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废弃院落出来,赫连墨央拼尽全力加快速度往镜林苑的方向赶去,晚风凛冽,吹得墨色衣袂猎猎作响。
“喂,黑衣人!”一声熟悉的叫唤紧跟着赫连墨央飞奔而来。
赫连墨央随即停住脚步往回望去,白胖的脸颊出现时,心里一阵欣喜,没想到火雀草会自己找上门来,待言术喘着气站定时,将手伸到他跟前,“火雀草还我。”
“你给我的火雀草被一个身上有铃铛的女人抢走了。”言术涨红了脸,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
赫连墨央心下一沉,深色瞳孔骤然紧缩,冷声问道:“你可知那女人往哪个方向去了?”
“那边。”言术咽了口唾沫,伸手指向东南方向。
“你往西边去,有座废弃院落,名唤秀阁。你的师姐受了伤,就在那里。”话音刚落,赫连墨央便朝着言术所指方向追去。
师姐受了伤?!言术刚反应过来赫连墨央话里的重点,急得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嘴里不停地碎碎念:死了死了,完蛋了,这下师父非他剁了不可。
一路上闪闪躲躲,言术才找到了赫连墨央口中的秀阁,里面杂草丛生僻静得可怕,远远看去,着实像闹鬼的凶宅,顾不上一身的鸡皮疙瘩,言术慌忙跳进秀阁里,一边挥手扫开蜘蛛网,一边轻声喊着师姐。
“咳咳……”慕枕音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睁眼便看见言术忙慌不迭地跑到她跟前,见慕枕音脸色苍白得可怕,心痛地说:“我的小祖宗,你怎么搞成这样啊!”
“说来话长。”慕枕音勉强说了一句,又是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师姐,你这样……你这样……我怎么跟师父交代……”言术心急如焚地看着慕枕音,自从慕枕音回到玄武山,慕兮遇是一点伤也不让她受着,一点苦也不让她吃着,扶在掌心上养了这么些年,结果现在伤得这么重。一想到师父严厉的样子,言术的心更是慌乱。
慕枕音艰难地扯出一个微笑,抬手放在言术的手上,安慰着说:“我没事,你别太担心。”
“怎么没事啊!”言术带着哭腔说,“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不用师父送我上路,我都要自行了断。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师姐,我该怎么办?”
难为一向没心没肺的言术能为她担心一回,慕枕音扯着嘴角想笑,却发现稍微一动都是她承受不起的。
“这样吧,师姐你先休息,我去写信让师父快马加鞭前来,也许师父会有办法。”言术将慕枕音扶好躺下,认真地叮嘱,“你要撑着点,师父一定会很快就赶来的。”
“别……别跟师父说……”慕枕音拉着言术的衣角,哀求着。
“师姐,你伤得这么重,怎么可能不告诉师父。你也别担心我,等师父来了,我自会负荆请罪,只要师姐你没事,就算让师父把我生吞活剥了都行。”言术信誓旦旦地说。
慕枕音无力地摇了摇头,“不是,那个黑衣人……”
“那个黑衣人怎么了?你认识他?不过他也真是奇怪,抢了火雀草,竟然往我怀里塞,只可惜后来被一个恶婆娘给抢走了,真是可恶!”言术忿忿不平地攥着拳头。
要不是浑身疼得厉害,估计慕枕音又要狠狠地给言术一个暴栗,这言术平日里就不学无术,这么关键的时候竟然还能弄丢火雀草。心里一片悲怆:真是天要亡我慕枕音啊。
赫连墨央追赶至南焱宫边缘的一处竹园,茂密的竹子将洒落的月光切割成无数块映在地上,园里的小池波光粼粼,白紫铃手握火雀草站在亭子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从高处飞下来的赫连墨央。
“白紫铃,把火雀草给我。”赫连墨央背手站立在月光里,严声命令。
“殿下,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身份了?”白紫铃拱手朝赫连墨央行了个礼,脸上却无半分恭敬之意。
“你有什么资格过问。”赫连墨央身形轻移,眨眼间便来到白紫铃跟前,伸手准确无误地掐住白紫铃纤细的脖子,“如若你不交出火雀草,明日我便将你的尸首送回乾羽阁。”
白紫铃并不打算挣脱,而是看着赫连墨央的眼睛,直直地望了进去,“没想到平日里宠辱不惊的七殿下,今日竟会为了一个女人,跟乾羽阁作对。还望殿下别忘了,您的宏图霸业,日后还要仰仗乾羽阁。”
赫连墨央手上力度加重,指骨分明,眼底覆上轻蔑,仿佛手中捏着的不是一条人命,而是一只蚂蚁。“白紫铃,你最好也别忘了,当初是谁把你送进乾羽阁。如果不是本王,恐怕,你现在只是战场上的一具无名枯骨。莫不是乾羽阁阁主有叫人失了良心的教法?”
赫连墨央的话将白紫铃带回那段模糊到自己都快忘了的记忆里,眼神渐渐黯淡下去,“是殿下。”
“你还知道就好。”赫连墨央大手一松,白紫铃颓然瘫坐在地上,手里却依然将火雀草攥得很紧。
“殿下,你该知道得罪乾羽阁的下场。”白紫铃仰着脸,眸子里还带着一丝丝的期许。
赫连墨央蹲下身子,从白紫铃的手里夺过火雀草,临起身时,淡淡地回了一句:“本王知道。”
可那又怎么样?
白紫铃眼睁睁看着赫连墨央离开,眼底的哀伤一览无遗,伸手将早就掉包好的火雀草取出,玉手紧攥,一切果然如阁主所料。想起平日里视他人于无物的赫连墨央和刚才差点亲手杀了她的模样,白紫铃更加确信阁主说的没错,慕枕音就是赫连墨央的命劫,是万万留不得的。
抬眸看向明月时,白紫铃心中又多了几分坚定,只要能助七殿下一统天下,就算日后殿下怪罪她今日的欺瞒,白紫铃也死而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