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如期举行,北耀四方士子纷纷赶考北都。北都商业在此段时间异常繁荣,北都茶楼酒馆林立,客栈饭馆客人络绎不绝。
北都集市人来人往,与往常不同的是,平日闭关读书的士子,此时成群结队赶考在路。
北都集市的北段,有一间雅阁楼,取名为‘兰竹楼’。兰竹楼集中各地有才华的雅客士子,有实力的士子都希望能在兰竹楼一展才华,说不定被哪位大官人赏中了,来个破格录用也是有可能的。
以往,兰竹楼是随意让人们进去一展才华的。只是近几个月,兰竹楼换了主人,想要进楼,不必花大钱,只要能为此楼赋诗作词一首便可进去。当然也可以首先施展其他的才华,若是想来冒充雅士那便无门。
三个月前,璇玑得知北烨华的计划后,便找到了一个聚集寒士的地点。于是她花重金买下兰竹楼,从新营业,现在璇玑已经靠这个场所笼络自己在北耀的人脉,这当然有楼叔的帮忙,毕竟她现在囚于深宫。
兰竹楼内,二楼雅阁中。重重珠帘之内,璇玑端坐于琴桌前,双手抚琴。她一身月华色男装,长发用玉冠高高束起,给人一种利落清逸的感觉。琴声清清脆脆传出来,安静的兰竹楼顿时笼在一片琴声之中。
兰竹楼外,年轻士子身穿长袍,有的手握折扇时开时合;有的抬头往兰竹楼内看,想看看里面是什么场景,可惜隔着珠帘并看不清里面的景象。
人群中,一个身穿藏青色长袍,腰配白玉,脸庞清俊,身体修长的年轻公子显得特立独行。只见他拿着一张纸递给门口的两个侍女便进入兰竹楼,两个美丽的侍女从没见过能和她们公子一般容易入画的男子,视线随着刚刚那个男子移动。
兰竹楼内,现在正举办着才艺比试大赛。虽说的文人雅士,但是大多是年轻的风流才子,所以斗起来没个底线。胜者可以拥有兰竹楼五分之一的楼产,输者则要当众脱衣,这对于那些所谓的雅士才子来说才是真正的挑战。有些恪守礼仪的士子摇摇扇子便放弃,并微微叹息,有些不服输,并且不拘小节的士子便跃跃欲试。
偌大的兰竹楼,分一楼和二楼。比试的士子在一楼答题,试题在二楼以竖幅的形式放下来,下榜则抢答。
一楼,开阔的楼中央有一个比试大台,众士子纷纷踏上去。那个身穿藏青色衣服的男子随着人流在最后踏上了平台。众人在管事拿着锣大力一敲,楼中慢慢静了下来,众人安静期待着试题放下来。
本来空无一人的二楼,突然暗香拂来,一排排的秀丽女子身穿粉色广袖水衣裙轻步走了出来,她们手中捧着红色丝绸。楼下士子屏气看着她们,或眼光迷离,或低头作冥想状,或直接无视那些女子而直直瞪着那些丝绸。
锣声一响,只见两个女子捧着丝绸来到栏杆前,玉手一放,丝绸垂下一楼。入目,红色的丝绸里面写着上联:几根傲骨头,撑拼天地。那字是那么的遒劲有力,龙飞凤舞,却有刚中带着清秀。
在一干人没有反映过来时,已经有一个身穿灰白色长袍,腰未缠任何饰物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高声道:“两个饿肚皮,包罗古今。”他的话音刚落,“好,对得好。”楼下掌声一片,此局以这位仁兄为胜,楼下快速走来两位女子带着他到楼上休息等待第二轮比拼。
众人未及停下来,楼上又有两位女子捧着丝绸来到栏杆前,素手一抛,上联出现在人们眼前:笑古笑今,笑东笑西笑南笑北,笑来笑去,笑自己原来无知无识。
楼下,顿时一片寂静,有点扶额冥想,有的直拍大腿。届时,那个身穿藏青色,脸容清俊的男子走到边上,清声道:“观事观物,观天观地观日观月,观上观下,观他人总是有高有低。
待他说完,楼中寂静一片,直到两名女子带着那位男子上楼才大声称好。
接下来有诗词意境自有作,不少青年才子脱颖而出。
楼上,琴音盈盈绕绕于耳,清幽无比。
能上二楼的才子只有十个,大多是青年人也有几个中年男子。二楼雅阁,墙的四周挂着历代名家书画,也有部分是无名之作,只是幅幅都是精品。
重重珠帘内,只见一个身影在里面抚琴,不辨男女。琴音悠扬,有些士子会好奇抬头一看,只是珠帘重重着实看得不真实。有几个士子专心研究阁中之物,眼中惊喜之光不断。只有一个人是端坐于椅,品茶闭目听琴的,他便是那个身穿藏青色衣袍的清俊男子。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清冷的声音从珠帘清晰传出来,听其声音似是男子又似女子。
阁中众人,皆是一顿,似乎等着她继续说下去。那个品茶的男子缓缓放下茶杯,清冷的眼眸看向珠帘之内,仿佛重重阻碍都形同虚设。璇玑感受到一道清冷的寒光直射而来,手中琴弦一顿,接着继续说道:“北耀历代春闱已有积弊,想必诸位亦是心中有数。”
他们这些远离北都的寒门子弟又怎会不知道,历来北耀春闱分清‘清流’与‘流浊’,‘内流和外流’。门阀世家便是清流与内流,而寒门子弟便是浊流与外流。历代寒门子弟终是斗不过门阀世家,只是万般皆下品,为有读书高的风气致使多少的寒门子弟以考取功名为最高荣耀。
“诗词歌赋用典太盛,经书考义又与时政无关,这便是春闱一大弊端。”那个男子随意扶着椅子扶手轻声道。
接着众人竟也畅所欲言,把北耀时政弊端评得头头是道。楼叔站在璇玑身边,低声道:“小姐,我已经命下属混进他们当中,只要有一个人开头,便可以引起他们内心积累的愤恨,到时候,我们便可以乘机给三王爷造势了。”
璇玑听着楼叔说边抚琴并没有停下来,渐渐琴声扬起,激扬,宏大。有傲视天地之气势,琴声入耳,士子们讲得愈是慷慨激扬。
“你们知道吗?自从前太子被革位后,皇上至今还没有立太子。”一个身穿灰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悄声说道。
他旁边那个比较年轻的士子说道:“许是皇上还没有觉得立哪个皇子吧,听说现在以二皇子三皇子和九皇子最有可能。”
那个身穿藏青色衣服的男子脸上依旧冷俊,没有受到一丝影响。只是安静地听着琴声,眉头微微皱起。
“现在在北都的只有三皇子和九皇子,很明显皇上很有可能会选他们中的一个。你们说陛下会选哪个?”一个身穿玄衣的男子问道。
一个手拿着折扇的男子,摇头道:“九皇子据说常年不在北都,是今年才回来的。一个与百姓不亲近的皇子,我们实在是不知道他的能力几何。”另一个士子满脸崇拜地说道:“这个三皇子可不同了,在北耀二十六年,他领着五万月耀军平定宿城西耀乱变。接着在北城瘟疫盛行的时候,他亲赴灾区除瘟疫,还北城一个安宁。这样为百姓舍生忘死的皇子,实在是北耀之幸啊。”
那个身穿藏青色衣袍的男子,在他说道北城瘟疫的时候。眼睛一亮,再也不是初初的平静。北城瘟疫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时候,不单单是三皇子亲赴灾区,还有那个叫璇玑的姑娘,想到这里,他清冷的眼眸更是深如深渊。
琴声在此时渐渐进入尾声,璇玑双手缓缓收音,璇玑知道,他们还是不了解北烨华,他的师傅,应该用狐狸和狮子来形容。北耀的三王爷既是个能识破陷阱又能够使豺狼惊骇的人,一个懂的权谋心术的人。
侍女把珠帘层层掀开,璇玑拂袖起身,大步走出客厅。一道锐利的眼光直射而来,那是个极其容易入画的男子,一双清冷的眸子,脸庞清俊,带着一身清冷的气质。璇玑心里想想必他便是北城商贾世家的何紫川了,此人若是能为自己所用,定是件极好的事情。
何紫川自璇玑出来,就一直看着她,是她又不是她,那个璇玑姑娘本该在皇都里面,又怎么会是兰竹楼的楼主呢?又怎么会是一身男装呢?很多的疑问汹涌而来。
众人看到楼主竟是这般年轻俊秀的男子,心里还是一震,不由地多看几眼。
“各位有缘来兰竹楼一聚,是本人之幸。”璇玑说罢拱手微微弯腰。“在下承蒙楼主厚待。”众人纷纷说道。
何紫川这时才慢慢走近璇玑,清声道:“不知楼主召我们来此是何意?”
璇玑转身看着他,缓慢而清晰地说道:“实不相瞒,我是想拥护三王爷为太子,若是三王爷做了太子,何尝不是北耀之福。我们这些一心想报国的人,所能为百姓做的,还不是想给百姓一个安稳,春种秋收,合家融融?”
待璇玑话音刚落,就有士子应和道:“若是我此次春闱能折桂,定上言立三王爷为太子。”接着众人皆是热血相称。
何紫川深深看了璇玑一眼,便转过身去。
楼叔招待那些士子入住兰竹楼,便来到璇玑身边说道:“小姐,一切都办好,他们出楼后都怀着一个念头,刚他们的同乡讨论,这极大范围地为三王爷造势。”璇玑负手在兰竹楼阁楼的窗前,看着人来人往,想道,绿绮琴的《惑心曲》三个时辰后便会失效。他们将不记得曾来过兰竹楼,也不曾记得自己说过些什么。只是他们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与广大学子知道了,即使他们不记得,那么也会受到众人的影响。
璇玑低声说道:“楼叔劳烦您暗中保护他们,皇后在暗处我们是不知道的。”楼叔听到后默然点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