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果然是云中子,只是那年少之人并非土行孙而是土豆。原来,土豆冒充土行孙在冀州行凶杀人,被云中子捉住,师徒二人回终南山途经此地,忽见太子等三人候斩,云中子大惊之下毅然出手。
尤浑喝道:“云中子,你少管闲事!”云中子拂尘一甩,道:“尤浑大人,这是闲事么?储君遭难,乃是天塌地陷之事,贫道管定了!请大人稍后行刑,贫道要上殿面君。”尤浑生怕他说动帝辛,饶殷郊、殷洪不死,叫道:“本官没工夫等你罗嗦!来人,行刑!”
土豆性情一如土行孙,当即摸出“无义锏”,道:“哪个敢动,老子先宰了他!”
尤浑歇斯底里叫道:“云中子狗胆包天,欲劫法场,射死他!”
云中子骂道:“狗贼,你丧心病狂!”
御林军将士应诺声中,箭如飞蝗而至。云中子、土豆拨打箭矢,护住丹枫和殷郊、殷洪。丹枫急道:“道长,先救太子殿下!”云中子顿醒,拂尘一抖拍落绳索,拉起殷郊踩踏着兵士头盔,飞驰而去。土豆点断绑绳,手拉殷洪踩踏着兵士头肩,一路奔去。“无义锏”被他倒拖着,兵士脖子上被划出一道道血痕,像推骨牌一样,随土豆行进的方向纷纷倒毙。
尤浑气急败坏,叫道:“反了反了,快追!”
云中子等人一口气跑出十里,早已出了朝歌。
殷郊、殷洪冲云中子二人深施一礼,道:“谢过救命之恩。”
云中子虚扶一下,道:“太子殿下,到底发生何事?”
殷郊简要说了一遍。云中子心肺立炸,吼道:“比干王叔……国母娘娘……文武百官竟……陛下定是受了费尤奸贼蒙蔽,贫道这就前去面君!”殷郊道:“不可!道长此去,如入虎口。”云中子冷冷笑了,冲土豆说道:“你将二位殿下送至西岐,去吧。”
土豆带着殷郊、殷洪跑去,转瞬跑出三四里,回头望了。只见尤浑带着数百个追兵像发疯一样追来,而云中子已无踪影。土豆道:“你二人走吧,老子是不走了。”殷郊道:“怎么?”土豆道:“你二人最好分头跑,免得被一窝端了。”嘿嘿一笑,又道:“我要到燕亳去看夫人了。”
殷郊道:“适才你师父说让你护送……”
土豆故意慢条斯理地道:“再不走可就成刀下鬼了,嘿嘿。”说罢转身跑了。
原来,土豆心里一直惦念着婵玉,今日终可脱身,以他的速度,不日即能到得燕亳。毫无疑问,土豆的突然出现,把土行孙和婵玉推向深渊……
因担心被斩草除根,殷郊、殷洪只得分头逃去。殷郊去了西岐,之后跟了云中子的师兄广成子。殷洪去了东海,找东伯侯姜桓楚,姜桓楚乃国母姜后之父。不料,费仲、尤浑先下了手,将姜桓楚诱至庇邑毒杀。姜桓楚之子姜文焕起兵报仇,在庇邑与帝辛大战,最后战败,带着殷洪等人投奔了西岐。
云中子怒气冲冲,径直闯宫。
进入宫门是一个广场,通过广场是百步台阶,登上台阶才是金殿。就在广场上,云中子与前来阻拦的御林军兵士交了手,打得兵士满地翻滚。
帝辛迈步出殿,立于百步台阶上,满面怒容,大喝一声:“住手!”
适才帝辛业已得报,尤浑监斩殷洪、殷郊,一阵旋风过后,二人被云中子救去。帝辛正自心头窝火,耳听宫院内一片纷乱,便带着群臣出了金殿,一眼看见云中子,帝辛道:“云中子,为何将钦犯救去,又来大闹禁宫?”
云中子已不想正面作答,朝帝辛刁了一眼,吼道:“殷商当灭!”
费仲喝道:“你敢口出反言,斩!”
云中子颤巍巍指住帝辛,痛心地道:“忠烈丧命,贤良流血,文臣陨厄,武将凋零……只怕不用敌人来攻,殷商就要自灭了。”
帝辛怒气勃发,道:“云中子,你已犯下不赦之罪,寡人定斩不饶!”
尤浑追赶殷郊未果,气吁吁赶来禀报,进门即喊:“陛下,太子潜逃,请陛下降旨缉捕。”帝辛铁青着脸说道:“准!”云中子吼道:“群丑狂舞!”帝辛道:“将云中子拿下!”云中子哈哈大笑,道:“陛下,文武已被杀戮无数,请问哪个还能保你?”
身边群臣确实无人能敌云中子,帝辛道:“寡人愿领教一二。”就在此时,只见大批将士涌入宫院,黄飞虎、攸喜走在最前面。帝辛喜道:“来得好!”此时自然不能细问东海战事,道:“二位将军,将云中子拿下!”
黄飞虎、攸喜领兵回朝,发现宫院内厮杀正烈,料知朝中发生了大事。进得宫门,见御林军兵士躺得满地,才知道是云中子闯宫。若只单打独斗,云中子自可一搏,但黄飞虎、攸喜合力,云中子决非对手。黄飞虎素知云中子一身正气,知他闯宫必有原由,不想伤他性命,一错身时,压低嗓音说道:“道长请佯败快走。”这句话给足了云中子面子,意思是让他假装打不过。云中子虽然听出了话中之意,但遇到这等动摇国本之事,一腔怒火根本无从发泄,道:“二位将军只怕还不知道朝中之事。”攸喜逼了一招,问道:“朝中何事?”云中子心头一悲,道:“比干王叔已被害死!”
黄飞虎、攸喜如陡闻炸雷,齐声“呀”了,当下住手。
云中子望见二人恳切的目光,又痛又恨,再也忍不住,一时泪水婆娑。云中子面朝长天,静静地道:“比干王叔遭挖心,国母娘娘被缢死,丹枫将军尚缚于午门候斩……”攸喜犹如被人猛然揪住头发甩向半空,两腿颤晃,几近虚脱,突然吼道:“怎讲?”慢慢转过身,嘴角流出一缕血水,踉跄几步,朝帝辛说道:“陛下……”手指云中子,道:“他说的可是实情?”黄飞虎吼道:“陛下,殷商因何遭此天塌地陷之难?”
费仲朝黄飞虎、攸喜拱了拱手,道:“比干和姜后谋反属实,才……”
黄飞虎喝道:“你放屁!”当即了然,定又是费尤奸贼谗言惑主,搬弄是非,冲帝辛抱拳当胸,道:“陛下,云中子道长是为我殷商社稷,急怒之下闯宫谏言,请恕他无罪。费仲、尤浑乃千古大奸,请陛下斩此二贼!”
帝辛道:“谁忠谁奸寡人自会分辨,此番多亏费尤二卿,寡人才能及时杀凶灭叛。”
果然是费尤二贼所为!黄飞虎两眼冒火,死死盯住费仲、尤浑。费仲忙道:“武成王请息怒,朝中之事可慢慢商议。云中子谋刺陛下,应将他斩首示众。”望见费尤二人的嘴脸,黄飞虎忽然作呕,道:“今日纵是饮血金殿,也要为朝廷除去大奸大恶,以清君侧。”此时将生死置之度外,正欲出手。
突听有人喝道:“住手!”
众人回头,正见闻太师怀抱双鞭,堂堂而立。
闻仲闻太师乃殷商首相,是商周时期著名的英雄人物。
闻太师生得高大伟岸,白须白发根根银亮,正气浩然。闻太师年少时曾入名山修道,文武双全,总领殷商军政,辅弼两朝君帝,忠义豪迈,被世人喻为殷商擎天一柱。后世流传的“文足以安邦,武足以定国”一语,指的就是闻太师。先帝去世时,特赐其雌雄一双“打王金鞭”即“打神鞭”,闻太师可持鞭登殿,上打昏君下打奸臣,帝辛对他敬畏三分。
姜子牙封神时,念闻太师竭忠社稷,虽全心助纣,但其人品贞烈高洁,封其为“九天应元雷神普化天尊”,督率雷部二十四正神,兴云布雨,万物托以长养,诛逆除奸,扬善抑恶。
八年前,北海国造反,攻打游魂关,朝廷数次派兵不能平息。闻太师这才将朝事托付于亚相比干,提兵前往。不料战事不顺,竟一拖数载。今得胜回朝,正遇云中子闯宫。
闻太师手指云中子,道:“先把他拿下!”
黄飞虎高声说道:“太师,比干王叔和国母姜娘娘已被奸贼害死,丹枫将军现缚午门候斩,请太师作主!”
闻太师一惊,只见费尤二人躲于帝辛身后,帝辛双目游离,当即明了今日混战之起因。闻太师又往地上扫去一眼,只见死尸横七竖八,污血流淌。闻太师晃了晃手中双鞭,声如洪钟,道:“君昏打君,臣奸打臣,‘打王金鞭’自会制镇奸鬼,但本太师不允禁宫圣地遭此涂炭,众将听令,先将云中子拿下!”云中子怒道:“闻太师,你怎忠奸不辨?殷商奸贼就在面前,你却反来为难贫道,真是岂有此理!”闻太师道:“朝中之事不用外人来管!”
帝辛心头慌乱,若被当众责于“打王金鞭”下,定会颜面尽失,悄然转回内宫。费仲见状,跟着帝辛跑了。
云中子气得七窍生烟,喝道:“你竟与奸鬼同流合污,枉为当朝太师!”
闻太师冲兵将喝道:“拿下!”云中子仰天长笑,置身于重围之中,毫无惧色,笑罢用拂尘指着闻太师,道:“一个昏君,一个糊涂太师,殷商不灭,怎应天理?”忽又痛心地道:“闻太师,你是殷商擎天一柱,一向嫉恶如仇,今日却善恶不分,怎理朝纲?”闻太师道:“本太师扶保两代君帝,理政数十年,轻重缓急老夫自知。若擅闯禁宫不究,开此先例,国将不国,本太师再说一遍,擅闯禁宫者死!”云中子道:“既然如此,贫道就向你讨教一番,动手吧!”
一个欲铲除殷商朝中奸贼,一个要维护殷商律例尊严,原本都是为殷商社稷,却因道之不同,自然不能相谋。云中子将拂尘置于左手,飞身而起,出右掌朝闻太师递去。闻太师将鞭移向左手,腾出右手,毫不迟疑同云中子对了一掌。掌力对发,轰然一响,云中子被震回原地,闻太师却丝毫未动。闻太师武功位列“四大天霸”之首,远在云中子之上。二人刚过十合,闻太师寻了破绽,一掌拍中云中子的后心。云中子大叫一声,一口热血喷射而出。闻太师箭步前冲,杀招送至。
闻太师知云中子的拂尘只能用来防身,作为兵器威力不足,所以始终抱双鞭于胸前,只用单掌以对,不失大家风范。就在云中子中掌的同时,闻太师厉掌又出,掌风凛冽,气势夺人。云中子若中此一掌,无疑会筋骨崩断,命归黄泉……
就在这一发千钧之际,耳听“啪”地一响,闻太师的这一掌被化了去。
闻太师一怔,定睛看时,只见黄飞虎、攸喜双双立于面前。按理说这一掌不会让人轻易化去,因闻太师压根儿就没想到中途有人接手,处于无备之时,二则合黄飞虎、攸喜之力,力道惊人。闻太师怒道:“怎样?”黄飞虎道:“太师,比干王叔和国母娘娘尚暴尸宫中,请先除奸理政。”攸喜原本不想救云中子,当年黄河岸边截杀姬昌时,就是云中子从中作梗,但丹枫候斩,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何等变故,而云中子毕竟是为除奸而来,故而必须出手救之,攸喜道:“太师,请救丹枫将军。”
趁闻太师三人搭话,云中子强打精神纵身而起,踩踏着兵士的头肩,飞奔而去。
闻太师令道:“捉拿云中子,格杀勿论!”
喊杀声中,兵将朝云中子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