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黑牛开口说道：“你父亲没事……却也有事……唉，麻烦了！”
莫孤连忙问道：“什么麻烦？那老头不是最厉害的吗？”
那老黑牛摇头说道：“就因为他是最厉害的，所以才麻烦了啊！自己看吧……”
这时，从镜面中传来一道尖啸，好似野猫被踩到尾巴发出的尖叫。
只见半空中一团血雾包裹着一个拳头大的小人，那长相和刚才被张正阳一箭射杀的老者一模一样。
“你敢毁我身体！我要灭你魂魄，让你永世不得轮回！”
小人怒吼连连，那团血雾逐渐内敛凝结，不过几个呼吸过后，便凝结成了一把红光闪闪的扇子。
小人坐在扇子上面，大吼一声：“命魂追魂--”
那扇子突然载着小人，带起一道长长的血红光芒射向张正阳，呼啸之声清楚地传出镜面。
莫孤怛然失色，惊恐万分地吼道：“父亲，快逃啊--”
然而，张正阳并没有听见儿子的呼喊，也没有丝毫力气爬起身子。
他使出最后一丝力气，勉强地抬起头，目光迎向向着自己射来的扇子……
轰--
一道惊天巨响，几乎刺破耳膜。山洞上方簌簌地往下掉着尘土，那镜面也乒声破碎。
莫孤傻傻地瘫坐在地上，目光涣散无神……
老黑牛叹息道：“弱肉强食，生存法则啊！”
突然，莫孤“噗”地一声吐出一口淤血，扑通一声栽倒了下去。
老黑牛愣愣地眨着牛眼，半晌才反应过来，“嘿嘿……这就昏了？承受能力这么差！”
它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莫孤吐在地上的那摊血，犹豫了一番，探出一只前蹄沾了一些。有一滴血从它的蹄上滴落在了莫孤的胸口，发出“啪”的一声轻响，老黑牛疑惑地看了一眼，却没有放在心上。
“也不知这血算不算是精血？”
它暗自嘀咕着，伸出猩红长舌就要舔去，却听山洞里忽然响起鬼哭般的哀嚎声——
“呜……呜……”
老黑牛“哞——”地一声嘶吼，腾然起身，怒吼道：“是谁？敢坏老牛的好事？找死……”
它的声音戛然而止。两眼瞪着莫孤，渐渐地流露出无比惊骇的表情。
莫孤的胸口处，数道红光穿过他的衣服射了出来，发出“呜……呜……”哀嚎……
突然，一个发着红光的幽黑铃铛冲破了衣服，射到半空后溜溜地旋转着。
旋转中，红光越来越强，不过几个呼吸间，便充斥了整个山洞。
让老黑牛差点吓破了牛胆的是，它发现竟然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用尽了九牛之力，才勉强将抬起的前蹄放下了不足一寸！
它想怒吼，吼出心里的惊骇，给自己壮一壮胆子，可张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来，想闭上嘴巴却动弹不得！
一颗硕大的心脏，顿时嘣嘣狂跳，急如战鼓！
就在老黑牛差点绝望的时候，幽深黑暗的山洞通道里，忽然响起一声长叹——“唉……”一个苍老却浑厚的声音响起，“小黑，你又顽皮了！”
老黑牛清楚的发现，叹声刚刚想起，那浮在山洞顶部的黑色铃铛竟然停顿了一下，随即似乎在剧烈颤抖着！
两串脚步声逐渐响起，越来越近。幽深的通道里，一片耀眼的金光由远及近地，渐渐照亮了山洞。
金光笼罩中，一老一少两个身影渐渐清晰。
一个老和尚缓步走进山洞，身旁跟着一名桃李年华的女子。
老和尚右手拄着一根乌木杖，左手托着一座石碑。右胸坦露，左肩搭着一件百布衣。
女子穿着一件略嫌简单的轻粉长裙，莲脚套着一双红布鞋。长发简单地挽在头顶，插着一根青翠竹簪，一层薄而长的刘海扫过秀眉。此时，正一脸好奇的打量着山洞。
老和尚手上的石碑呈塔状，高有一尺，上面清晰地凸显着八个金光闪闪的字：“莫与天齐，天不欺莫”。
他看似随意地将石碑往老黑牛脚下一扔，却听“砰”的一声，仿佛万斤之物从天而降砸落地面，整个山洞都在剧烈起伏。
老和尚伸出一只粗糙的手，那手削瘦如柴，手背上爬满了一条条蚯蚓似的血管和长筋。只是冲着黑铃铛一抓，黑铃铛上的红光顿时黯淡下来。
黑铃铛发出一道很是不甘的怒吼，飞到了老和尚的手中。
这时，老黑牛的身子恢复了正常，一直在用力向下伸直的前蹄，由于惯性，嘭的一声砸在地上，身子不由得一个趔趄。
“小牛，你又闯祸了！是又不认识字了，还是又失忆了？”
老和尚淡然问道。
老黑牛这才仔细的打量起老和尚，突然身子猛地一颤，哆哆嗦嗦的说道：“老牛……没有啊……”
说完，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将那只前蹄在地面上狠狠地蹭着。
“你啊……”老和尚手指老黑牛，摇头笑道，“真得惩罚你一下才行了！蕴儿……”
他的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把青草，上面还挂着晶莹的露水。
那名叫蕴儿的女子一把夺过老和尚手中的青草，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老黑牛身前，说道：“快吃吧！”
她的身材玲珑有致，相貌娇美。身高不及老黑牛的膝盖处，只能昂着脑袋，笑吟吟地打量着它。
老黑牛一副沮丧模样，眨巴着牛眼，可怜兮兮的问道：“能不能少吃一些？”
“不行！”蕴儿断然拒绝，“全部吃了，一根不准剩！”
老黑牛欲哭无泪，也不敢哭出来，只能闭着眼睛，一口咬了下去。然后嚼也不嚼地“咕咚”一声咽了下去，直感觉胃里一阵翻腾，里面的液体疯狂上涌……
见老黑牛将青草全部吃了，蕴儿嘻嘻一笑，蹦蹦跳跳的回到老和尚身边，挽着他的胳膊，娇声道：“爷爷，你看，我说大笨牛吃草吧？”
若是不知情的人听见这话，怕是会纳闷半天：牛吃草有什么好奇怪的？不吃草难道喝风啊？
嗯，俺老牛真的只喝风——老黑牛满心苦楚却无处诉说！
老和尚呵呵一笑，探手抓向莫孤，一根红绳出现在他的手中，将黑铃铛用红绳穿过去，他的手中出现了一个灰色的布袋。
他将布袋和黑铃铛一起地扔到了老黑牛的脚下，说道：“这是他父亲的储物袋，先放在你这里吧。等他醒来，你将他送出去。”
老黑牛呐呐地问道：“你不能……不能带他……出去吗？”
蕴儿俏脸一绷，佯怒斥道：“爷爷叫你送，你就老老实实的送！”她伸出一只粉嫩柔荑，“爷爷，给我草！”
老黑牛连忙闭嘴。
老和尚呵呵一笑，并未回应蕴儿。他左手掐做兰花，中指一弹，一道金光射进了石碑中，说道：“这是老衲的一道神识，你将他送出去，会自然消散。”
话音未落，那石碑轰隆一声变大，插入山洞的顶部石壁中。
上面的八个金光大字也再次变大数倍，绕着石碑缓缓地旋转着。
老和尚再次深深地凝视了昏迷不醒的莫孤一眼，轻叹一声，转身离去。其叹声中意味莫名……
蕴儿冲着老黑牛吐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又看了莫孤几眼，这才转身小跑着跟上老和尚。
山洞里再次恢复了平静，老黑牛垂着脑袋，时不时的重重叹息一声——
……
“你想去哪？”
老黑牛问道。听它的语气，似乎在生着闷气。
莫孤一脸茫然地摇着头。
北疆虽大，却似乎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没有父亲和妹妹的地方，哪里算是自己的家呢？
见他这副样子，老黑牛心中的那股闷气渐渐散去。
“莫家寨你是不能再待了。那老东……”一个“西”字差点顺口而出，老黑牛偷偷看了一眼石碑，见金光平静，八字默默环绕，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出手，那场面肯定是又干净又吓人的！此时不知道多少厉害的人在向着这里赶来……”
说到这里，它再次打量了一眼石碑，说道：“他若不说送你离开，其实你留着老牛的洞府确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至少这个世上除了姬古仙没人敢动你一根毛发……”
“姬古仙是谁？”莫孤突然出声问道。
老黑牛眯着眼睛，似乎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中：“姬古仙是整个北疆最厉害的仙！他让天塌，世上便无天了……”
“你口中的‘他’又是谁？姬古仙吗？”
“他啊？”老黑牛摇了摇头，又点点头，“你说他是谁都行，说是姬古仙也行！”
莫孤便不再说话。
老牛吐出两物——一个黑色的铃铛和一个灰色的布袋。
“这些都是你的，拿去吧。”
莫孤摸摸胸口，才发现铃铛不在。他捡起两物，将铃铛戴到脖颈，藏在衣服里，又疑惑地看着布袋。
老黑牛解释道：“这是你父亲的储物袋。里面有什么，老牛不知道。自己打开看吧。”
脸上涌起悲痛的神色，沉默了半晌后，莫孤将储物袋收入怀中，贴身放好，声音低哑道：“我父亲他……他死了是吧？还有妹妹也……”
老黑牛晃着硕大的脑袋，道：“老牛不知。可能吧……”
莫孤站起身子，低着头说道：“送我走吧。”
“去哪里？”
“去变强！去报仇！”
莫孤猛地抬起头，脸上一片坚毅，双眼精光闪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