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江湖并不是那么简单,业达成此刻有种沉重的责任。自己性命不保尚属小事,但背负着和帮里通信、保护小公主的重责,让他格外地忧心忡忡;虽然舵里的事务他已经安排妥当,但谁又真正放得下心了。事情总是越怕越多,仿佛全都一起压来,即使是纵横江湖大半辈子的他,也真感到有点绝望的味道。一路上吃、喝、行进、住宿都小心翼翼,处处提防,随行的七个多年伙计轮流休息。
眼下的再怎么防也躲不过了,因为他们已经被二十多名全身黑衣的人团团围在了深山的山道间,看人数就知道对手各种手段未能奏效,被迫明着干了。业达成心中并不畏惧,他深知随行弟子的身手,唯一担心的就是段楚是否会武功。
业达成凝望着前面挡道的黑衣人,心中冷冷一笑,沉稳不惊地道:“老关,你保护好段姑娘;十六弟,你去问问来路!”老关轻轻抽出钢剑,并不作更多的言语,赵十六跳下马背,空着双手,朝前面去。
负责堵截的是“断魂花”组织的锐锋堂,堂主任峰。任峰看着不断走近的赵十六,这是个很年轻的毛头小子,双眼炯炯有神,体格极为健壮,双臂上的肌肉一块块的很扎眼,而且身材高大。任峰听着赵十六的脚步声,露出一丝冷笑,心想:火龙帮真是养草包的帮会,壮得象??S钟泻斡茫克退腊樟恕?此?砩鲜?磺宓纳税毯吐湎陆挪降某林厣??椭?浪?歉銎狡轿奁娴穆?P腿宋锒?选赵十六毫无惧色,那神态仿佛是来参加宴会似的,丝毫没有往死神手里闯的神态。只见他在任峰面前一丈外站住,拱手行礼,平静缓和地道:“不知道众位有何指教?在下等急于赶路,未能及时通知贵宝地,还烦请各位英雄借个方便;改日定重备厚礼拜望!”
任峰压根就不是个爱说话的人,尤其是从事杀手行当的职业性质,更是一天连屁也不放一个。他双眼冷冷直扫视赵十六,暗自惋惜这个愣小子,年纪轻轻就要英年早逝。在他心里,赵十六已经是个死人,对一个死人有什么可说的?既然必死,就加快让他实现。只见他轻轻一摆手,左手边的一个黑衣人已经如猛虎般扑出去,身子前俯,双脚在后急蹬,双手中的半尺短刃已如箭式直射赵十六的心脏部位。
赵十六表情未改,仅一晃动身形,朝左边轻轻一闪,场外看到的人都感觉赵十六确实只是轻轻的让了一下,那份从容和自然仿佛只是给个人让路一般。
黑衣人一下就冲过了头,却并未见他止步回身,一直朝前奔出五、六丈外……众人正纳闷,却见黑衣人双手突然捂住自己的脖子,又迅速扑到在地上,血在他脖子的位置喷涌,一会儿就染湿了一片地面,黑衣人仅仅抽搐了几下,不再有动静,自始自终没有发出过一点声音,死得很神秘恐怖!
全场的人惊愕无声,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了似的;任峰头上直冒冷汗,虽然死去的黑衣人仅属于个二流高手,但是却身经百战,拥有丰富的搏杀经验,真正的一流高手要赢他绝对极度困难;但是现在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倒尸道上,连场外睁大眼睛来观斗的人都没有看清这愣小子的手法,这未免太离谱,太恐怖了吧?
且不说任峰惊骇,就是火龙帮自己一干部众也非常吃惊;业达成此刻脑子也有点乱了,不敢相信自己的伙计这么厉害……赵十六是十年前来到火龙帮里的,一直呆在总舵里,从没有外出执行过任何任务,也不大喜欢聊天。西门雷让他去管火龙帮的兵器库,他干脆就住在了仓库里了。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只知道他是老帮主西门雨在外面带回来的性格怪异的青年人;半年前总舵叫他送一份暗器制造图和部分样品来云南,他才凑巧参与这起械斗。
天天在业达成的眼皮子底下晃悠,既不见他习武练功还到处去游玩,一个毫不起眼的平常人,根本引不起人注意,谁知道他竟然是个超强的高手。
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对手已经被他在喉咙处开了个天窗却是事实。
赵十六平时不苟言笑,此刻亦是毫无任何表情,眼皮都不眨一下,如果形容过份点就是他连死人都没有看见一般,仿佛这个刚刚倒下的人不是他杀的,倒象是在自己家的花园里散步赏花一般。
任峰双眉一皱,眼里闪了一下,再度挥手,这次不仅是指挥其他杀手动手,自己也率先冲向赵十六,而且这一挥手间他已经暗中借势发出数枚细如牛毛的暗器。这种牛毛针没有破空的声音,而且已经淬染成淡灰色,没有光泽,即使是光天化日之下也是看不真细,是对付高手的绝好暗器,但是也正由于过于细小,需要有高深的内力和数年手法训练才能运用自如,具备足够的杀伤力。
任峰是标准的杀手,没有仁义可讲,武林规矩对杀手来说简直是他们耻笑的话柄,所以他没有依照规矩事先提醒一声,还借挥手示意的动作顺势暗中使出阴着,他是志在必得誓杀赵十六。人随暗器之后,一指许宽的袖中剑已经如一缕夺魂的光芒电闪而出,眨眼间幻化成七片光幕席卷赵十六。
“在暗器祖宗面前玩这小把戏,你太不自量力了!”赵十六大笑一声,身子连续急闪;每一个闪避都抖手挥出暗器,一霎间十数枚暗器有如一张网激射罩向任峰,并笑道:“当心啊……有毒的,大哥!……不要用身体来接啊!”
赵十六平时一个月不见他说一句话,好像说话会收他银子似的,此刻适逢高手生死相搏,一念之间的闪失就会有人身首异处,他倒反像个八卦的媒婆唠叨,开起玩笑来!
业达成如果不是正在抽兵器准备迎战,准给赵十六这突如其来的玩笑搞倒在马下;行走江湖几十年,今天竟然让自己人搞昏了方向,真个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任峰眼见十数枚暗器交错如网,每一枚竟然都是不同的形状,大小不一;按说发出的时间前后有所差别,但是现在却是有如同时形成罩下来的渔网般前后排列有序,最恐怖的是暗器形状不同大小不同,在激射中却都是无声的,能使用这种手法的在江湖里屈指可数。
“无声网!”任峰大吃一惊,他自己使用暗器到这种程度,对暗器名家可是了解不少,传说中的“无声网”手法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见过了。当年只有两个人会用这种绝技,一个是被四川唐门的叛徒‘阎王手——陆行空’,正是他把这个绝技传给了唐门的一个小子;在唐门师兄弟间切磋比武时,求胜心切的叶十六为了通过这次考核而顺利成为掌门女婿,使出了这个绝招。不料最后不仅没有成为掌门人的女婿,反而立即被捆起监禁,连续接受三天拷打,逼问‘阎王手——陆行空’的下落;而后他趁夜色逃出唐门,被唐门追杀了半年,最后听说被是一个身着灰衣的老头给救走,从此再没有人使用这个绝技。
“从你使用暗器的手法看,你也是暗器方面的名家了,连‘仙女散花’和‘无声网’都区别不了……太让我失望了。”赵十六讥笑道。
任峰没有机会反驳他的议题,因为眼前这个暗器网绝对不是开玩笑的,就算不是真的‘无声网’也不是好玩的。只见他暴喝一声,袖中剑掀起一大片光幕,有如一层层的铁墙,密不透风!同时施展轻功往斜地里急促暴退,只听见袖中剑不断和暗器碰中发出的脆响;幸亏他平时练功没有偷懒,而且身经百战,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生死劫,才勉强毫发无伤脱离这暗器网,却已是吓得全身冷汗淋淋,裤底一泡了……谁叫他象箭一样迎头冲呢,否则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任峰正暗自庆幸逃过鬼门关;就在此刻,耳边传来惊人掠空声,随即就听到不断的惨叫声,他眼角扫过去,只见自己的部众一个个身上插着箭,正陆续倒地。他第一直觉就是:“中计了!”
他不能稍有停留一下身影,因为赵十六并没有停止攻击,他必须不断变换位置,如果是平时的‘单挑’,他不至于如此被动,但是现在他发觉箭就是在道路两旁的树林里射出来的,听那破空的呼啸那么刺耳,就知道是非常强的弓。第一个念头是“中计”第二个念头就是“闪人”!,这是他的第一信条——不论成功与否,先保全自己;反正杀人不止有一万种方法,何必冒险呢。
他现在发现就在这一瞬间,敌我双方的人数和形势来了个倒转,除了几个部众正死拼往他这边靠拢外,其余的不是死了就是在地上嚎叫。
业达成冷笑道:“你们太不把我火龙帮放在眼里了!人算计老虎难道老虎不会算计人吗?要知道我们也是整天杀人、算计人的祖宗,不用再浪费力气了,放下兵器投降,老子保证不杀你!”
打死也不可能让任峰投降的,前几天杀了火龙帮百多号人,一旦被俘虏恐怕到时比死还可怕,何况还是这个没有黑白界定的火龙帮,这点他自己再清楚明白不过了。
他迅速在怀里掏出一包事物,朝空中一抛,那包玩意在他内力催动下在丈许高的地方炸开,暴出灰黑色的粉状物向四面激散,有的还随风到处弥漫。
业达成众人不是傻子,不管是否有毒,早早避开是最正确的做法。一时间场面够乱,鸡飞狗跳,谁也顾不上谁了,逃命要紧。业达成跃上小公主的车边朝空中挥掌,临时阻止粉雾,以便赶车的有时间掉头……不到片刻,粉雾散尽,任峰等几个早已没了踪影,地上原先只受伤不至于会死的数名杀手已经没有了声息,是被粉雾毒死的,看来这毒真个是异常霸道。
老关急道:“堂主,他们跑了,要是他们回去报告就麻烦了,我和十六兄弟去追杀他们!”
业达成摇手示意阻止状,道:“不用,这样最好,让他们摸不透我们部署,不敢再轻易出手,反而让我们免受大规模的正面冲突,再过数日,一旦到达其他兄弟联络点,就不用怕他们了。你去告诉伏击的弟兄们,要他们立刻赶回大理,尽量利用晚上赶路回,所有人员不能单独行动,一定要集体行动才能保全自己,回去后要看好各个堂口。”
“是!”老关拱手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