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回来了,快进来,外面冷。”楼嫂看到璇玑踏进府门便放下手中的活儿来到璇玑面前。
璇玑看向楼嫂会意一笑,等璇玑进入厅内,她诧异地发现,府中竟然摆满了火炉。璇玑放下大氅,以手扶额,无奈道:“楼嫂,我是医者还是您是呢?我的身体我自个知道。而且,这么多火炉哪里还有冬天的味道?”
楼嫂看了璇玑一眼,并没有理会璇玑的反对而是抓紧说道:“过几日便是最冷的时候了,现在准备好,免得到时候把你冻着了。”楼嫂与璇玑生活久了,便对璇玑的住行一一操心,若是有一件生活上的事情没有经过她的手,她便会觉得不安。
“前雨最近都在做什么,最近怎么不常见到她了。”璇玑疑惑地问道。
楼嫂抬头看向璇玑,低声道:“前雨这些天都进宫去看望太后娘娘了,听说太后娘娘最近身体不适。”
璇玑站在一个火炉前,慢慢坐下来,一只手不自觉地转动手腕的碧血玲珑珠。思索片刻,便抬头对楼嫂说:“明日备车去祥和宫,许久不见皇祖母了,甚是挂念。”
“小姐,这天寒地冻的,你已经好些天不在府里面了,最近怎么常常外出啊?”楼嫂不经意地问道。
璇玑看着楼嫂拿着一张毛毯子向她走来,璇玑伸手接过并把它盖着在身前,一低头,一缕白发垂了下来,璇玑淡淡地说道:“乘着这段日子还闲着,便把一些事情做好了,不然等过段日子便是要忙起来了。”
楼嫂知道璇玑过段日子要忙什么,但是她却在璇玑脸上找不到丝毫将嫁的女子该有的神情,从容而执着,楼嫂忍不住问道:“太子殿下与小姐想必是认识很久了吧?”
璇玑听后,抬手抱起一个小巧的火炉,悠然道:“大概有三年多了吧。相识多久又有什么好说的呢,白头如新,倾盖如故也不过如此。”
楼嫂倒下一杯热茶端到璇玑面前,担忧道:“小姐,你就别忧思太多,这里是北耀,我们来了,便安然过下去罢。”
璇玑接过茶盏,给楼嫂安慰一笑,“楼嫂啊,你就别担心了,你去歇息吧,我一会便回去。”
“好好,老奴自知管不了你了,你早些歇息。”楼嫂摇摇头走了,璇玑目送她离去,脸上最后一丝笑容尽失,手中握着的火炉子暖和暖和的,却是暖不了冷却的心。
北耀的人大多都说璇玑郡主与太子殿下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是只有他们明白,他们又怎么会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她是天煞孤星,近者伤,亲者离,而他是帝星在世,光芒万丈。两星相近,便是万劫不复。璇玑抬头望向庭外纷纷落下的积雪,低声呢喃道:“狐狸师傅,看我楼璇玑生来便是克你的,你却是千方百计想要娶我,若是你得知我是煞星在世,你还会为我铺十里红妆么?”
庭外白雪纷纷,并无人回答璇玑的话。璇玑微微低头,一只手撑在榻几上,看向府顶雕梁。
忽然,璇玑看到玉面出现在她眼前,她惊而整个人倒下榻几。“可是受了惊吓?”北烨华故意凑近璇玑问道,脸上满是恶意得逞的笑容。
璇玑对着他眨着眼,不敢置信为问道:“太子殿下,您是不是最近特别有空呢?竟然连夜出宫。”
“哈哈。”北烨华笑几声便翻身坐了起来,整理下衣袍,说道:“有九弟为我分忧,本宫有空得很,正好准备大婚之事。”
璇玑坐以后,疑惑地问道:“子语帮忙?”还没有等北烨华回答,璇玑转而一想,北君当初拖了那么久一直不肯赐婚,现在突然给太子赐婚,此中定有些事情是璇玑不知道的,只是最近忙去走访各处没注意到罢了。
璇玑来到长案前,为北烨华倒了一杯热茶,沉声道:“此次为求得北君赐婚,你甘愿放权?”当年夺嫡璇玑知道北烨华没少费心血,从一个闲散王爷到权倾朝堂的太子,可如今他会自愿放权?
北烨华端起茶盏凑到唇边,并没有喝而是又放了下来,浅笑道:“莫要小看了我,手中之权,岂是放了便收不回的?还是璇儿你不相信本宫是真的把心思放到大婚上?”
璇玑端起茶盏的手一顿,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或许她自始自终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北烨华轻呷一口茶,转而对璇玑说道:“明年开春之时,可好?”
“若是在桃花谷,那时候定然满是桃花漫天,可惜北耀的桃花甚少。”璇玑微微一愣道。
“若是你喜欢,那天定以十里红妆相迎,若是你喜欢,那天的北都将是漫天桃花飞舞,可好?”北烨华浅笑道,君子轻轻浅浅,从从容容。璇玑现在觉得他的有恃无恐让她很是恼结,便故意转身不看他。
璇玑这一个小动作更是惹得北烨华开怀一笑,璇玑缓缓转过身来看向北烨华,她何曾见过他笑得如此开怀呢,以前他的笑都是温温润润,但是现在却是笑得眉目飞扬,她仿佛看到昔日从宿城回来,他策马到她身侧,手指苍天,睥睨道:“踏破山河,一统天下,江山万里,有你才如画。”
或许璇玑该知足了,但北烨华待她越好,无论是真情还是假意,当她知道自己身负煞星之命时,她是害怕了。
北烨华见璇玑看着自己久久不语,便把毯子盖到她身前,笑道:“别想那么多,璇儿即使想得再多也是不能改变什么,你知道的,只要是我所决定的事情,便不会改变。”
璇玑一惊抬头,了然,果然什么都瞒不了他。璇玑收敛神情道:“三哥,你可知道,天煞孤星,若我在你身侧,必然会让你伤。你也知道我的家人、、、”还没有等璇玑说完,北烨华打断道:“天煞孤星又如何,近者伤又如何,我北烨华是畏惧天命之人么?”
“你不怕,我怕,你没有经历过家破人亡,你没有经历过痛失亲人,你不是我,又怎么知道我想的是什么,北烨华你是不是太自私了?”璇玑愤然道。
北烨华一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让璇玑抬头看着他,璇玑明眸不畏惧地直视他的星目。北烨华一字一字地说道:“我决定的事情,从来没有人可以改变,你好好等着明年开春做本宫的太子妃。”
北烨华说罢放下璇玑站了起来,背对着璇玑,没有看到璇玑微微低着的头满是窒息的无奈。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璇玑猛地抬头沉声道。北烨华甩袖而去,待北烨华出到庭中,璇玑才抬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一片茫茫白雪之中,仿佛带走了她的悲喜,璇玑一只手肘放在榻几上,然后整个脸埋在臂弯里面。
火炉时不时发出“啪啦”的火星声,厅内一片寂静,仿佛能听到落雪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璇玑竟然趴着榻几旁睡着了。
北烨华出了府门,看向府外皑皑白雪,在踏上马车之前,他回首看向郡主府。“殿下,我们这便回去吧?”侍卫站在一旁恭声问道。
北烨华抬手示意稍等,便转身折回郡主府。管家看到北烨华又回来了,便想行礼,被北烨华抬手制止。
管家站在原地看着北烨华走进内厅,当北烨华进到那里,才发现璇玑竟然保持原来的姿势睡着了。北烨华走过去,摇摇头,轻轻把她抱了起来。璇玑的脸展露在北烨华眼前,她的眼角溢出了泪水。北烨华毅然抱着她走向东苑厢房,待他把璇玑安顿好才关门出去。
一辆马车从郡主府邸直驶而去,车轮卷起积雪重重。纷纷扬扬的雪花片片飘落,满世界都是一片圣洁。
北凤宫内依旧是灯火重重,皇后坐在妆台前,把玩着手指,随意问道:“给璇玑郡主的贺礼准备好了吗?给本宫好生准备啊。”
“是,奴婢早已经准备好了,会让郡主死得无声无声息。”依旧是上次那个宫女,手里拿着帕子兴奋地说道,仿佛一条人命在她们眼里如同蝼蚁般死不足惜。
皇后的声音再次响起,“切记不可大意,若是被捉住了把柄,到时候首先没命的可是你。”
那个宫女身形一震,但很快又恢复镇定了,“奴婢知道,奴婢现在侍候娘娘您歇息吧,时辰不早了。”
冬日夜长昼短,清晨的阳光很是微弱地照进窗棱。璇玑睁开睡眼,看向帷帐,昨晚所发生的一切仿佛是一个梦,一切还是照常运行,并无多大的变动。
“前雨,你回来了。”璇玑起身看到前雨端着水盆进来,便问道。
“小姐,你醒来了,前雨也是今日清晨回来的。之前心急没有跟小姐商量便进宫见太后,实在是前雨的错。”
璇玑看着前雨,并没有再说什么,便淡然道:“一会去跟楼嫂准备下吧,做些梅花糕带进宫给皇祖母。”
“是,前雨现在便去准备。”前雨说罢退了下去。
璇玑看着她走出去,心里有种莫名的不安,可是却不知为何。
祥和宫的积雪被宫人打扫得很是彻底,但雪花一直下个不停,宫女和太监只好一直不停地打扫。
璇玑随着宫女走进太后寝宫,此时太后正躺在床上,看向璇玑来了,便笑着招手。宫女颖儿连忙扶太后坐起来,太后笑着说道:“璇儿你来了,快来皇祖母这里。”
宫女帮璇玑解下大氅拿到一旁候在,璇玑敛裾来到太后床榻前,坐了下来,柔声道:“皇祖母,眼看这天气愈加寒冷了,可要多多注意身体啊。”
太后慈祥的笑容溢满面,笑道:“好好,哀家可不会病倒,哀家还等着来年开春喝璇儿和三儿的喜酒呢。”
璇玑看着太后柔柔地笑着,忽然太后好像想起什么,便问道:“三儿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这都快大婚了,他还在忙政事,唉。”太后说完微微叹息。
璇玑主动握上太后的手,安慰道:“想必三哥也是忙着婚事呢,等过几天璇玑唤他同来。”璇玑想起昨晚的不欢而别,微微出神。
“来,皇祖母这是璇玑从府里带来的梅花糕,尝尝看。”璇玑把食盒里面的梅花糕拿出来给太后品尝。
一旁的宫女皆是会心一笑,前雨站在一旁也是盈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