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城城关处,有一辆马车匆匆驰来。马车后扬起三千飞尘,在四月初的骄阳下慢慢沉下来。
“停。”两名前门的守城士兵把马车拦了下来,福叔连忙跳下马车拱手道:“两位壮士辛苦了。”说罢让开让他们排查。
一个士兵守着福叔,另一个士兵用戟挑开车帘,士兵一惊续而失望,入目不过是一对中年病弱夫妇。
福叔乘着士兵惊乍之余,连忙塞了几锭银子给他,好声说道:“老奴护送老爷夫人去华国寺上香祈福呢,望壮士开个门。”
那个士兵对他摆摆手,不耐烦地放行。看着这高大舒适的马车飞速前行,初始还以为里面是什么贵人小姐呢,想想收好银子又站好守城。
马车里面,暮雨一把扯开脸上的面具,娇颜显露出来,转身笑着对璇玑说道:“夫人你的易容术越发厉害了,下次把我易容成商国国君商无央吧,乘着他离开商都之际,我去试试当国君的感觉如何。”
璇玑抬手慢慢把脸上的面具掀下来,玉面含笑,眉目轻扬,转身刮了暮雨一眼,笑道:“未曾见过,怎能做出他那般的样貌,即使把你易容为商无央,也不见得你能做商君。”
马车辘辘远行的声音也盖不住暮雨的笑声,路上春花绽放,很是赏心悦目。
“公子,我们都已经在华国寺住三天了,你在等什么人吗?”无双身旁的一个小公子好奇问道。
“周陌,本王没有等谁,谁也不会来。”无双看着这个小侍卫憨实的面容,就忍不住逗他。
周陌抱着一柄剑,听到无双的话一愣。
无双抬头看着四周的竹海,低声道:“我只不过是等一颗福星罢了。”
璇玑一行进入华城,暮雨就迫不及待地找一间客栈休顿下。
忙完一会手尾,暮雨回到客房,门一关,就来到璇玑面前说道:“璇玑妹妹,我们先在这里住一天,明早就去华国寺找玄青大师吧。刚到楼下打听了下,从这里去华国寺不过一个时辰罢了。”
璇玑站起来,走到窗棱前,伸手打开窗子,春风吹拂进来。刚换上的绿纱裙微微飘动,她虽已为太子妃,但华发未挽成妇人发型,只能一根红绳束起。飘渺的声音传了出来,“希望能见到玄青大师,毕竟大师已经隐逸多年。”
“明日不就知道了,这个不必担心。目前我倒是担心我去了天山的师兄,不知道主公要他办的事情办成了没。”暮雨倒下一杯茶喝了起来。
“都已经去了一个月了,洛风还没有回来么?现在天山融雪,甚是危险。”璇玑一想,一顿说道。
“事情未完成,岂能回来。”暮雨叹息道。
“天山血乌早已经灭绝,何苦执着,暮雨姐姐你立即修书一封给太子,让洛风回去吧。”璇玑转身从窗台前走了进来,背对着光线,周身蒙上一层薄光,暮雨一愣,看着她的绿衣华发向自己走来,忘言。
璇玑在暮雨对面坐了下来,微微挑眉看着暮雨,暮雨回神,笑呵呵道:“我这就去给主公修书,暮雨替师兄谢过璇玑妹妹。”说罢说便丢下句下楼找笔墨纸研就跑了。
北耀二十八年春,太子致力推行新政,清肃朝纲,巩固朝政。内安民心,农商皆重,但重商政策措施明显规范化起来。对外,筑城守城,勤练士兵,修缮兵器,造奇兵。
东宫烛火通明,公公提着灯笼站在殿门两侧,面容平静。
夜风顿起,东宫掌事公公提着食盒走近殿门,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公公留在殿外,提着灯笼等待着。
公公来到北烨华案前,故意压低声音道:“殿下,夜已深,喝些汤缓缓神吧。”
“放下,你先下去。”北烨华忙着批阅奏折,头也不抬道。
“咳咳。”推行新政以来,北烨华连续几个月没有休息好,每天都超过子时才有可能去休息。终是疲劳,近几日春寒未散,他就咳嗽起来了。
公公站在案前并没有离开,看着听到北烨华咳嗽,欲言又止。
北烨华终于抬头,问道:“还有何事?”
“太子妃临行前,曾吩咐老奴,要记得提醒殿下早睡,这些汤也是按照太子妃的吩咐所熬。还望陛下,陛下早些歇息。”公公躬身抬头看向北烨华说道。
北烨华一听,朱笔一顿,浅笑了起来。公公察言观色,看到北烨华心情不错,便连忙上前,打开食盒端出汤碗,笑道:“殿下,看在太子妃的心意上,您就喝些罢。”
北烨华搁下朱笔,放下折子,从公公手里接过汤碗。
公公站在一旁,微笑地看着北烨华喝汤。太子和太子妃伉俪情深,虽然太子妃在大婚几日后就离开了东宫,临走前却多有嘱咐。
北烨华放下汤碗,接过公公递给来的帕子,示意他先出去。
公公提着食盒慢慢退下去,北烨华站了起来,踱步殿门前。
今日又是十五月圆,自大婚已然一个月。
四月中旬,璇玑终于达到华国寺,她们一行站在寺庙前,看着这寺院外面的菩提树,枝枝叶叶遮住骄阳。
五百年的风吹五百年的雨打,菩提树守护着寺庙,不老不灭,繁盛郁葱,听说这树籽还可以做念珠,很是有趣。
璇玑站在菩提树下,一棵棵菩提树上悬挂着红丝带,丝带上系着香囊或铜钱等许愿之物。
她抬头看向华国寺的门,暮雨正想上前却发现璇玑落下了,便回身道:“璇玑妹妹我们不是要进去吗?”
璇玑向暮雨走去,由于华国寺庙地势比较高又在深郊之中,山风把她的纱裙吹拂着,衣袂飘摇,华发三千吹于身后,有那么一瞬,暮雨以为她会就此化仙而去。
两人并肩进入寺庙,皆没有带面具,一入寺院,人声鼎沸中,骤然有股沉逸的氛围。四周行人已经有不少停了下来,手中挎着装满香火的篮子驻足看向这两位突如其来的姑娘。
暮雨的妩媚娇颜已是世间难寻,而璇玑面容虽清冷,但那妖娆与纯然的完美结合更是让人难以移目,但一触及她满头的华发,皆是一震。
香火萦绕中,一个和尚低目合十走到她们身前,沉稳地说道:“请问施主是来上香还是卜卦?”
璇玑一听,才发现她们已经站了许久,而周围的香客都在看着她们。便淡然道:“还望求见玄青大师。”
她的话一落,四周又是寂静。暮雨看那个和尚为难起来,不由想到几年前,她也是遇到这般情况。可是这次不一样,于是她提高声音到:“玄青大师来华国寺也快十年了,为何依旧闭关呢?”
对于暮雨的抱怨,一旁的和尚也是没有办法。暮雨一怒,接着叫道:“既然人在寺庙里,不见也得见。”
璇玑拉住正想硬闯的暮雨,低声道:“暮雨先别急,太子殿下不是给了信物么?不管有没有用,总得一试。”
暮雨停住,转身看向璇玑,一拍脑袋,扬声道:“我可不是忘了嘛,加上上次他们也是这般拒绝我,我便气着未消。”
“麻烦你们把这信物给玄青大师看看吧。”璇玑掏出一块通体明黄的猛虎玉佩给眼前候着与暮雨僵持的和尚。
和尚看着璇玑手心里的玉佩,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就凭一块玉佩就能请到玄青大师么?记得年前,有位达官贵人抬着一箱箱的珠玉珍宝来,都没能见着大师。
那个和尚狐疑地拿起玉佩走进内殿,而一旁的和尚怕她们二人影响到香客祈福,便引她们到偏殿等候。
一杯茶还未凉,一个老方丈带着一个年轻的和尚来到偏殿请璇玑她们。
暮雨一见方丈身旁的年轻和尚竟是如此明净,清瘦的脸,特是明眸水灵。
“哎和尚,你在这里闷不闷啊,我带你出去玩可好?暮雨飞快跑到那个和尚身侧凑近问道。
璇玑抚额低笑,老方丈依旧淡定地双手合一,劝道:“明芥已为出家人,当不能随施主去尘世。”
明芥一听,清瘦的脸瞬时红了起来,许是没有与俗世人群多做接触。“和尚你倒是说说话啊,到底愿不愿意?”暮雨并没有理会老方丈的阻碍劝说而是直直地看着明芥。
“施主,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可以说出这般话,明芥是个和尚,和尚自然不能与世俗再多牵涉。”明芥低着头一板一眼地回答暮雨的话。
璇玑一听到你一个女孩子家便笑了出来,老方丈站在一旁,无奈只能缓慢说道:“两位施主还请随老衲来,玄青大师在内殿等候着。”
璇玑叫住在一旁逗着明芥的暮雨,“暮雨我们进去吧,若是明芥尘缘未了,倒是可以带他下山,若是已绝凡尘,我们便不作打扰了。”
暮雨一笑,拍手道:“好好,我们这就去找玄青大师,本姑娘来这里终于有一个心愿了,便是要带明芥出去。”
明芥自始自终都低垂着头,倒是方丈的神情越发无奈。待璇玑一行走进内殿,明芥才缓缓抬起头,可明眸里面不再是刚才的呆木,明显闪过一丝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