。
项羽正在欣赏项庄、项伯二人的舞剑,突然来了这么一个凶神恶煞似的人物,倒也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握住了腰间的宝剑,问曰:“汝是何人?”张良对曰:“此沛公之参乘樊哙也。”项羽曰:“真壮士也。赐酒。”左右斟酒一斗,递于樊哙。樊哙拜谢,一饮而尽。
项羽大喜,曰:“快取肉赐予壮士。”左右取来一生猪蹄。樊哙用剑将猪蹄切成片,遂狼吞虎咽,生食起来。项羽面露欣赏之色,曰:“壮士,还可再饮否?”
樊哙曰:“在下死且不避,饮酒算什么!夫秦朝无道,诸侯皆叛。怀王与诸将立约,先入秦关者,便为秦王。今沛公先破秦入咸阳,秋毫不犯,封锁府库宫室,还军霸上,以待将军到来。所以遣将守关者,备他盗出入与非常也。如此有功之人,非但未得任何封赏,将军还听信小人谗言,欲行加害。如此行事,与暴秦何异?何以服天下之人?”
项羽无言以对,曰:“壮士请坐。”樊哙遂坐在张良身边。过一会儿,沛公起,离席如厕。张良、樊哙也跟着出来。沛公问曰:“今当如何处置?”张良曰:“主公可速回霸上。”
沛公曰:“不辞而别,可乎?”樊哙曰:“今日事急,岂能顾得了那些繁文缛节?”于是沛公令张良回禀项羽,自己与樊哙等人同回霸上。并将白璧一双,玉斗一双留于张良,请他献于项羽、范增二人。
此时,项羽已有七八分醉意,懵懵懂懂,似醒非醒,似睡非睡,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略感清醒,不见沛公,遂派人寻找。恰好此时张良度沛公已至霸上,进来辞别。项羽遂问张良曰:“沛公何在?如何去了这般时间,尚不见回来?”
张良对曰:“沛公不胜酒力,不能辞别。在下恐其失礼于将军,故劝其暂回霸上。沛公令在下将白璧一双,献于将军;玉斗一双,献于亚父。”
项羽受璧,置之坐上。亚父受玉斗,掷之于地,拔剑将其砍得粉碎,怒曰:“唉!竖子不足与谋。将来夺其天下者,必沛公也,我等皆要做阶下囚了。”
沛公回到霸上,立即将左司马曹无伤斩首。
过了数日,项羽引兵西屠咸阳,杀死秦王子婴;秦室宗族大多在劫难逃,许多无辜市民也惨遭杀害;咸阳城中血流成河,哭声一片。又将秦宫室府库的珍宝钱财及美女,洗劫一空,将少部分分给将士,多数据为己有,运回老家。
接着,又将举世闻名的阿房宫及秦国所有其他宫室,付之一炬,大火烧了三个月才算烧完。昔日繁花似锦、富丽堂皇的咸阳城,当即成了一片废墟。秦人大失所望,但是敢怒而不敢言,只能背地里骂几声项羽残无人道,出一出恶气。
项羽见咸阳城已成为一片废墟,也无心留此,想带众将士东归。乃使人报知怀王,实欲使怀王改掉当年“谁先入关,便为秦王”之约,使刘邦不得成为秦王。谁知那怀王虽然年轻,却是一个言出必行的君子,不肯食言,批复“如约”二字。项羽左等右等,好不容易等来王命,却是“如约”二字,气得项羽暴跳如雷。
项羽转恨怀王当年不让自己与刘邦一起西向攻秦,而让自己北向救赵,使刘邦先一步到达秦境。自思怀王不过是我家叔父项梁所立耳,未有尺寸之功,今不思报恩,反欲约束我,实在可恨。乃佯尊怀王为义帝,实际上是个空架子,有名无实,不用其命。
项羽欲自立为王,恐别人议论,乃说众将曰:“诸位与某三年亡秦,功劳不小,皆宜裂地封王,诸位以为如何?”众将曰“善。”
项羽遂自封为西楚霸王,其余将士皆有封赏,唯刘邦封在何处成了一个难题。项羽、范增疑忌沛公有图天下之心志,不愿让其留关中当秦王,坐拥富庶的关中平原,但又不愿背负约之恶名,恐诸侯叛离。乃阴谋曰:“巴、蜀道路艰险,出入不易,秦朝时常发配罪人于此。然此地亦属秦地,封刘邦于此,即可掩人耳目,不背负约之名,又可使其远离关中,偏安一隅,难成气候。”遂封沛公为蜀王,王巴、蜀之地。
沛公闻听项羽封他为蜀王,大怒,破口骂曰:“项羽小儿,如此无礼。老子率众将士破关斩将,首先打进关中,收降秦帝子婴,未得到任何好处。秦府库宫室中的金银珠宝美女皆被项羽小儿一人独吞;如今竟敢撕毁怀王前约,封我为蜀王,要把我贬到巴、蜀。这与发配有何区别?老子和他拼啦,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樊哙、周勃等亦皆愤愤不平,个个摩拳擦掌,欲与项羽决一雌雄。
萧何进谏曰:“不可,不可,此事万不可行。巴蜀虽地僻路险,总是生路,不至速死。今项羽之众数倍于我,战则必败,岂非自寻死路?昔汤、武也曾服事桀、纣,无非因时机未至,不得不因屈求伸。今诚能先据巴、蜀之地,养精蓄锐,等待时机,然后还定三秦,进图天下,方为上策。”
沛公怒气稍平,转问张良,张良曰:“萧何之言是也。”但张良请沛公厚贿项伯,请项伯在项王面前美言,将汉中地封给沛公。沛公允诺,取出一些黄金珠宝,交于张良。张良遂将这些连同沛公赏给他的金银珠宝,全部送给项伯,请他在项王面前美言,将汉中之地也封给沛公。项伯欣然答应。
项羽也觉封刘邦为蜀王,有些对不住刘邦,于是慷慨允诺,将汉中地也封给刘邦,并改封为汉王,王巴、蜀、汉中地,都南郑。
项羽遂听范增之计,三分关中,分封秦降将章邯、司马欣、董翳三人,以拒汉王刘邦北还。其余诸将亦皆有封赏,众将士庆贺数日,然后各就所封之国。
就这样,刘邦虽然首先打进了关中,收降了秦帝子婴,却什么好处也没捞着,不得不带着众将士,窝着一肚子火,前往陕西南郑做他的汉王。
张良献计,请汉王烧毁栈道,以示无还心,以消除项羽疑忌之心,也是为了防止诸侯国引兵犯境。
三善纳忠言终成一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