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闷热的天气让人感觉不太舒适,虽然五月紫藤花开,带着清新的花香,但是依旧无法了结心中的郁结。
开封。卢府。
卢复没什么心情去管卢府的事情,幸好最近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吱”的一声门被打开了。
“管家,我煮了些绿豆汤降降温吧。”原本蔫下去的卢复听到这个声音精神就是一振,他笑着看着来人——云儿。云儿带着甜甜的笑容走了过去,瓷器碰撞的声音响起,卢复睁开眼睛面前就放着一个瓷碗,白色的瓷碗映着绿色的绿豆汤,看着就是一种享受。卢复端了起来笑着喝了一口。
“怎么样,好喝么?”云儿眨着眼睛,笑着问。
卢复点点头,云儿也满足的笑着走到窗前把窗户开得更大了些,正巧一阵舒爽的风吹了进来,让卢复心情好了很多。云儿裙衫微动,又走到了卢复的身边,看到他额头上带着细微的汗从怀中拿出手帕就替他擦了,卢复也没有动,就这样安静而有些懵懂的美好,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又出现了轻轻的叩门声,让二人惊慌的错开,那原本在云儿手中的手帕就这么的飘了下来,两个人都想就这么的抓住却又被它错落到了地上,卢复心中就是一阵的茫然失措。
“什么事?”
“哦,哦,那个,监察御史杨牧想要见见管家。”那有些惊慌失措的声音让卢复想起了那个娃娃脸的莫小北。
卢复无奈的说了一声:“先请他到客厅我稍后就到。”说罢,卢复听到莫小北轻快的脚步声。说实话这个孩子干事很麻利,而且武功底子也不错,但不知怎地总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鸟一样,娃娃脸无辜的样子总让人觉得一阵的心疼。
卢复看着云儿收了桌子上的碗,和她肩并着肩一起的走了出去。
客厅上坐着一个年龄在三十岁上下的男子,平常的面孔平凡的放在人堆里几乎就不会被认出来。他叫王牧,是朝上最年轻的监察御史也是卢复认识很久的朋友。
“王牧,你今天怎么有空来见我?”卢复一边走上客厅一边朗声说。
王牧也回以一笑,二人认识的时候都是热忱青年,如今的二人却走上了两条不同的道路,每到重阳登高的时候总会带着一种感慨的样子喝酒谈论,但是自打王牧成为监察御史之后便极少见面了。王牧站起身来回答道:“我是向你告别的。”
“哦?怎么被贬到哪里了?”卢复自然知道官场之上的尔虞我诈更何况是监察御史这样的官职上的人呢?
王牧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能不能盼我点好。我被派出去秘密巡查,这一去就不知道就多能回来了。”
“走吧。”卢复看着有些伤怀的王牧轻声的说,“离开开封也挺好的,家里面我会记得替你照顾的。”
王牧点点头说:“我就是这个意思,我在朝中得罪了不少人,这次出去怕有人要报复家里,一切拜托你了。”
卢复理解的拍了拍王牧的肩说:“你打算带多少人去。”
王牧摇了摇头表示了无奈。监察御史虽然监察百官,让百官忌惮,但是也会得罪数人,更何况这次是秘密出巡,即使是被害也无法说明,又有多少人有着勇气呢?
“行了,别为这个事情烦恼了。云儿准备酒席,我给王牧践行。”
“别说的好像‘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模样呢。”
卢复拍了他的头一下:“别这么说,我还等你回来和我一起去登高远眺呢。”
云儿的速度很快,她很快的跑了回来,低声甜甜的说:“回管家,已经备下酒菜了。”
卢复勾过了王牧的肩说:“走吧,咱们喝酒去。”
一场酒不知道喝了多久,一直到了夜色渐浓才二人才慢慢的停了下来。一声声的虫鸣寂、寂、寂的撩拨着人的心。
“王牧。我给你找个人一起和你去怎么样。”卢复有着三分的酒醉问了他。
王牧也暂时卸下了官场上的包袱,轻声的说:“是谁?”
“你看他怎么样。”卢复说着指了指在不远处踮着脚点灯的莫小北。那张娃娃脸在灯光下显得更加活灵活现。
“就他么?”不是王牧不信任他,只不过曾经他看到过莫小北那样子,总是一副无辜又可怜的内向样儿,带着他去真的有用么?
卢复摇摇头,撑着头说:“这家伙武功不低,而且啊,心思很细。”他笑着看着远处的莫小北,“放心吧,肯定没问题。”
“好。”王牧还是信任卢复的的判断的。
只不过——
莫小北刚刚要点的一盏灯一晃掉了下来砸到了头上,他一脸的可怜兮兮的望着掉在地上的灯。
这人,真的可以么?王牧想。
五月的天气已经慢慢的变热了,还带着一份的难耐。和外面的闷热相比大牢里反而是凉爽舒服的多。
沈括以一种很优雅的方式坐在了一堆薄薄的稻草上面,安静的透过那小小的窗户看着外面湛蓝的天。其实这里沈括并不陌生,毕竟他也是捕头一年当中大部分时间都会在这里度过,只不过自己一直都是门外人,今日倒成了阶下囚了。但是沈括现在却没有别人想象中的焦躁不安,甚至说他还很安闲自得,毕竟坐牢这个经历不是一般人可以有的。如果说他真有胆有的话,那么他是担忧李字一怎么样了。
“笨蛋。”沈括想到李字一原本平静的心带起了一阵的涟漪。
“说谁笨蛋呢。”只听一声沉重响声,那大门一开,熟悉而略带冷漠的声音响起,沈括转过身子抬起头来看着扶着牢门的李字一。李字一还是显得很飘忽若仙,但是看起来状态并不是很好。
李字一半回头的看了一眼郑辰,郑辰点了点头,带着人走了,独留下二人在这。
“郑辰连门都不关也不怕我逃了。”沈括坐在那里没有动地方,看着李字一故作轻松的说。
李字一抿了抿唇淡淡的回复了:“你若是肯逃,我想他会更高兴点。”
沈括苦笑着站起身来,扶了李字一一把,低声的问:“还好么?”
“说没事你信么?”
沈括听李字一这种冷漠的语气就知道他肯定是生气了,但是有有些不确定他到底是为了什么生气,到底是自己堂上的不做辩驳还是那日的不做理解呢?沈括想了一会,似乎找到一个比较好的说词,他问:“那你不好好的歇着来这做什么。”
李字一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我若不来,谁帮你出去。你不出去,又有谁能帮南北找到真凶。”
沈括好像明白了什么,赔笑着说:“行了你也别调侃我了,我当时太激动了,错怪你了。”沈括以一种安抚的样子轻轻的拍拍他的肩。李字一和沈括的争吵果真还是以沈括道歉为结束。
“还是说说案情吧。”李字一叹息了一口气,微微动了一下身子,借力靠在了牢门上。
沈括点点头,看着李字一脸色有些惨白,有些担心的看着他,但是逞强如他又怎么会听自己回去,沈括只好开口:“我其实和柳绯认识。”
“嗯。看得出来,你们很熟悉。”
沈括垂下了眼眸带着淡淡的笑意,一副怀念的的样子。
那时候卢县官还不是县官,只是带着沈括游走江湖的书生。沈括那年十八岁,或者更小一些。他还只是个热情洋溢的青年,虽然谦和有礼却还带着几分的懵懂。柳绯那时候还不是红船头牌,只是一个小侍女。
正月十五元宵时节,即使是红船的女子也会上街热闹热闹,吃吃元宵,逛逛灯会,年轻一些的还会存在一些幻想,想着蓦然回首之后的一个特殊的相识,然后嫁人成为一个普通人家的妇人。
沈括和柳绯人就认识在那天的灯谜会上。
每个地方的元宵节总会有灯谜会的,猜得多者为胜,灯会上的胜者总会给些纪念,当然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而那一年江宁县的奖品是易家出的,总会更加值钱些——一对龙凤佩。
那天的花灯很漂亮,华灯初上,夜幕下灯影阑珊。
柳绯那天穿着一件红色的小夹袄,上面绣着寒梅,领口掐着梅花扣。小脸被冻得微红,但带着笑意,那整体的小字清楚的写着灯谜的答案。
沈括那天穿着一件浅紫色的锦袍,上面金色的丝线在领口袖口绣着祥云,龙飞凤舞的狂草书写了灯谜的答案。
那日的冠军自然是柳绯和沈括。只是在略带暖意的灯光下短短的一瞥,那对原本一起的玉佩分成了两个,个字留作了纪念。
“那时候的柳绯很清秀,眼神也比现在灵动。”沈括轻声的说。
李字一认真的看着沈括,沈括微微低垂的眸子带着几分的温柔。李字一明白沈括的这种怀念,如同他对苏静一样,在最好的华年遇到了这么一个盈盈走进自己生活的人,如同蜻蜓点过水面一样略过了自己的心房,然后又飘然的离开了。
一种怅然所失有有些怀念的模样。于是李字一又想起了苏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