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嘛,就要到南朔城了,”商无央凤眸微微眯起,嘴角一挑笑道:“妖娆无双,纯然无比,很快就可以看到本王的福星了。”
脑海中不由浮现那个身影,茫茫一片翠竹之中,那人绿裙,一脸淡漠。
商无央抿嘴一笑,周陌抱住剑在一旁不出声。马车继续辘辘远行,身后是旌旗招展的无双军,都是一色红色铠甲,三十万士兵齐步进发。踏雪成土,寒风刮面,风霜不止。
十二月三日夜,夜如墨,白雪纷纷扬扬不止。南朔城城墙之上,北耀军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兄长,你巡城回来了?”北冥看到北游腰悬长剑来到城头,不由回头问道。
青年将军身穿玄色铠甲披着玄色的披风在寒风中站成松,看向自己的弟弟的询问,北游严肃的脸稍稍微微一笑道:“现在都亥时了,你怎么还不去休息。”
北冥爽朗一笑,看向城中火把照明处,淡笑道:“冥这些天都睡不安稳,想着不知道敌军何时到,索性来城头看看也好。”
“傻小子,”北游一拳打向北冥的肩膀,提声道:“不是有探子会汇报军情么?而且娘娘已然做好了战略部署,你担心什么?”
北冥一瘪嘴,看着虚长自己几岁的兄长,只能压低声音道:“冥才不是担心什么呢,只是觉得心里不安,难道兄长你没有这种感觉么?”
“你这小子,若是有心思乱想,”北游再次一敲他的头,稳重硬朗的脸一皱大声道:“下次你去巡城,看你是闲得慌了。”
“是,冥遵命便是。”北冥年轻俊朗的脸庞看向北游,低声道:“兄长,若是此次我们能安然回去,冥一定要把府里收藏的美酒全喝了。”
“然后再重新酿制一地窖的美酒?”北游不由笑着接道:“你这个小子就那么点出息了,也好。”
北冥不好意思地抓抓头,贼溜溜的眼珠子看向北游,轻声问道:“兄长,若是我们能活着回去,你最想做什么?”
寒风劲吹,两人不由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见北游还是在冥想,北冥便嬉笑道:“哎呀兄长,你不是早知道冥就那么点出息了么?这里风大,我们回去歇息吧。”
雪大风劲吹,两人在一片白雪茫茫的火光中进城。北游没有说出的那句话,悄无声息丢落寒风之中,“若是此次能活着回去,他最想做的便是帮他酿酒,并且把烂醉的他拖回去。他的亲人一定要活着回去,一定要活着。”
夜深人定,璇玑还没有睡下,眉心传出来的寒意透心凉。手腕的玲珑镯闪烁着血红色的光芒,那镯子中的血丝开始慢慢消散,一丝丝一缕缕。随着血丝的丝丝散去,心尖的寒意更甚,怕是再过些时日,连这凝聚他的鲜血的玲珑镯都压制不住这咒语了。
璇玑披起大氅站到窗棱前,房内烛火闪动,窗外白雪成冰缀在窗前。
寒风吹彻,他在广陵原可好,昔日新政日夜操劳留下的病根子可有在寒雪之夜感到不适?璇玑细细想起那俊雅的容颜,那时常挂着的清浅笑容,那时不时抿起的嘴角,还有开心时眉目的飞扬,那直达眼底的笑意,都是属于她一个人独享的,那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妖孽。
广陵原军营处,主帅营帐内。夜深千丈灯,那身披玄色大氅的男子手里依旧拿着书籍,星目凑着烛光看着书籍,面色平静可是手中的书籍却是一页也没有翻动。
“陛下,这药刚刚好,您快喝了歇息罢。”老军医端出药碗放到案前,压低声音对北烨华说道:“这些都是娘娘临行前吩咐下臣按时给您熬制的。”
北烨华听后一顿,抬手示意他先下去,“且先回去歇息吧。”
军医走后,北烨华把视线转移到那碗药中。星目渐渐溢出一星星笑意,嘴角一抿,伸出手端起那一晚如墨的药一饮而尽。药的苦涩却没有达到心尖,却有一丝甘甜开始弥漫。
营帐外,北隅和左原却没有歇息而是双双站在月耀军营帐前方。向广陵原南面看向,那里一片火光,那正是今日午后到达的东耀三十万大军集营处。如今,两军相持与南北两面,摇摇对望,谁也没有先动。
“先生可知东耀大军何时出动?”北隅不由自主地按上腰侧的长剑,微微侧头看向左原。
“将军,原又不是仙人,”左原扶额一笑,笑声淡淡传了出来,“将军莫不是以为原上懂天文下通地理吧?即使是这样,天机这事还是说不准的。”
北隅眉头一皱,不解道:“先生不是说知己知彼么,难道先生这次不了解东耀大军么?”
“陛下不是说了要你与王爷带领着大军休顿么?”左原一顿道:“现在休顿好,不久将有场恶战,将军应该好好歇息才是。”
“如此,那隅先回去了,”北隅回想北烨华说过的话,便拱手对左原道:“先生也早些歇息罢。”说罢转身往营帐走去了。
左原一人站在原地,目光看向远处的东耀军营,白雪飘落映衬着火把的光芒寒气逼人。
广陵原南面东耀军营处,却是一片寂静中按捺不住的躁动。
“凌将军你为什么要赶本公主走?”七公主曼儿赖在镇国大将军凌之轩的营帐内,吵闹着要在这里歇息,“连国君哥哥都同意本公主留下来,你为何三番五次都想赶我走?”
凌之轩身穿金黄色铠甲扶额看向那个刁蛮公主,心中叹息,想他堂堂镇国大将军,征战沙场数十年,现在却对一个小公主束手无策。
“你倒是说话啊,”曼儿娇俏的身影在凌之轩面前走动,他在扶额之际看向她,硬朗的面容极其忍住愤懑平静地看着她,曼儿顿时停住,一顿,怒道:“凌将军你无礼,谁许你这般看着本公主了。”曼儿一跺脚,微微低头掩饰慢慢瞬间泛红的脸颊,转身迅速跑出他的营帐。
凌之轩站在原地,一愣,若是看着她便能让她安静下来,他倒是愿意看着那刁蛮公主娇俏的面容。忍住心痒难耐的异样感,凌之轩不解铠甲直接躺上那简陋的木床,这些年征战,他从未曾敢解甲而眠。
晨光微曦,辰时的冬日依旧一片灰蒙蒙,白雪彻夜未停。枯萎的林木在南朔城前,只有那一树树的梅花开显得有几分生气,要不然那恍若空城的南朔城便像一座死城。
旌旗招展,探子立即赶往议事殿,来到璇玑面前跪下,“启禀娘娘,商国三十万大军目前在十里之外压城而来。”
“终于来了么?”璇玑恍若自问,随即眸光一闪,看向众将,沉声道:“各就各位,准备迎战。”
“末将听令。”诸将随即正身走出殿门。
璇玑站了起来,随即往城楼方向走去。暮雨立即跟随她身后,一把白色纸伞随之跟上璇玑头上方,殿外大雪飘飞。白茫茫一片,璇玑身披红色大氅怀抱着绿绮琴走上城头。城头北端墙角处,绿绮琴摆放在一张石台上,璇玑敛裾端坐琴台前,明眸看向远处,那里将翻滚着尘烟,那里将有千军万马压城而来。
暮雨抽出长剑站在璇玑身侧,忽然一个青衣青袍的年轻少年忽然一跃来到璇玑身侧,带着欣喜地叫喊,“璇玑姐姐,青儿来了。”
暮雨看到是远在总部的青儿来了,便微微收起长剑。璇玑恍然回头,一个俊逸清秀的年轻少年,大约十岁五六的样子,忽然明眸含笑,轻唤道:“原来是青儿,多年不见,现在都长大了。”
“当年长大了,公子说了,此次学成归来,要我好好保护璇玑姐姐。”青儿一脸骄傲道:“青儿现在的武功可厉害了。”
“好好,那你站在这里不要走了,我还要和暮雨姐姐商量一些事情。”璇玑点点头笑道。
璇玑把视线看向暮雨,稍稍严肃道:“事情办得如何?”
“按您的吩咐,已经动用总部的高手,把江湖中参与商国军队中的江湖帮派的帮主大多捉来了,”暮雨一顿道:“但是也有漏网的。”
还没有等璇玑出口,青儿便连忙道:“暮雨姐姐,怎么去捉那些贼人没有叫上青儿呢,若是青儿出手,定让那些贼人逃不了。”
“青儿你那功夫还是算了吧,乖乖在这里保护璇玑妹妹,别到处乱跑。”暮雨刮了青儿一眼,一顿,继续对璇玑道:“已经按您的吩咐,尽数劝说过他们,有一些已经答应传令出去让自己的帮派离开这场战争从此江湖远遁了。但是,还有很大的一部分执迷不悟不肯撤离帮中势力。本来江湖和朝廷不相干,现在他们已然违反了江湖规矩。”
璇玑听后,一顿,沉声狠绝道:“那些执迷不悟的帮主,把他们尽数悬挂在南朔城前。”说完,现在收在红色大氅里的手不由一抖,这双手早已经染上鲜血了,若是不坚决,下一刻死去的便是北耀千万士兵。
“是,暮雨现在便是安排。”暮雨转身携剑离去,在离开之前还不忘叮嘱青儿,“好好在这里保护主子,别到处乱跑。”
青儿一只手帮璇玑撑着伞一只手提着剑站在璇玑身后,四年了,昔日在桃花谷,公子曾浅笑对他说:“此后,她便是你的璇玑姐姐。”此后,他的生命里多了一个待他如亲人的姐姐。白雪落在青儿肩上,可是他不觉得冷。
不一会,十几个江湖打扮的男女被暮雨带着士兵推至城头。璇玑缓缓侧身看向他们,他们恍若感受到刺身的寒光,便忍不住扭头看去。那是怎样的一个女子,身穿绿裙,身披红色大氅,一头墨发三千却没有挽起,精细白皙的面容,眉目含烟,一半纯然,一半妖娆。只是那明眸恍若白雪一般透彻,仿佛能够看透一个人的心,让人不堪急忙扭转头再也不敢再看过去。
“站在,不要动。”暮雨拉住绑在他们身上的缰绳,你们此刻若是求饶也再无机会。
可惜他们的嘴巴被布条塞住,只能唔唔发出一些声音,不知是咒骂还是求饶。
雪花翻飞,“倏忽”几声,十几个人被缰绳帮主悬挂在城墙上,迅速坠落两丈便停住了,大风在耳际刮过,令人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