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uglas，你说得对，我太任性了！伤害了大家！对不起！”挣脱靳哲景的手，努力站起来，对着众人的方向弯下腰。我觉得对他所说的一切都无从反驳。我真的就是如此自私任性，自以为是地活着，伤害了身边的人。我只固执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害怕受伤，不停地逃……
“眼睛疼？”靳哲景第一个发现我的异样，即使我已经站直了伫立着。
“崇皙！崇皙！你怎么了？是不是眼睛很疼？崇皙！”
除了靳哲景之外，又有人冲到跟前，抓着我问。Frankie的，圣哲的，Sherry的，眼镜的刺痛越来越加剧，头痛也愈演愈烈，所有的感觉器官都好像会在瞬间爆裂一样难受。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无数的蠕虫在我的脑子里横扫千军，拼命地扎下它们的武器，此起彼伏，没有了保护，我想我可能真的要瞎了。可是，在这之前，能不能让我再看一眼这个世界，再看看我深爱的人。
“Douglas，你辛苦了，我……对不起……我……”眼睛就像要把整个脑袋都刺穿了一样肆虐的疼，靳哲景紧紧拥住我，我把整个身体都交给了他，自己已站立不起。靳哲景，我相信你。这一次，就再任性一次，可以不顾现在的乱局，我累了，可以什么都不要想了吗。
“马上去医院！”
“崇皙？！”
“丫头？！”
“崇皙……崇皙……有我在……”
“哲景……我好累……”对不起，不想依靠任何人，却一直在心底依靠着你。我为什么会伤害了你……为什么……
“不会有事的！有我在！”你坚定的声音还在我耳边回荡，我现在也只听得到你的声音。“哲景……我好累……”对不起，不想依靠任何人，却一直在心底依靠着你。我为什么会伤害了你……为什么……
“不会有事的！有我在！”你坚定的声音还在我耳边回荡，我现在也只听得到你的声音。
又一次游走在黑暗的边缘，夜色迷离恍惚，我只是不停地张望，那美丽对我无济于事。我让自己活得太累，让身边爱我的人更累。我的骄傲无可救药，我的自私也改不掉，我需要逃避。我多想告诉他，我有多难过，这些年没能一起和他走过，在他无助痛苦的时候，我没有能陪在他身边给他力量。不止是时间拉开一段我们谁也不知道多长的距离，还有我们这些年的际遇扯开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即使重逢有多惊喜，在一起又多幸福，都没办法去否认我们错过的。我想我还是不够本事，没能正确处理好这所有的一切。感情的问题，永远都是被动地去面对和接受，到底是我对自己没有信心，还是没办法相信别人呢？靳哲景，他又不是别人，为何也这么难……
我不知道自己又活在梦里的世界多久，等逐渐有意识的时候，有双手始终握着我的，不敢动，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了。
他一定很累了，在外面奔波，回来我又病倒。这个黑暗的世界如果不是这双手，我又怎么能感觉到一丝心安呢……
门轻轻地被推开，我们现在应该在医院吧。推门声和细碎地脚步声都不是家里的门和地板的材质会有的。
“对不起。”我早该料到是他的，不知道他的对不起是不是对哲景。握着我的手似乎也有了动静。绝大多数时候我是不会在靳哲景面前装睡的，十次有九次都会被他知道，不敢猜测现在醒了的他是否知道我也醒着，太伤太累，我连装睡的气力都没有了……
轻轻地动了动手指，他立刻起身摸着我的额头，一边说：“没事了。”一边用手掌来回摩挲我的手臂，冰凉的手臂可以瞬间感觉到他的温热。不知道这个“没事了”是对我还是对Douglas。
“不用自责，你哥也说了这是正常会出现的现象。崇皙也不会怪你的……”说罢，我试图对着声音的方向点头。
“那……你会怪我……怪我……”欲言又止，果然还是在乎哲景的感受。原来这般关心和在乎你的人不止我一个，他对你付出也许更多。我选择逃避的方式将自己放逐，还要任性地让你看着我离开，如今要怎么接受这改变……
Douglas说的每句话都让我无从反驳，突然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又不知道怎么说了。
“她不会怪你，我也不会怪你……”这些年，你是用怎样的心情面对Douglas的呢？从一开始就知道吗？原来我一直都在伤害这么多人……
“哲景，我想和Douglas说几句话，可以吗？”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沙哑得可怕。说好的所有的事都让我们共同去面对，我知道你不止是我的你，不去想我们是如何差点错过，我只确定一件事。
“你可以吗？”我知道他可能担心我的身体状况。
“我可以。”
“我相信你。”有这句话就够了，不管发生什么，无条件地相信彼此，这会是这份感情给我最大的力量。
哲景默默地离开，房间本就安静，听到仪器和空调的声音清晰可辨，神奇的是还弥漫着我房间的香薰味道，舒心宁静。
“Douglas，谢谢你……”我想我不该再说对不起的，事情的发生于他都没有错。
沉默……
“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我想我们应该会相处得不错的……谢谢你这些年为我们所做的一切。也许你会说我没有这个资格对你说谢谢，我只想让你知道，我一直都尊重你……和你的感情。你今天说的没有错，我很惭愧，我的任性让大家都受苦受累了……”
继续沉默……
Douglas永远有本事可以让我知道他的存在，又找不到他的呼吸。
“学计算机是因为他吗？”
“是……”总算得到一个回答了。
“练枪是因为他吗？”
“是……”
“德语……”
“是！学计算机是为他，学琴是为他，练枪为他，精通各国语言也是为他，都是因为他！”
因为爱他所以要变成他？我以为靳哲景对感情的坚决不会放任Douglas如此，即使加上他对Gavin叔叔和Frankie的敬重也不会因此而害怕伤害他便由着他。靳哲景不是这样的人。可究竟是为什么会让他继续留Douglas在身边呢？
“你从来都没有想为这份感情求一个结果，是不是？”
“是！”很坚定的回答，但不代表没有一瞬间的犹豫。
“那何必呢？”靳哲景，你相信我，正如我相信你，那么我相信这个结局也一直都是你想的。
Douglas冷笑一声：“你是要我和他保持距离吗？”
“不，我们是最亲密的伙伴，这个事实永远也改变不了！”
“你拒绝施圣哲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说？！用‘亲密的伙伴’来定义你和他！你究竟想说什么？说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让我远离你们的视线么？”
“我没有权利阻止任何人……爱谁，这是你的自由……”
这个沉默一直延续到我的精神开始逐渐涣散那刻，伴随着熟悉的香气，手臂重新回到温暖的被下。他好像靠近了，又仍然远得摸不着边。我听到他低沉的嗓音跟我说：
“对不起……”Douglas的德语竟是说得比英语要温柔。
“该说对不起的从来不是你。”
“我不想对他说这三个字。”我并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是不是因为有人曾这样说过，爱从来不该说对不起。
“Douglas，做你自己吧！”你的人生不该如此下去，你值得更好的人，更精彩的人生。
“……好好休息……”他再次停顿了，这也许是我们认识以来最长的一次对话，虽然有一半时间是在沉默中度过的。临走前他这样说：“徐崇皙，我们都好好过自己的人生吧！”流利的中文，语调平缓听不出任何语气。
“你的德语说得很好听。”没有生硬冰冷，反而觉得温暖自在。
他驻足，嗫嚅一般：“我又不是希特勒。”真的只有在说德语的时候才流露出几丝情绪。
好像真的有些累了，人最难过的总是自己一关。我不知道今后还有多少的困难要去面对，可不可以从面对自己开始去面对一切，可至少此刻，我想我可以努力做好的。
“对不起啊，哲景。”梦里面我好像在他怀里嘀喃，温暖得好想回到了阳光明媚的午后。
他总会在我任性的时候摸摸我的头，用最温柔的笑容和声音叫我“傻丫头……”你看，我哪里傻了？靳哲景才是笨蛋呢！明明是我一直在做错，你还从来不怪责我，总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默默付出。究竟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你的牺牲和包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