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子语身穿一身雕花金丝锦袍,行如风般出到王府前。只见西慕白只身策马握鞭直视出来的北子语,“怎么,见到本公主让九王爷不高兴了?”西慕白一顿,继续道:“还是九王爷恨不得本公主从未曾来过这里?”
北子语扬眉来到她马前,顺手抽出腰间的佩饰短刀,“西耀质公主有话倒是好好说才是,”北子语说到这里,随意把雪亮的短刀放在阳光下摇动,“若是质公主不能好好说话,偏偏要居高临下地看着本王,那么不妨让本王给你爱马醒醒神。”
西慕白怒目看着北子语拿着短刀在她所坐的马头上端详着,那匹棕色悍马似通人性,竟也嘶吼起来。
“怎么,这马真是如她主人般,这刀还没有到头呢,竟是想着要叛主了。”北子语挑眉看向西慕白,“质公主殿下,本王说得可对?”
马声嘶吼,西慕白一扬鞭想要抽打那马,却又愤然收回,“北子语你有胆就别在这里威胁本宫的马,一匹马竟是让堂堂九王爷感兴趣,本宫倒是领会了。”说罢,她纵身下马,火红劲装在北子语身侧一闪而过。
“本王不跟你一个质公主斗,”北子语见西慕白想要扬鞭而来,便制止道:“公主不会无事便来本王府邸一闹吧。”心底深知自己武功不如这个常年奋战沙场的恶女,若是临阵逃之夭夭,倒是让北耀人笑话去了。
“堂堂北耀九王爷便是这般待客之道?”西慕白在北子语身侧站定,看向他,“难道本公主就不能进九王府里一坐么?”
“想我北耀堂堂九王爷,自认为与堂堂西耀二公主无甚么交情。”北子语转身看向她,一顿,挑眉道:“有的,都是冤情,孽情,仇情。自然无多好感情,那自是不能请公主进去一坐了。”
西慕白看着北子语一副贵公子的无赖模样,心底一股股的怒意泛起,西慕白一顿,克制没有爆发,而是不顾北子语一节节退后,缓步迫近他,一字一顿道:“本宫听说的,无非就是九王爷对太子妃很是重视,怕是心尖尖上的人了?那一声声姐姐可不是白叫的吧,细细想想,她一次次护着你。”西慕白看到北子语眼中泛起的怒意,不惧道:“难道,九王爷不想听听本宫今日要与你谈的有关太子妃的事情么?”
“西慕白,废话少说。”北子语扬手一把推开靠近他身侧的西慕白甩袖进府。
西慕白一甩长鞭收起来,随着北子语进入府门。
正厅之中,管事带着侍女来布茶,随后众人皆退下。
北子语看向西慕白,只见她无畏地看着府中的一切,并没有理会北子语迫人的眼神。
“西慕白我们言归正传,”北子语沉声道:“说吧,你今日来见本王是想说些什么?”
西慕白打量着眼前的男子,一年了,从当初拔剑对她的怒意少年,到现在的沉稳王爷,到底,他也是个会隐藏的人。或者说,他们北耀人都是会隐藏的,一如他的三哥,太子北烨华。初见之时,一箭射落她的发冠,折了西耀二十万大军。那时候,他还在晨光下对她笑容浅笑,真是造孽。
“本宫不是说了嘛,此次前来全然是为了你姐姐太子妃的事情。”西慕白移开视线,“怎么,难道九王爷等不及了?”
北子语抬手端起茶几上的一杯清茶,“那么请质公主慢慢说,”他轻呷一口茶,“若是质公主是太闲了,专来本王这里找事儿,那么,本王却也不怕你身怀武功。”
“九王爷一口一个质公主,让本宫好生生气了。”西慕白把视线转向他,娇笑着,“本宫虽是西耀送来北耀的质公主,却也不用小气的九王爷句句带着。”
“西耀狼子野心,谁人不知,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挑战北耀,次次出师无名,算什么?”北子语气愤道:“北耀二十六年,西耀旱年,你们却携匪兵来犯北耀。北耀二十七年,你们的铁骑踏破和约来犯北耀。这些不都是人神共愤的事情么,难道质公主忘了?”
“七月七日,皇宫宴饮,本宫也在邀请之列,这个你可曾知道?”西慕白眼眸中的傲气一暗,悠悠道。
北子语一时不知道她为何要这般说,随意道:“这些都是后宫与礼部的事情,本王知不知道何干?”
“那么后宫想借七夕佳节宴饮之名,特意为皇子选妃,此事你可知?”西慕白提高声音道。
“那又如何?”北子语只是知道此事无足轻重,自己未及弱冠,而她说有关姐姐的事情,这件也不算,她现在已经是太子妃。
“实际上,不就是为了给太子选侧妃么?”西慕白站起来,满带恶意的声音传了出来。
北子语一震,站起来,看向悠然的西慕白,“即使如此,也不劳公主你来报信吧?”
“好,现在,九王爷你还是那般天真么?”西慕白一挑眉看向收敛震惊神情的北子语,“难道你认为太子选侧妃,本宫会闲着么?你怎么不想想,为何本宫一个质公主可以参加此次非凡的宴饮呢?”
北子语转身绕过桌椅来到西慕白面前,“此事是你在暗中策划?”
他的声音低沉地传入西慕白耳边,西慕白讥笑道:“九王爷难道不知道,这北耀的后宫是谁在母仪天下了,那人可是你的母后啊。”
北子语神情稍显颓然,但却振作精神紧瞪着西慕白,“你一个质公主,母后为何会听你差遣,你以为本王会信你么?”
“怎么不信呢?本宫对北耀太子殿下念念不忘,难免会使出一些非常手段,”西慕白直视北子语,“例如,本宫抓住了北耀皇后的把柄,威胁她完成本宫这个美好的心愿。”
“西慕白你疯了,”北子语修长的手指,指向西慕白,“姐姐与三哥伉俪情深,你为何要做这般恶人?”
“本宫只是做了九王爷你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罢了,”西慕白靠近北子语的耳际,轻声道:“难道九王爷就不曾想过,若是璇玑郡主与你在一起会怎么样。”
“住口,”北子语愤然道:“她是我姐姐,而且她是北耀太子妃,质公主当知道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
“好了,接下来佳节之日,想必太子妃不会好过了,本宫前来不过是给你们透个信罢了。”西慕白离开北子语身边,转身往门外走去。
北子语看向那一身红衣劲装,他沉稳淡漠的声音传了出来,“既然你入三哥相思门,自此不能自拔,那是你业障已深,如此下去,你将万劫不复。”
西慕白听后一顿,邪魅的笑意上至眉梢,挥袖一甩红袍举步出府门。
慧菱宫内,此时却是忙个不停,眼看佳节将至,慧妃事必躬亲,对于此事极为严谨。整个慧菱宫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各种安排事务,慧妃闲时,便是坐在殿门前的榻几上,看着庭外树木,不言不语。
“娘娘,礼单打点完毕。”宫女躬身来到慧妃面前道。
“嗯,你先去吧,现在离乞巧节还有几日,都得细细检查,不得出错。”慧妃扶额道。
“是,奴婢这就下去。”那个宫女躬身施礼,想要退下去。
慧妃撑起身子,沉声道:“东宫的邀请函送去了吗?”
“东宫那边早已经送去了,请娘娘放心,太子妃已经看过了邀请函,还特意吩咐问候娘娘您呢。”宫女巧言道。
“好了,你下去吧。”慧妃慢慢坐下来,扶额,心想着这个太子妃。她自是与后宫众人不一样,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乡野女子,然后立了战功,还数次解救北耀子民于水深火热之中,接着被破格封为璇玑郡主。现在,她的地位更是最贵,东宫的女主人太子妃。慧妃想到这里,微微叹了口气,这后宫怕是要变天了。
西慕白走后,北烨华回到书房,却是在位上坐不住了。他站起来,走到窗棱前,看向窗外的美景,神情淡淡。
“备马车,”北子语转身,看向站在一旁候着的内侍,“去东宫。”
北子语上了马车,整个人斜靠在车沿上,闭目养神,而神情却是尽敛。
马蹄声起,哒哒敲击着北子语的心。纠结与诸多顾虑在他脑海中翻转,再翻转。俊朗的面容,竟是懊恼异常。
东宫南苑,翠竹成荫,垂柳摇曳。满目都是青翠欲滴,丝丝凉风自来,让盛夏的燥热消失几分。南殿外侧亭台楼榭章布有序,悠长回廊挂着暖黄色的灯笼。若是到了晚上,很有一番风趣,昼日也是别有一番风情。
“上次西城上奏所说的夏汛溃堤的事情处理完了么?”璇玑看向身侧并肩行走在长廊的北烨华。
北烨华微微一顿,轻声道:“洪水还没有上岸便在中上游被分洪了,倒是没有造成大灾。此事工部做得很好,历年抗洪,朝廷都极其重视。”
“这个夏季便是能安然过去了,”璇玑紧随北烨华的步伐,“希望往后北耀能安然度过每个天灾。”
“天灾虽难抵抗,但是做好预防还是十分重要。”北烨华淡然道。
璇玑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向长廊外面的亭台水榭,假山乱石,不由自主地往长廊外走出去。
北烨华看着璇玑往外走去,缓步跟在她身后,放眼看去她一身淡蓝流苏长裙,华发未挽,看着背影整个人显得清冷,低声道:“今年可不能再错过了天山血乌,待到了冬至,我便派洛风去天山走一趟。”
“今年的冬至许是不能太平了,”璇玑转身看向锦袍加身的北烨华,一顿,轻飘飘的声音飘了出来,“即使华发重回墨色,璇玑的亲人再也回不来了。”
“你还有我,”北烨华笑容清浅,“我是你的夫君。”
璇玑淡漠的神情一震,缓步转身不再看北烨华。
管家急急走过来,来到他们对面站住,恭声道:“主子,九王爷求见。”
“请进。”北烨华低声道。璇玑站在原地一顿,转身对北烨华点点头示意去大殿相见。
北子语进入东宫正殿,宫女纷纷前来布茶。
璇玑与北烨华两人并肩进入正殿,两侧宫女纷纷低头行礼。
“三哥、皇嫂。”北子语回神看向眼前的一对玉人,嘴角慢慢溢出笑意。
璇玑看到北子语那一刻起,便感觉到他今日的不同。北烨华笑道:“九弟,今日难得来东宫一聚,快坐下来吧。”
北子语看着璇玑与北烨华两人在他对面落座,便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