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耀二十七年十一月初,西耀二公主带领三十万大军前往北朔。北烨华从皇宫出来后,立即去准备部署,在他领军出发前的一天,邀请北子语到东宫一聚。
北子语来到东宫,来没有坐下便说道:“三哥,子语也要去北朔。”北烨华放下手中的奏折,缓缓说道:“九弟,这段时间在军中历练,可学到了什么?你急躁的性子该收收了。”
北子语随意坐到他长案前,不语。北烨华抬手给倒了一杯酒,推到他面前,沉声说道:“你留在北都,北朔一战,后备军需需要你的监视,当年查贪官你不是做得很好么?”
北子语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迟疑地问道:“姐姐什么时候回来,自从她被父皇派去北朔救灾,就再也没有回来了,现在北朔地动之灾不是已经过去了么?”
北烨华自顾为自己倒一杯酒端到唇边,轻声道:“璇儿明日便会前往北朔城,待大胜,便会归来。”说罢,轻呷一口。
北子语重重放下酒杯,带着一丝丝责问的语气道:“这是姐姐的意愿吗?姐姐现在贵为郡主,为何还需要军功?”北烨华没有回答北子语的提问,而是站起来,移步到殿前,沉声道:“九弟,很多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么简单,你不是她,又怎么知道她想要什么?你回去吧,明日我将带领军队离开北都,北都之事你留些心。”
翌日清晨,璇玑带着三万月耀军来到了北朔城,现在的北朔城不过是一座空城罢了。
“北隅见过郡主。”北隅身穿玄色铠甲,腰缠长剑,恭敬地来到璇玑面前行礼。
“太子殿下什么时候可以达到北朔?”璇玑看着北隅问道。
北隅沉思片刻,回答道:“从北都赶到北朔,最快则三日。“
璇玑神情一紧,沉声道:“三日?根据探子回报,西耀发动三十万大军前往北朔,誓要一举攻破北朔,直逼北都。”璇玑移步到案前,双手拢于袖,眼神集中的一处。
若是要等到北都的援兵来到北朔,三日后,恐怕北朔城已失。人算终究敌不过天意,现在入冬,天起大雾。昨观天象,大雾在未来几日达到最盛。特别是初冬清晨,此时气温最低,也是雾气最浓之时,西耀定会选择在此时来攻城,这也就致使西耀提前来攻城了。
北隅站在一旁,看着璇玑冥想并没有打扰她。此时危急,西耀大军将来,太子又不在,他不敢冒然做出决定,加上现在也是没有办法。
璇玑转而一想,来到北隅身侧,沉声道:“北隅听令,立即带领五万月耀军在北朔城内摆阵驻守,另外派三万月耀军去北朔城外,十里之内挖掘一个大圈,能够隐藏火油的小道便好,你过来。”
璇玑示意北隅跟着她来到长案前,璇玑摊开一副北朔的地图,用朱笔画了一个圆圈,“按照这个圈,即日开始挖掘,另外我会带着两万月耀军随后,把火油注入其内。”
北隅听到这个方法,不由抬头看向专注于地图的璇玑。那华白的头发用玉冠束起,身披白色毛氅,面容微微清冷,可是那明眸,那眉目如画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惊艳。但是令北隅敬佩的还是她的临危不惧,足智多谋,这是世间少有的。
璇玑说完,站直起来,伸手整理好身上的大氅,拢了拢,对北隅说道:“先把火油埋藏好,再做好守城的事宜。明白了,你便先下去吧。”
北隅出去后,暮雨端着一碟点心进来,埋怨道:“璇玑妹妹,你这几天吃得少,我便给你做了些点心。”
璇玑回到案前坐了下来,暮雨放下碟子便打量了下四周,“璇玑妹妹,这军营也太简陋了吧?”中间摆着一张长案,在也没有多余的物品了。
璇玑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糕点,看着这精致的糕点,凑近咬一口,瞬间皱眉,“暮雨,你这是放了多少糖了,你改行办糖铺了,对不?”
暮雨随意坐下来,随手夹起一块吃了起来,看着璇玑说道:“咦?不甚甜啊,怎么、、、”暮雨一顿,站起来,拍手笑道:“嘿,我知道了,原来璇玑妹妹怕甜,天不怕地不怕的璇玑妹妹竟然怕甜。真真有趣,我要告诉我们主公去。”
璇玑放下筷子,刮了暮雨一眼,大惊小怪,不就是不喜欢甜食么。
“立即传信给你家主公,尽快赶来北朔,西耀大军提前来攻城了。”璇玑定定地看着暮雨,相信她有比小信更快的传信方式。
暮雨一惊,谨慎地回答:“我这便去,还有啊,这些点心给本姑娘吃完了。”璇玑待暮雨走后,抬手拿起筷子,但是看看这些点心,又放下筷子。甜腻了,万物过而太盛,但是盛情难却。
十一月五日,西耀二公主已经带领三十万大军来到北朔十里之外驻扎建营。暮色渐合,西耀大军竟起灶生火,炊烟袅袅而起。
“报,西耀三十万大军已接近北朔。”探子来到璇玑帐内汇报,北隅也在帐内。
众将领听到后,心底难免一震,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他们都看向璇玑,璇玑站起来,抬手示意探子先下去。
璇玑走下来,来到众人中央,沉声道:“立即埋伏好五万月耀军在火油圈后面,待西耀大军突破火油圈,再摆‘六星阵’。”
“属下遵命。”几个大将拱手告退,并立即去准备事宜。
北隅在最后才退出,退出前被璇玑叫住,“北隅等等。”北隅转身,来到璇玑身侧,看着璇玑。
璇玑示意他坐下来,说道:“我夜观天象,明早定起大雾,不出意外西耀定会选择在明日寅时来攻。明日之战,兵力悬殊,我会亲自去战场。”
北隅看向璇玑,不敢置信地问道:“郡主,您是要亲自去迎敌吗?”
璇玑负手而立,背对北隅,北隅没有看到她的表情。大敌当头,主帅未至,璇玑能做的,便是稳住战局,至少要拖延时间,待援兵赶来。
“你现在便去准备吧,梁军医已经把解药配好了,让五万月耀军先服解药。但还是要小心火油之毒。”璇玑转身看着北隅说道。北隅起身告辞,璇玑倒了一杯浓茶,今夜不眠。
篝火映得西慕白的脸更加娇艳,可脸上骄傲的神色让人难以忽视。副将来到她身侧,双手贴在胸前,行礼道:“公主,您吩咐的事宜已经做好。”
“很好,明早便随我杀入北耀。”西慕白一挥火红披风说道。
三十万西耀大军,一望无垠,让人心生骇然。
暮雨紧张地来到璇玑面前,“璇玑妹妹这将要开战了,战场危险,你不能亲自去,主公已在信中说明了。”
璇玑骤然回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恢复平静,仿佛从未有过那般神情。厚厚的毛大氅在璇玑身上,仍然觉得冷,手腕不时露出的碧血玲珑珠闪烁着血红色的光。
“此次北朔一战,既然来了,便没有谁能躲过。西耀目前派了三十万大军来北朔,我军目前在北朔的只有十三万,兵力如此悬殊。”璇玑低声说道,语气中露出了无奈。
暮雨固执地来到璇玑身侧,露出严肃正经的神情,说道:“正因为实力悬殊,璇玑妹妹若是要亲自去迎敌,那么请允许暮雨跟在身侧。”当暮雨说出这句话时,璇玑想起当时在北耀一个民宅里,她也是这般对她说的。
“好。”璇玑露出了许多天来的第一个比较轻松的笑容,这些天太压抑了。先是北朔和长岭山地动,续而西耀来侵。
寅时,日与夜交替之际,天冷气寒。北风徐来,寒气逼人,大雾顿起,万物看不清,偶听野兽嘶吼,让人倍感心惊。
“随本公主杀入北耀。”西慕白一声令下,三十万大军齐齐前进,“杀、、、”厮杀声起,脚步声不绝于耳,兵戈相冲,胜负在眼前。
璇玑站在野外,身旁立着暮雨。看向那远处袭来的杀气,绝然道:“点火。”一声令下,璇玑骤然转身,不想看那漫天的火光。
西耀大军很大一部分已经进入火油圈内,突如其来的大火,让他们措手不及。西慕白亲眼看着西耀的士兵葬身火海,那火圈将大军团团围住。西慕白赶紧下令停止前进,十里开外的士兵眼看着火圈内的士兵,不辨神情,手中的兵器收紧收紧。
“好歹毒的火攻。”西慕白紧咬银齿,大火已起,现在进退两难。“公主,我们撤兵吧。”一个副将看到眼前漫天的火光,以及圈内死死挣扎的士兵慌张地说道。
“啪。”的一声,西慕白手中的金红鞭甩向他,大怒道:“混账东西,胜负未分,岂敢言弃。”西慕白静观情势,不出半个时辰,火焰渐渐弱了下来。
“公主大事不好了,这烟有毒,很多士兵已经开始晕厥了。”一个探子来报。
西慕白一咬嘴唇,双目一闭,瞬时睁开双目,高声道:“采取快攻的方式,立即乘着火焰小,割下一截衣袍,以水湿而捂鼻,随本公主冲入北朔城。”
“杀、、、”杀伐声再起,带着悲愤,带着绝然,带着雄心直闯北朔。
璇玑在在临时搭建的高台处,看着再度奋起的西耀大军,心头一跳。对旁边的暮雨说道:“传令下去,摆‘六星阵’迎敌。”
“是。”暮雨深深看了璇玑一眼便飞身下去,璇玑看着那冲天的火光,低声自语,“火攻终不是万全之策,却也能折损西耀部分兵力。”
‘六星阵’已成,等着西耀大军进阵。想必西慕白对六星阵是十分熟悉了,当年宿城一战,北烨华便是以六星阵,一举突破西耀二十万大军。
火光漫天,血气随着北风四处飘散,弥漫再弥漫,空中弥漫的血腥让人几度作呕。杀伐声不歇,璇玑负手而立,她把双手从大氅里面伸出来,低头一看,这双手本来是妙手回春,现在却也沾满了鲜血。
“璇玑妹妹,西耀大军已突破六星阵,现在直逼北朔城关了。你快离开这里吧,再不离开便来不及了。”暮雨一展轻功来到璇玑面前,着急地说道。
璇玑凝神,西慕白果然不容小觑,见过一次的阵法竟然已经找到了破解之法。璇玑也是无奈,毕竟月耀军本来是由北烨华暗中操练,他们懂得什么阵法又有谁知道呢。因此璇玑想赌一局,却是输了。
“传令给北隅,撤兵。”璇玑沉声说道,不觉收紧身上的大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