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正是晌午,天空中的烈日把人照得犹如抱着个大火盘,呆在烈日下你可以毫不犹豫地坚信半刻钟内会把人烤晕。白花花的光照令人眼目迷离,看哪都要眯着眼;树木耷拉着叶子,完全没有一点油然的生机,蝉半死不活的一个劲吊嗓子,让过路的行人更是加倍的意乱烦躁……
此地称为三通岔是府城出来后第一个通往各地的三岔口,前行十几里便是府城,官道上的行人不多,而且很多人并不急于赶路。
岔口旁边都是上百年的大树居多,靠近官道边的其中几棵恐怕数百年以上,连成一片的树冠张开足足有近三亩地,树叶层层叠叠,将烈日完全遮挡无遗,烈日酷暑里当属难得的清凉境地。树下有酒馆和茶铺,还有不少当地的乡农挑着水果来这里贩卖。形成一个比较热闹的地域。
道路虽说是官道,又靠近府城,但依然是黄土大道,不过平整些而已,假如有风流动,还会扬起满天的黄土,幸亏此刻适逢炎夏,很难遇到大风。
在如此猛烈的阳光下行走没有一个会感到轻松的,但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居然真的有人把这种要命的炙烤当作难得的享受西南方的道上就来了这么个人肩头上架着一根溜圆的木棍,背上系着一个狭长的布袋,走路的姿态像个不可一世、目中无人的样子。
随着来人逐渐走近,看清了是个约莫二十左右的青年人。头上没有遮阳的笠帽,身着极为普通的灰布衣,样貌虽然不算俊美之流,却也眉清目秀,身材健壮结实,眉宇间还透着一股子玩世不恭的神态;令人对他侧目的是他悠闲的神态,远远的已经听到他哼着小曲,欢快的赶路。手中摇晃着一根三尺左右长的木棒,棍子不长不短,不适合做拐杖,却非常适合用来揍人。
只见他走近大树下,扫了一眼树下的酒馆和茶铺,舔舔有点干燥的嘴唇,径直走向茶铺选了张没有人的桌子,大刺刺一就坐了下来,手中木棒“咣…咣…咣”地敲了几下桌边,嚷叫道:“店家!上茶啊,还要赶路呢。”说罢将往桌面一丢
现在没有人注意他了,一看就知道是个地道的混混,大咧咧的举止,但凡做事生怕没人注意到,总是用大嗓门叫嚷,这就是混混的通病!看他进来时那热血沸腾的欢快样,保不准也是个好惹事的主,普通老百姓为免于惹祸,不敢再多看他
几乎在场所有的人都认定这个青年是混混,但是也有明眼的,蹲在树根底下卖柑子的老头就看到了令他震惊的一幕。当青年人用敲桌的时候,他听到的却是隐含内力的敲击,声音虽然不是很响亮刺耳,却清晰透心。随后看到那青年人将随手丢在桌面时,他这个江湖老手也不禁被吓了一跳,因为落到桌面时,除了发出一点碰撞声,竟然纹丝不动地一下就粘在桌面上,这个细微的动作当然躲不过他这个有心人的眼睛,但是光就年轻人无心露出的这一手轻描淡写的一招,已经可以让很多江湖好手望尘莫及!
现在他忍不住更注意这个青年人了,粗布衣是比较厚的,如今又是烈日当空的晌午时分,天地间犹如一团火球,忙于赶路的他居然没有半点出汗痕迹,没有二十多年的内力修为恐怕做不到但是现在这个小子看模样充其量也不过二十出头,如何身具二十多年的修为?
青年人拿起送来的茶壶,也没有多考虑,仰头就喝。不到三五口,他已经把壶里的茶全倒进了肚子里,这是一种很普通的茶叶炮制的,可以说是煮出来的,烧开水以后把粗茶倒进大茶缸里泡,让水温自己降下来,根本没有什么‘艺术’加工,就是管解渴解暑而已,谁来到就倒进小茶壶送出来。没有什么可讲究的,很多人都这样牛饮,只是他根本不用杯子分次饮用,显示他比别人还牛X。
不久,店家马上又补了一壶茶上来,顺便送来了他点的几味清淡小吃。看他立刻就大吃起来仿佛饿透了,看他刚进来时的生龙活虎的激情,怎么会想象得到他竟会如此饿像,真是令人大跌一地。
卖柑子的老头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大树底下,好象凭空消失一般,但是谁会注意一个贩卖水果的糟老头呢。
青年人三两下就填饱肚子,随手甩下几个铜板,拿起桌子上的木棒,扬长而去。他没有选择往府城的道路,而是转向西北的道上。依然是那么悠闲无束,但是眼神却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之色,仿佛逮住猎物一般。
三岔口往西北方通到哪里他没有兴趣知道,但是他知道前行二十余里地会经过飞剑山庄。哪里将会发生很多他感兴趣的事。
飞剑山庄是川郡内屈指可数的名门,当年的‘千里飞剑图四海’就曾经和武林黑道盟主血拼三天,虽然没有分出胜负来,却已经让天下群豪敬仰不已,毕竟黑道的盟主和当时的少林、武当掌门齐驱并驾,代表着黑道最高身份和武学,到了晚年的图四海更是传说达到了百步驾驭飞剑的程度,属于非常恐怖的宗师类高手,不过现在已经有三十年没见到过这老头现世了,估计早已经挂了;但是剑庄的人都相信祖师爷还在云游四海修炼至高无上的飞仙类境界。
现在的掌门是第三代的子孙‘白云飞剑图长空’持掌,经过三代的努力经营,飞剑山庄俨然成为当地一大求学剑道的敬仰圣地,授业过的弟子不下千人,进入门墙的正式弟子也达到三百人左右,把剑庄比喻为当地剑道的一面武学旗帜亦不为过。
再有十里地就可以到达飞剑山庄的严实监控范围,但是青年人却已经凭着丰富的江湖经验,敏锐地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虽说日正晌午,行人稀少,甚至没有人往这个方向行走都是很正常的事;安静的环境也属正常,但绝不象现在这样反常的安静。没有任何虫鸟的声息的境象反映。
凭他的功力完全可以聆听到十丈范围内的任何声音,他隐隐察觉到路边的树草里,发出的若有若无且缓慢悠长的呼吸声。现在,他确定自己已经进入了人家埋伏好的伏击圈里。
伏击的人是敌是友他都有了充分的心里准备,因为他这次来飞剑山庄不是来游山玩水的,一开始就摆明来打架的,而且他知道自己在江湖里几乎没有朋友!那么剩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除了用手中的木棒狠狠地敲人家的脑壳之外,根本不用过多考虑会在仓促间出手误伤友人。同时他还想找到一些好手印证印证自己数年来修炼的成果;这是习武人的一种通病,总以为自己老子天下第一,所以经常有人挑战名门大派,以求迅速扬名江湖;然而对于真正的武学宗师来说,如果没有对手也是一种最大悲哀,根本不知道自己修练到何种程度,下一个最高境界在哪里,在哪方面不足,如何着手改进、修炼。
能有一些高手锻炼自己,当然是值得快慰的事,至少年轻人现在就是这么想的,完全没有一种性命忧观的想法;只见他悄悄地深吸一口气,嘴角不经意地坏坏一笑,继续大摇大摆前行,表面上有如一个莽撞、不知死活的混混;但是如果能近距离捕捉到他一闪而逝的眼神和表情,恐怕会感到心头莫明的剧跳!
继续前行他看到了更多的危险信息,很多路边的草树都有损伤的痕迹,毕竟这些东西不是人可以复员的,虽然看出现场经过伏击者的精心清理;但是,对于他这个具有敏锐观察力的人来说反而说明这里更危险,因为清理过的现场就是为了展开下一波的伏击。也等于说这里就是解决的现场!现在几乎可以肯定马上就会展开一场殊死搏斗。
青年人边走边将右手上的木棒轻轻地拍打着自己的右肩,显得很悠闲。暗中已经提起内力防护全身,他可不想阴沟里翻船,对于他这个也经常出奇不意干掉别人的老手来说,时刻防备这一江湖金科玉律他是不会忘记的,这是很多‘前辈’用血换来的教训,而且很多人还一直在用自己的生命来印证这个教训,时刻提醒人们,对于这种‘勇士’应该为之鼓掌还是沉默?很多人想不透。;但混混有混混自己的道理,看到人家出事他们只会打听热闹的情节,而不是关心谁值不值得死!
又走了数百丈,转过弯道,便看见了一个黑衣老头和一个中年男子度堵在路中间,青年人直径走过去,对方没有避让的意思,只好准备绕开点过去。
黑衣老头就是刚才卖柑子的龙钟老汉,此刻完全没有了老态龙钟的感觉,一双鹰一般的眼睛仿佛可以透人心肺,而且带着冷酷。中年男子却是个大腹便便,臃肿已极的,光着头,两个小眼睛没笑就已经眯成了一条线,也不知道他看东西是否会成为一种负担,幸好没有穿袈裟,否则活脱就是个弥勒佛在世。
双方愈来愈接近,青年人企图绕走旁边的动作非常明显。只听老头低沉地道:“小子!过来…我有话问你!”语气中完全没有任何给人商量的成分,完全没有把这个混混放在眼里!
青年人收住脚步,转向看着两个不怀好意的人,片晌才道:“老头,你在叫我?”他问得真是有够新鲜,这条道上现在就他们三人,而且就他一个能称之为小子的。装傻也不用傻到如此地步吧?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也在借着装傻没把两人放在眼里当回事!
“废话!不是叫你我叫条狗不成?你再罗嗦修怪老夫取你小命!”老头双目闪过一阵杀机,隐约听出这混混语气中的反抗情绪。
混混仔细看了看找茬的两人,突然惊喜道:“我认得你了,你不是刚才卖柑桔的老头吗?”他嘴上啧啧有声,仿佛有点接受不了现实般。“刚才还在卖柑子,现在改行拦路打劫啦…我是不是该恭喜你?”
老头冷哼一声,道:“不知死活的废物!”说罢左手闪电般扣住了混混的手臂处,看那泛铁锈色的指甲恐怕练有手爪类的武功。年轻人痛得忍不住“啊!”的发出声音。“很多人死在老夫手上,就因为他那张一张叠叠不休的嘴!”卖柑子老头目露杀机,看他对多嘴的人的憎恨可想而知,那个样子随时有可能会把混混的一条手臂活生生的扯下来。
青年人的武功他心中有数,虽然刚才看到了混混具有超越本身年龄的武功,但是这些对他来说还是有把握制伏这个多嘴混混的,自己数十年的武学会输给个毛头小子?而且身边还有一个随时出手的“无眼佛”,所以他没有过多考虑就出手制住了混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