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蠡与勾践起身为吴王祝酒,祝吴王康寿,吴国称霸诸侯。吴王大喜,是日尽醉方休。吴王命勾践夫妇与范蠡暂居馆驿,择日送其回国。伍子胥愤然离席后,一夜不能合眼,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恨不能即刻就见吴王,劝其不可放勾践回国。一夜起来几次,只嫌夜长。
次日一大早,伍子胥便急步进见吴王,劝谏其不要放还越王。夫差对他昨日中途离席本来就不高兴,今闻其又谏老掉牙的话题,遂怫然不悦,曰:“寡人卧病数日,相国并无一好言相慰,是相国之不忠也;不进一好物相送,是相国之不仁也。越王弃其国家,千里来归寡人,身为奴婢,年年进贡不断,是其忠也;寡人有疾,亲为尝粪,并无怨恨之心,是其仁也。寡人若久囚此仁德之君,皇天必不佑寡人。”
伍子胥曰:“王岂不闻虎卑其势,将有击也;狸缩其身,将有取也。”伍子胥话未说完,夫差大喝一声曰:“够啦!寡人之意已决,再勿多言!”伍子胥郁郁而退。
第三日,夫差亲送越王出城回国,群臣皆至,唯伍子胥未来。夫差谓勾践曰:“寡人释君返国,君当念吴之恩,勿记吴之怨。”勾践稽首曰:“臣本死罪,蒙大王不杀之恩,焉敢记仇乎?”勾践流涕满面,有依恋不舍之状。
夫差亲扶勾践登车,夫人亦再拜谢恩,范蠡亦拜谢吴王。随后,越王夫妇及范蠡一起登车,向南而去。
二定计灭强吴越王终称霸
勾践回到浙江,望见山川秀美,江河依旧,乃叹曰:“寡人原以为永无生还之日,将亡命异国他乡,岂料……”话未说完,便泪如泉涌,夫人亦垂泪。
异日,勾践临朝,受群臣朝拜,礼毕,勾践谓群臣曰:“孤实不德,以致失国亡家,沦为奴隶,服侍异邦三载。若非范大夫定计设谋,焉能归国?”范蠡曰:“此乃大王之洪福,非臣之功也。愿大王勿忘石室之苦,则越国可兴,吴仇可报。”
勾践曰:“范大夫之言,孤当铭记于心。”于是勾践以文种治国政,以范蠡治军旅,其余大臣各司其职。越国君臣一心,积蓄实力,以图日后报仇雪耻。
勾践为报会稽兵败之耻,在吴为奴三年之恨,遂搬出王宫。命工匠另造一简陋房屋自住,不用床褥,用薪材铺就而卧,又悬一苦胆,饮食之前必先尝其胆,以使自己永远不忘在吴所受之苦。
勾践亲自下田耕作,夫人自己织布,食不加肉,衣不重彩,敬贤礼士,厚待宾客,吊死扶贫,与百姓共患难。百姓大悦。
范蠡献计曰:“越国国小民寡。为今之计,应鼓励百姓多生孩子,以为今后报吴之用。令老者勿娶少妇,壮者勿娶老妻;女子十七不嫁,男子二十不娶,其父母俱有罪。生二子,国养其一,生三子,国养其二,生四子,国养其三。”勾践依计而行。
为使吴国不戒备越国,每月必遣使者毕恭毕敬问吴王安康,每年按时进贡,给伯嚭的贿赂有增无减,以使其在吴王面前为越国美言,使吴王确信越亦臣服,不再疑忌越国。
越国与其他诸侯国也尽量保持良好的关系,一心一意发展经济,积蓄力量。吴王看越国每月问安之使不断,加上伯嚭总在他面前为越国说好话,遂确信越亦臣服。
吴王本来就好大喜功,今越国既已臣服,其称霸诸侯的野心越来越大。遂连年兴兵齐、晋,欲争夺中原霸主。且大兴土木,极及奢华,供自己享乐。伍子胥多次苦谏,皆无济于事,夫差反而越来越讨厌他。
文种献计于越王曰:“臣闻‘高飞之鸟,死于美食;深泉之鱼,死于芳饵。’今王志在报吴,必先投其所好,然后可制其命。”勾践曰:“文大夫之言甚善,然何以行之?”文种对曰:“夫差好大喜功,且欲争霸中原,此实越之机也。夫好大喜功,必大兴土木,修造宫殿,如此则民劳;争霸中原,必连年用兵,如此则兵疲。我今只需选良工巧匠,助其修建宫室;出少许兵力,助其征伐;选美女进贡,以惑其心志;离间其君臣,使夫差疏远忠臣,宠信谗臣,以弱其辅。如此则吴必民疲国困兵乏政废。我国则积财练兵,乘机报仇。”勾践曰:“善。”遂依计而行。
越王勾践按照大夫文种之计行之,目下只欠美女之计尚未落实,遂密在全国范围内搜寻美女,果得二人,名曰:西施、郑旦,貌若天仙,尤其西施更是色艺俱佳,妩媚动人。遂进献给吴王。
伍子胥谏曰:“夫美色者,国之不祥之物也,夏因妹喜而国破,殷因妲己而国亡。愿王勿受。”伯嚭曰:“相国怎能把吴王与昏君桀、纣相提并论;况美色者,人之所欲也。越王得而不受,进献大王,足见其忠也。”吴王遂纳二位美人。不久,又封西施为贵妃,更加宠信伯嚭,疏远伍子胥。
勾践闻吴王宠幸西施,每日游乐,荒废朝政,遂问计于文种曰:“现今当行何事?”种对曰:“今岁我国谷粟歉收,可向吴国求借,以赈济灾民。”勾践遂令使臣先贿赂伯嚭,再求借于吴。伯嚭受了贿赂,遂极力劝吴王借给越国谷粟。
伍子胥谏曰:“王勿许借,吾观越使臣之色,非真困也,彼欲空吴之府库也。”吴王曰:“彼既已臣服,告借不予,是吴失礼在先也。今暂借于彼,令其明年岁丰偿还,无害于吴也。”遂不听伍子胥之言,借谷粟一万石。
第二年,越国大丰收。越王曰:“寡人不偿吴谷粟,则失信;若偿之,则损越而利吴矣。奈何?”文种对曰:“选精良谷粟,蒸而与之,彼爱吾粟,用以下种,来年吴必大饥。”越王依计而行,将谷粟蒸后如数偿还于吴。
吴王叹曰:“越王真诚信人也。”益不信伍子胥之谏。吴王见其谷粟籽粒肥大,谓伯嚭曰:“越地肥沃,其粟种肥大,可散于吾民种植。”于是吴国之民用其下种,不能发芽,吴民大饥。夫差还以为是水土不服之故,岂不知是粟种被蒸之故也。——文种之计可谓毒甚矣!
越王闻吴国饥困,便欲兴兵伐吴。文种谏曰:“时机未到,其忠臣尚在。”越王又问于范蠡。范蠡对曰:“王且少待。臣今访得二位异人,一精通剑戟,一精通弓弩,欲使二人训练兵卒,然后即可伐吴。”
越王遂分遣二位使臣持重金,按范蠡所述地址,聘请二位高人异士,教练兵卒剑戟、弓弩。二位高人感其诚意,遂倾心传授技艺,不到半年,数千越兵剑戟、弓弩技艺精通,深得二位高人的真传,俱可以一当十,以十当百。
伍子胥闻范蠡日夜训练士卒,又来谏吴王提防越国。夫差架不住伍子胥多次苦谏,亦产生疑心,欲加兵伐越。
恰在这时,齐国欲伐鲁,孔子之学生子贡,来吴游说吴王伐齐救鲁,因此劝越王派兵增援吴王,使吴王不疑越国。越王遂出兵三千,帮助吴王攻打齐国。吴王大喜,遂不疑越国。于是,决计伐齐。
伍子胥多次苦谏吴王曰:“越乃吴之心腹大患,齐乃疥癣之疾,愿王先越后齐,社稷幸甚。”吴王只是不听,君臣之间已成水火。伍子胥料吴终将为越国所灭,遂在出使齐国时,托其子于齐大夫鲍氏。
伯嚭闻听此事,遂大喜曰:“伍子胥死期至矣!”伯嚭一方面早就垂涎相国之位,另一方面越国为了除掉吴忠臣伍子胥,以弱其辅,也让伯嚭找机会在吴王面前参奏之。伯嚭受了越国的贿赂,加上自己也想当相国,当然也就四处寻找不利于伍子胥的罪证;第三方面,吴王对伍子胥也是忍无可忍,早就对其厌恶透顶。有此三条,耿直的伍子胥还想活命吗?
伯嚭于是求见吴王曰:“伍子胥貌虽忠厚,实际上是残忍之人,其父兄尚且不顾,安能顾王?前日王伐齐,伍子胥以为不可,王大胜而归。彼恨王不用其谋,已生怨望。今王又欲起倾国之兵伐齐,彼称病而不往。倘彼乘王攻齐时作乱,奈何?王不可不防。况臣闻伍子胥使齐时曾托其子于鲍氏。而齐,吴之仇也,彼托子于吴之仇国大臣,其反心已明矣。王宜早图之,不然将成为齐国之大祸患。”
吴王夫差本来与伍子胥之间的矛盾就日渐加深,今听伯嚭如此一说,遂大怒曰:“老贼焉敢如此!”乃使人赐伍子胥属镂剑以自裁。
越王闻吴已杀伍子胥,欲加兵于吴。范蠡曰:“不可。臣闻吴王明年将北会诸侯于黄池,到时吴国内空虚,即可乘之。”越王曰:“善。”
来年春,吴王果北会诸侯于黄池;吴国精兵皆随王北上,国内只留老弱病残与太子友守国。范蠡对越王曰:“时机已到,破吴就在今日。”越王大喜。遂起兵五万,由范蠡为大将,越王亲自督战,向吴国进发。
吴太子本来就兵微将寡,身边只有一万多老弱病残,再加上他从未经过战阵,闻听越王亲率大军五万,早就吓破了胆,吴军不战已乱。越兵备战多年,皆训练有素,个个生龙活虎,势如破竹。杀的吴兵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跑得快的,也是丢盔弃甲,狼狈不堪。这一仗,一万多吴兵竟有八千多成了越兵刀下之鬼,吴国太子被乱军杀死。
只有两千多吴军退回城中,其余皆被杀死,吴一面派人急报吴王,一面死守待援。亏得吴国城墙坚固,才未被越军攻破。越兵将城团团包围。
吴王正与晋主争盟主之位,连日来,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忽闻报越兵攻吴,太子友被杀。夫差大惊。遂聚众将商议对策,众将以为:“为今之计,须速以兵威逼晋主同意吴为盟主,然后回兵击越,切不可迁延日久。”吴王曰:“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