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怎么度过了这一天,我无力地靠上沙发。“你今天特别安静。”圣哲递给我爱尔兰咖啡,径自坐到我身边。
“我一直在想,LK到底是怎么样的人?他怎么能够亲手杀死自己的亲人?”
“那也是人么……”身边的男子优雅的抿了口咖啡,慵懒地倒在沙发上,叹气说道,“我以为你在害怕。”
“我有什么好怕的!”我头也不回的撇下一句。
“可是我很害怕!”我转过头,遇上注视着我的双眼,温柔如水。我不自觉的避开他的眼神,听着他缓缓地说:
“我害怕将要失去你了,因为——他来了。”眼前这个男子他拥有能令女人着迷的所有特质,怎么会没有过一点点心动?!可是,他不是他。他并不懂她的心。
“圣哲,什么时候了,你还……”
“在我心里,只有你最重要。只要你开口,我们一起离开这里,离开特工队。我不想你再回到四年前……”他一脸痛楚,我轻抚他的脸庞,四年前爆炸案发生以后,我抵死也不愿见那个人,他便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我,我发呆,他在一旁静静的陪我;我流泪,他轻轻抱着我陪我一起哭;我失眠,他整夜地为我拉我心爱的曲子。我要走,他也没有多说一句,甚至狠心地没有让他来送我。若说我负了谁,恐怕就是他了。
“是你说的,不要去逃避。该来的始终会来。我们还是特工。”
“去他的特工队。崇皙,我不是他。正义、特工队对我来说都只是一个名词,我,不想你痛苦,不想你受伤,我想和你在一起。”他抓住我的手,我无力反抗。我又何尝想回忆四年前呢。
我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幽幽地说:“我们不是在一起么,圣哲,我爱你,你永远是我重要的人。”
“你明知道,我要的不是那种爱。”他突然抱紧我,我能感受到他的体温,和他身上散发的薄荷香味。
任凭他抱着,也许是我太冷了,贪婪温暖的味道;又或许是我真的累了,原来要面对过去,需要那么大的勇气和决心。爸爸妈妈,你们在天有灵,请保护我身边的人吧。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我爱的和爱我的人。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去的,我就这样枕着圣哲的肩膀失去了意识。直到听到沉重的敲门声。
“是谁?”我极不情愿的睁开眼,正好对上圣哲的目光,觉得脸颊微热。他竟也让我枕了一整夜。我们都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有人这样冲了进来。他看到我和圣哲这般情景,愣了一愣,我看着靳哲景不说话。
“我可以告你擅闯民居。”我和圣哲坐起身,面对他,对视了一下,彼此苦笑。要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那你们呢?非法同居?”他饶有兴趣的看着我们。讨厌这样的目光,尽是讥讽。
他刚说完,圣哲就喷了,搂着我的肩膀笑得合不拢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眼中露出一丝不悦,但又随即而逝。一脸严肃的告诉我们,苏童可能出事了。
一路上,他显得很平静,果然如此,他的确是那个靳哲景。把正义、特工队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伟大的副队长。
“你怀疑LK已经对他下手了?”
“有可能,昨天晚上我回了趟学校,和他谈过一些事情,今天早上本来还有些事,我就去废楼找他,就发现他不见了。今天是周末,学校里面没有什么人,我找遍了学校都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你和那老头倒是有的聊啊!”圣哲伸了伸懒腰,无谓的耸耸肩。话说完,他有意无意地看了看我,我便也盯着他看,刚才擅自闯进我的屋子,我还没消气呢。
四年不见,这家伙超速行驶的本事倒是越来越厉害了。施圣哲都忍不住摸摸鼻子,悄悄喘气,乖乖系上安全带。飞车族都不是他的对手。一晃眼,我们已经到了学校。
这栋废楼也是我和童叔叔结识的地方,他是爸妈的旧交、又是裕杰的父亲,加上在这学校他是唯一听我讲过心事的人,这些年我也变得脆弱起来,害怕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我。这是提前衰老的征兆。
虽然常来废楼,但还从未走进去过。所谓的废楼就是一栋老式的危楼,只有两层,走上楼梯的时候,可以听到楼板欲碎的声音。
接下来的画面,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他安详的躺在藤椅上,脸上竟挂着一丝微笑,握枪的右手垂到了地面,太阳穴的血已经凝结,只剩下暗红的窟窿。阳光穿过破旧的窗子,打在他的身上,异常耀眼。而他,却还是失去了光芒。
这样的季节,却总是让人觉得寒冷。
一阵寒风吹过,将他身上的纸吹落到了地面。
“是希腊文。”靳哲景丢给我们一人一副手套,自己小心的走过去拿起那张纸。圣哲不认识希腊文,瞅了一眼,便在一旁开始检查现场。
致哲景:
孩子,我相信你会是第一个找到我的人。这封信我不想让外人知道。从你来找我的那一刻我就意识到该来的始终还是会来,不用替我难过。能在死前认识你,也算是我人生中的一段美好回忆。我有几个不情之请,希望你们能帮我好好照顾裕杰,我不想让他牵涉进这件事情,他还是个单纯的孩子,我希望他能平淡度过余生就好。至于你,孩子,好好把握幸福,别再彼此较劲了,不要因为一些误会和过去而错过,这个世间,能遇到一个你爱的人不容易,更难得的是,她也那样深爱着你。
这一次,终于可以永远留在希腊了,我的灵魂会祝福你们,希望你们都平安、幸福。
苏童字
全谦这个宁静的地方,从未发生过什么大案子。最后还是在刑警的帮助下暂时将这件事低调处理了,等待秘密调查。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死,而我们这些人也来到了希腊,希望能帮童叔叔完成最后的心愿,将他的骨灰洒向他心心念念的地方,这个蓝白的天堂。
裕杰抱着骨灰盒站在船头,两眼无神地望着不知名的远方,从知道童叔叔的死开始没有再说过一句话。靳哲景默默地站在他身边不语。
童叔叔的死始料未及,现在为止的证据和验尸报告都指出他并非他杀,遗书也不是伪造,奇怪的是我们发现的地方的确应该是第一现场才对,靳哲景却说第一次来时并没有见到尸体。个中缘由,还必须进一步查证。我也开始坚信,死亡固然可怕,留下的人才是痛苦的。
“开始吧。”靳哲景示意。于是看着灰白色的粉末一层层的飘落、消失。它穿过我的手指,童叔叔要我珍惜幸福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可如今,只剩下那条玫瑰手链缠绕。我看着手链有些出神了,抬头瞥见裕杰和陈丽晓诧异地看了看手链,又看了看我。随即又默不作声。
回到船舱以后,大家安静的吃饭,这股气氛一直蔓延,静默的让人哀伤。偌大的船舱只听得到陈丽晓拼命忍住的抽泣声。
我一个人又踱到了船头,望着碧海蓝天,海水是那么的蓝,蓝的让人心碎。转过身看到让我心碎的人,他目视前方,不发一言。我知道此刻的他是痛苦的。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我从身后环住他,那是久违了的气味,放心的可以让人沉睡。他没有躲开,就这样让我抱着。周围只有海风的声音,我的记忆里充满着爱琴海的许多的画面和历史,我记得我们曾经停靠在海中央,一起欣赏纯净的人间天堂。蜿蜒街道上的白色栏杆,依山傍海高低错落的白色房屋,蓝色屋顶上纯白的十字架,蓝色窗户中偶尔露出一角的白色窗纱……我们都爱这种极致的蓝、纯粹的白,都爱聆听远处飘来的希腊音乐。
“我看到他的时候,就有种说不出的敬重和亲切。”他的声音很轻,轻得我听得到他抽咽的声音。我不说话,只是抱紧他。这一刻,我忘了很多事情,只知道,我心疼他,一如既往。
“我把他当父亲一般,就像对你父亲一样……”只觉得身体有些僵住了,脑中闪过四年前的画面,突然冷得浑身发抖。却还想离开他温暖的身体。
他转过身,猛地抱住我,我想要挣脱,但使不上力气。“崇皙……”听到这声名字,我知道自己再无力反抗……
我不知道这样的拥抱代表什么,四年了,我还是会沉溺于他的怀抱。还是一样的气味,熟悉的让人想痛哭。我知道,很多事情,彼此都没有忘记。我们还在较劲,看着谁开口说,我爱你,我是那样的想念你……
“你们在怀念什么吗?”圣哲缓缓走来,他的眼神和声音一样冰冷,我和靳哲景立刻分开,我不敢看他们任何一个人。三个人都僵持着,任凭海风拂过,尽是一张张沾满泪水的脸庞。
“出事了!”亚芸和陈丽晓冲上船头,看到此情此景,也惊得一下忘了要说什么。
“怎么了?”靳哲景永远是最冷静的人。
“裕杰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