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眯着眼睛,一副倾城倾国的姿容,还时不时地拢拢披肩上的头发。女人看透了管家的心思,于是从烟盒里掏出一支烟,慢慢地放在猩红的嘴唇之间,然后又掏出一支,轻轻地扔了过来。管家低头一看,香烟正好落在自己的膝盖上。他顿时浓情滚滚,看着女郎露出妩媚的笑脸。女郎用力地给了他一个媚眼,然后点上烟。于是,管家也点上烟,抽起来。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一直到一支烟抽完。坐了一会儿,管家感到浑身不自在,有昏昏欲睡的感觉。还没有等他想明白,自己就走到床上,横躺着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茶房走进来,见管家胡乱睡倒,于是要给他盖毯子。刚刚伸手,管家就苏醒过来。他用力地摇摇头,皱眉思考着,好半天才想到那个女人。于是他大惊:“不妙!有问题。”他纵身起来看看行李,发现一个装有稀世珍宝的箱子不见了。
管家不敢隐瞒,第一时间向载沣亲王说明了情况,之后向饭店和巡捕房报告了情况。当巡捕们到对面女人房间查看时,发现她早已不知所终。载沣亲王失去的是一件非常名贵的宝物——竹根罗汉。这罗汉四寸半高,宽二寸三,真可谓小巧玲珑,神态逼真。无论是制作风格,还是罗汉的神态表情,都是绝无仅有,稀世奇珍。
现在这个箱子在哪里呢?不在别处,就在黄金荣的卧室里。他拿着竹根罗汉仔细琢磨着:“这是好东西,我要亲自送给石维也总监。”但是,想了许久之后,他又不敢送,因为这是皇家的东西,又是偷来的,被人知道就是件丑事,大家脸上都无光。于是他轻轻地将罗汉拿回密室,换了一件玉如意,道:“这件石总监一样会喜欢。”就这样,黄金荣的如意算盘打活了。
石维也总监常常收到黄金荣的礼物,这一次的礼物感到尤为珍贵,所以他更加倚重黄金荣,常常在公共场合夸赞黄金荣“会做事”、“识大体”。
因此,黄金荣在洋人那里获得了一系列的好处。在他三十五岁那年,石维也总监为他申请了一枚银质宝星章,当时华捕中只有黄金荣一人有此殊荣。五个月之后,巡捕房又升任黄金荣为督察长。从此,黄金荣就可以直接管教从前与他平起平坐的探长了。很多洋人探长也不得不在他面前躬身点头。
第八节漫说“磨镜党”
上文中,周雅芳父女已经完美地表现了一把,他们“空空妙手”地把戏哄骗了无数有钱有势的男人,也赚得了价值连城的财富。现在,再来看看黄金荣手下另一班人——双红姐妹的“放白鸽”和“仙人跳”的把戏。
说到“仙人跳”的把戏,得追根溯源,先来了解一下“磨镜党”的发展与演变。
清朝末年,上海有个年轻貌美的妓女,人称“洪奶奶”。她的真实姓名已无法考证,但有人知道,她就是鼎鼎大名的“上海八怪”之一。洪奶奶的发迹地就在上海公共租界内的思庆里。
出道后不久,洪奶奶便在上海名震一方,每日狎客多如过江之鲫。但是,有一位狎客让洪奶奶情有独钟,他就是张某。张某整天陪伴在洪奶奶身旁,使洪奶奶每天都心旷神怡,自然客人也更喜欢她。但是,张某是个公子哥,张家竭力反对张某与洪奶奶在一起厮混,张某被迫无奈,只能强忍着内心的感情,与洪奶奶断交了。
没有了张某的洪奶奶整天心事重重,前来狎亵的客人也渐渐少了。到最后,她竟然不接客了。一段时间之后,一件让人不可思议的现象出现了:洪奶奶门上的男人没有了,来厮混的女人却越来越多。洪奶奶终日与女人一起狎亵,同床共枕,唇舌相交,做着男女之间才能发生的事情。她们沉湎于其中,同性之间寻欢作乐。
时间久了,洪奶奶的书寓便成为同性戏情的场所,淫秽不堪的动作和不堪入耳的污语充盈思庆里的每个角落里。而且她们还常常争风吃醋,互相执斗。
渐渐地,洪奶奶的影响力越来越大,最终参加进来的不仅是俗不可耐的妓女,一些富贵人家的小妾遗孀也纷纷加入。同性之间的“游戏”不再局限于思庆里,一些名妓活动的场所都有这样的活动。
1905年,随着开销的不断增多,洪奶奶渐渐感到衣食不济,于是她想出了一个办法,将女人同戏的场面拿出来表演给别人看,每次都要收10块至16块银元,一次以四个观众为一组。这种表演被称为“磨镜子”。当时,跑马厅的红豆馆和包昌路的七里弄,都是“磨镜子”女人经常活动的场所。
“磨镜子”在上海已经流传了几十年之久,官府和租界当局三令五申地禁止这种活动,但是屡抓屡兴,泛滥不止。1903年5月16日,虹口昆山花园12号洋房内5号房间,破获一个秘密淫窟。这里的主人是一对俄国夫妇,这里表演各种稀奇古怪的淫荡动作,其中以“磨镜子”为主。只要“登堂子”的客人给够钱,你就可以任意点你要看的节目,“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她做不到的”。
当时破获这起案件的是虹口巡捕房的探长朱积煌、陶根荣。他们便装进去,花了几十块银元看遍了所有的淫秽表演。第二天,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虹口巡捕房逮捕了爱诺洛夫和皮加德等中外淫徒五人,搜出淫具数件,并将他们前一日所给的、带有暗号的银元也全部收回。
之后,巡捕房依法提起公诉,以妨害风化罪依法将罪犯告发。但很快,这些人就被放出来,因为幕后有一位一直在操控他们的人,这人就是黄金荣。因为在上海,黄金荣要想赚钱,要想发偏财,没有这些是不行的。黄金荣的的确确需要他们。
1906年5月,上海《风报》记者根据“领港者”的行踪,发现两处“磨镜子”表演场所,一处在南京路与浙江路交叉的弄堂里,另一处在桥北四川路与海定路口凯福饭店斜对面的一个简陋的巷子里。在南京路与浙江路口的,是一个面色灰青的中年妇女领头的,手下有两个二十来岁的女孩,脸色也泛青灰色,整天赤身裸体,身上已是疤痕累累,一看就知道她们对“磨镜子”表演研究挺深。巡捕房得到消息之后,迅速展开行动,但是,他们的行动却一无所获,不了了之。
此时,黄金荣已看到“磨镜子”表演的诱惑力,于是他想拉起一支队伍来。但是,苦于自己身为督察长,不好直接动手。于是,他又请出自己的夫人林桂生,让她在“磨镜党”中活跃,找些新鲜的财路来。其时,黄金荣手下人十分混乱,各色人等都有,其中就有一些人从事“拆白党”人做的事情,因此,她们也被称为“拆白党”人。
谢珊珊原本生活在老城内的三牌楼附近,自小聪颖可爱,长大逐渐生得一副玲珑面孔,玉树身材,姿态丰腴,人见人爱。父亲在城隍庙开了一家象牙工厂,因此,谢珊珊在当地被称为“象牙西施”。她二八芳龄便嫁一个相貌堂堂的男子。成婚之后,谢珊珊发现自己的丈夫不是好东西,常常不干好事,于是她一气之下,跑到闸北她姨婆家中去了。
谁知道,这姨婆也并没好心,她见谢珊珊风华正茂,秀色可餐,便生一邪恶念头。经百般引诱,终于将谢珊珊送到青楼,做了妓女。开始,谢珊珊在四马路上的苍芳里挂牌接客名震一方。之后,她又迁至告庆坊。
谢珊珊身边有一个侍女,名叫阿水金,姿色娇好,甚至能与谢珊珊一拼。所以很多人常常将两人混淆。有一次,一个富翁杨玉之见了阿水金甚是喜欢。于是他与谢珊珊说好,让这姑娘与自己交往。两人交来交去不到一年,杨玉之便在她身上花去两万两银子。阿水金非常依恋他,两人难舍难分。杨玉之见事情已定,于是选定良辰吉日,要纳阿水金为妾。
谁知道,就在洞房花烛夜的前一天,阿水金带着两万两银子与杨玉之的画师沈某私奔了。原来,阿水金只是喜欢杨玉之的钱,并不欣赏她粗鲁憨直的人品。这沈画师仪表堂堂,两人一见钟情,深深坠入爱河。私奔之后,两人便租房同居起来,阿水金将钱全部交给了沈画师。
事情让沈画师的夫人知道,于是沈夫人将阿水金请到家中,热情地与她商量了一番,要她到家里来,与她姐妹相称。阿水金当场被感动,决定登堂入室。到沈家之后,阿水金依然穿得花枝招展,房间里富丽堂皇。只过了几天,沈夫人便走进去大叫:“阿水金,你这种穿着像是妓女,房间这样布置太浪费,惹人说闲话,我要把你的东西都收起来。”说完,她就让人将阿水金的金银财物全部收走,甚至将阿水金身上的漂亮衣服也扒了下来。这时,阿水金才知道自己上当,但是,现在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住在一个空荡荡的破屋里,终日哭诉。
而这沈画师天生怕老婆,沈夫人说一他不敢做二。他决定与阿水金断交,想想自己捞到这么一大笔钱财,心中自然窃喜。就这样,阿水金整日以泪洗面,身子一天天垮下去,没多久便郁郁而终。
事情让邻居知道后,都议论纷纷。一位姓朱的公子哥暗暗思量:这小丫头就这么有钱,那小姐谢珊珊不更是家财万贯了?我何不用这种计谋来骗那谢珊珊,这也能让我一辈子衣食无忧了。想完,他就悉心打扮一番,带上全部家产,向上海出发了。
到上海之后,他很快就找到谢珊珊,在她面前大献殷勤,说自己怎么有钱,怎么有才。还将自己的几千两银子放在她那里,表示要与她长相厮守。谢珊珊已不是一般的场面人物,一见这架势,马上就将朱公子的心肝脾肺肾看得清清楚楚。于是她将计就计,与朱公子长期交往起来。
一段时间之后,谢珊珊对朱公子道:“我愿意不接客,与你长相厮守,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朱公子感到计划有望了,于是欣然应道:“你说吧!我一定答应。”谢珊珊道:“你的钱都要归我保管,而且,同居后不能出家门半步。”朱公子有些不理解,但他还是爽快地答应了。就这样,谢珊珊从此不接客,与朱公子在六马路租赁了一套房子生活起来。
几天之后,朱公子才发现谢珊珊的用意来。他每天白天像奴婢一样地干活儿,晚上,任凭谢珊珊挑逗玩弄。几个月下来,他被折磨得筋疲力尽,没有一点活人的模样。
之后,朱公子的朋友知道,到他们家中要人,但谢珊珊大声地道:“想在我身上赚钱?这就是罪有应得,是报应。”说完,就将他们赶出门外。事后,谢珊珊怕他们报复,于是带上银子离开了上海,来到京城。在这里,谢珊珊又结识了皇家振贝子,她整天陪振贝子寻欢作乐,戏床陪笑。不久,御史张元奇参了一本,说振贝子身为大臣,为妓女涂脂抹粉,有失体统……
折子送到摄政王载沣处,载沣为了掩盖皇家丑闻,下令南方妓馆全部封闭,并将谢珊珊逐回南方。谢珊珊经此打击之后,便一蹶不振。
一系列丑事之后,“磨镜党”的样子我们能窥见一斑。但就是这些被风言风语说烂掉的事情开了上海男女“拆白党”的先河。自此之后,上海磨镜党的延伸——“拆白党”在上海盛极一时。
黄金荣掌握这方面的人脉之后,生意因此更加兴隆起来。什么“放白鸽”、“仙人跳”等,都成为锦军为黄金荣敛财的主要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