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一家餐馆,一家很不起眼的小餐馆,可却是十年前,二十一岁的翟腾宇带十八岁的何晚心最常来的地方。
“老板,红烧冬瓜,排骨冬瓜汤,清炒冬瓜……”
翟腾宇扯着喉咙报菜名,晚心忍不住笑道:“原来你还是那么喜欢吃冬瓜。”
他诧异的转过头,伸手捏她的脸,说:“这不是咱俩最默契的时候么?”
晚心听了他的话,突然止住笑,一本正经的说:“阿宇,我不喜欢吃冬瓜了。”
“为什么?”他很意外。
“没有为什么,就是很久以前就不喜欢了。”
翟腾宇黝黑的双眸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她,眼神渐渐的暗淡,十年了,什么都会变,从离开的那一天他就知道,如果执意离开,没有什么会在原地等待。
不想太过于失落,所以他赶紧转移话题:“刚才你弟怎么把你气哭了?”
“没什么,他从小把我气哭的次数还少吗……”
翟腾宇俊颜一怒,猛的拍了下桌子:“这小混蛋,当年跟我立誓绝不惹你生气,敢情是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了,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他!”
晚心赶紧摇头:“没事,没事,你别管。”
“我不管?”他意味深长的抬眸:“你的事我从来都不能不管。”
眼睑突然间就湿了,多么久违的一句话,虽然遥远可它却是存在的。
十年前的何晚心,比现在还要泼辣,比现在还要倔强,高一的时候,就是学校闻名的“花椒”,长的漂亮却比辣椒还要辣。
那时候,打架是常事,可她一个女孩子能打的过谁?替她擦屁 股的永远都是翟腾宇,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翟腾宇像哥哥一样保护了她十八年。
在没有离开以前,他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晚心,你老是这样闯祸,我真担心以后没有我,你怎么办?”
事实上,后来的十年没有他,她也一个人走过来了,地球,不会因为少了哪个人,就停止了转动。
何晚心的世界,亦是如此。
收回思绪,她随意问道:“你现在做什么?”
腾宇笑笑:“说出来,吓死你。”
“切,还不知道谁吓谁呢。”晚心想,如果他知道她已经结了婚,那先被吓死的人一定是他。
“听说过枭虎门么?”他压低嗓音:“黑帮的,我现在是那边头儿。”
晚心蹩起眉头,没好气的调侃:“果然狗改不了****。”
十年前的翟腾宇就是这一片有名的小混头头,所以才没人敢惹她,谁都知道惹了她就等于是惹了麻烦。
十年后,他还在道上混,而且混到了枭虎门的老大,晚心或许意外,但并不觉得震惊。
“丫的怎么说话的?哥当年真是白疼你了。”
呵,晚心受不了的翻了翻白眼,继续打击他:“名副其实的烂冬瓜。”
烂冬瓜这个绰号,自然是晚心给取的,因为翟腾宇喜欢吃冬瓜,加上他从小讲义气,整天领着一帮兄弟四处跟人打架,所以才有了这个光荣的绰号,当然,这个绰号也只有晚心一个人敢喊。
他对她是极好的,好到就算别人无意碰她一下,他也知道她疼在哪儿。
两人在餐馆里吃的很开心,晚心跟他说了这十年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唯独只字不提结婚的事。
从餐馆出来的时候,翟腾宇走在前面,晚心跟在后面。
见她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他突然停下脚步问:“心情不好?”
“没有,见到你我心情好着呢。”
腾宇笑笑:“你撒谎,这可不像你。”
她抬头看着腾宇,说:“别说的好像很了解我,这不像我,哪样才像我?”
他一把揽过晚心的肩膀,宠溺的说:“按照以前的何晚心来判断,应该说:是的,你拍拍屁股一走十年,老娘心情十分不爽。”
噗……晚心忍不住笑出声,她生气的嗔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说话才能正儿八经的?”
翟腾宇拍她的额头,笃定的说:“我跟你说话从来都是正儿八经的。”
“我结婚了。”晚心脱口而出。
腾宇一愣,脸上的表情凝固,但只是短暂的,他马上就恢复了先前的吊儿郎当,不悦的训斥她:“还指责我说话不正儿八经,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晚心严肃的看着他:“我没有骗你,是真的。”
“鬼信。”他松开她,然后继续往前走,晚心立在原地,再次强调:“我说的是真的。”
翟腾宇蓦然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他盯着地面看了很长时间,沙哑的问:“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月前。”
他缓缓回转头,深深地看她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
晚心盯着他伟岸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就算当初曾经萌生过爱意,但也从他离开的那天起,就被活生生的掩埋了。
她和他,这一生注定是无法交集的,十年前是,十年后更是。
颓废的蹲下身,她不是不知道腾宇对她的感情,可当初她那样的挽留他,他却还是走了,他说:“我天生是不安分的,我要闯天下。”
现在他的天下有了,可鱼和熊掌从来就不可能兼得,他赢了天下就注定要输了她。
“烂冬瓜对不起。”
捡起地上一颗石子,她用力写下这句话,翟腾宇一语不发的掉头就走,说明他真的伤心了,十年以前,他从来没有过这样子。
一双脚出现在她眼前,接着一个人蹲了下来,他夺过她手里的石子,在她刚才写的那六个字后面,又加了三个字:“何晚心。”
这样就变成了:“烂冬瓜对不起何晚心。”
晚心鼻子一酸,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翟腾宇就是这样的人,从来不舍得让她受一点委屈,即使一点也不行,哪怕是她做的不对。
“你这是干嘛?不想让人活是不是?”
晚心哽咽着把视线移向别处,不停的擦眼泪。
“我承认我很难过,但是晚心你真的低估了我对你的感情,真正爱一个人不是占有,而是让她过她想要的生活,你不想跟着我四处颠簸,我也不忍心,所以我转身走了我又回来了,我回来只是想告诉你,即使没能在一起,我还是会像过去那样守护你,只要……我活着。”
“你胡说什么?”晚心推了他一把。
“我没有胡说,你其实是知道的,像我们这种在刀尖上行走的人,命从来都是朝不保夕。”
翟腾宇没有给她任何的压力,甚至连骂她一句都不忍心,他说他会留在这个城市,兑现他的承诺。
经历了梦瑶的事以后,公公婆婆对晚心的态度更加冷漠和排斥了,每天晚餐的桌子上,如果没有杜默生,她会自觉的待在卧室或书房里,避开和他们产生矛盾。
偏巧这个时候杜氏又开辟了新疆土,杜默生回家的时间一点规律也没有,要么晚,要么很晚。
晚心无奈之下,只好买一堆零食充饥,她已经连续几个晚上就靠面包和果汁维持体力了,这天晚上,她和往常一样,拿着一袋面包,一盒真空果汁进了书房。
面包啃了一半的时候,突然书房的门被推开,接着杜默生毫无预兆的回来了。
她惊慌的把面包揉成一团扔进垃圾筒,却还是被他看见了。
杜默生走到她面前,指着垃圾筒皱眉说:“你晚饭就吃这个?”
“不是啊,晚饭我吃过了,我喜欢饭后吃零食。”她尴尬的笑笑。
现在局面已经如此僵硬了,她可不想再生出事端。
“你撒谎,我上楼的时候,他们才刚吃。”
杜默生眉头紧蹩,深邃的双眸透出一股寒气。
“我没撒谎,我在外面吃的。”
“跟谁吃的?”
他显然不相信她的话,晚心抿了抿唇,马上说:“楚沐。”
“好,把你手机给我,我打电话跟她核实一下。”
晚心惊诧的睨向他,赶紧摇头说:“不用了吧?不就吃顿饭,有什么好问的。”
“我想核实的不是你们有没有在一起吃饭,我想核实的是你有没有撒谎。”
杜默生一把夺过她的手机,翻开电话薄,刚准备打过去,晚心立马伸手阻止:“好吧,我撒谎了。”
“我就知道!”他不悦的挂断电话,瞪着她问:“为什么不下楼吃饭?不敢去?”
“不是,我最近就想吃零食。”
“你还跟我撒谎?”杜默生突然很生气,低声吼了句:“你以为你不说实话,我就什么都不知道吗?”
“既然知道干嘛还要问!”晚心脾气也上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回冲他一句。
“我是关心你我才问!”两人顿时就吵了起来。
“谁要你关心,你是我什么人?”
“我是你老公。”
“心里装着别人的老公谁稀罕!”
杜默生气结:“你……”
不想再跟她吵,他转身恼火的坐到了沙发上,晚心低着头,难过的用左手掐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