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一片枯叶飘落下来,伴随着令人感到有些凉意的风,这已是秋天了。秋天带来了金色,正如金色的树叶;金色的草地,更有金色的田地。还有那金色的夕阳,把它的光芒洒在山顶上,洒在房屋上,洒在河流中,洒在这片古老的塔里亚大陆上。秋天带来了收获,那是田地里的麦子,是贵族庄园里的葡萄,是远行的商队从东方带回的财宝。秋天也带来了衰亡,就像那片枯叶,它曾经充满生机,但终究会凋零。树叶来自大地,又回到大地去。正如秋天会过去,还会再来。世界上的一切大概都会循回往复吧,即便是历史也是这样。
“嘿,勃德,发什么呆呢!”有人在叫我,一回头,原来是米祺瑞。
“噢!是你呀,有事吗?”我问道。
“没什么事,只是出来转转,走吧,咱们到酒馆喝两杯去,就算我请客。”
我于是跟米祺瑞一道向酒馆的方向走去。
“嘿,老伙计,”米祺瑞突然开口说道,“过几天我打算带领商队到东方去做生意,你有什么需要的东西要我帮你带回来吗?”
“是去拉莫斯坦吗?”
“当然,那里的手工艺品和丝绸是整个大陆上最好的,要不我带几件丝绸衣服回来给你穿吧,省得你每天都披着一身铠甲,怪重的。”
“多谢了,但还是什么都不要带了,我什么都不需要。”
我们整个大陆共分为四个国家,我所在的是塔里亚,位于大陆的中西部,也是这块大陆上最大的国家,西部临海,北部延伸至冰雪覆盖的无人地带。在塔里亚的东部是拉莫斯坦,拉莫斯坦的南面是阿墨斯,这两个国家处于内陆,大部分领土都被沙漠覆盖。还有一个领土程狭长状的国家比亚在大陆的最南端。
米祺瑞是我们这里及附近地区最富有的商人,他经常带领商队到东方去用谷物等一些粮食去换取精美的手工艺制品回来卖掉,因为那些工艺品上凝聚了东方古老的文明,是我们这里所没有的,因而可以卖出很好的价钱。正因为这样,使米祺瑞可以给自己建筑高大豪华的宅院,拥有广阔的田地,而且还组建有私人卫队,用于保护自己的资产。相比之下,我就逊色多了,简单看来,我只不过是一名骑士,准确的说是一名没有任何爵位的普通骑士,只有依靠竞技场角斗或是赛马获取的一点微薄收入来维持生计,住的也是一间很小的屋子,其实我本来可以跟随米祺瑞去发财,但是我作为一名具有信仰的骑士是不可以轻易改换自己的职业的。也许在外人看来,我是个没本事,只会讨好有钱人的小丑,但他们不知道,我曾经做出过无人能及的功绩…….
走着走着,我才注意到,今天许多的店铺或是政府部门前面的大门上都挂满了彩旗,有的还挂着彩带,好像在庆祝什么节日。
“最近有什么节日吗?我怎么不记得。”我对米祺瑞说。
“我也并不记得有节日啊。”
“那为什么许多地方都明显经过刻意装扮呢?”
“大概是那些店铺为了招揽顾客吧!”
“那么政府也需要招揽顾客吗?”
“…………”
不经意间我们已经到达了“地下城”酒店,正如它的名字一样,酒店的建筑风格简直是太特别了,这恐怕是我们萨格城里最古老也最为古怪的建筑,顾名思义,整个酒店是建造在地下的,它一共有六层,人们除了可以看到最上面的一层外,其他五层全部埋在地下。不但建造奇特,连楼层的命名也非常有趣,地上的那一层称作第一层,往下一层是第二层,这么推论下去,第六层自然就是地下最深的一层了。由于它的地势比较低,因此在它的楼顶上总是树着一面很高的大旗,上面写有“地下城”的字样,这样人们仍然可以在比较远的地方看到它,弥补了低矮的劣势。可是今天除了那面大旗外,如同其他店铺一样,“地下城”周围也挂起了许多彩旗。
我们推开了酒店大门,里面看起来很热闹,由于这里是城中最大的酒店,而且处于繁华的地段,还有它那独特的建筑结构,又可以住宿(除第一层外,其他五层全部为客房),因此不但吸引了大批旅行者及过往客商到此,就是对于本地人来说这里也不失为一个放松身心的好去处。
“叮叮,铛铛,”“干杯,干杯!”酒店里非常喧哗。
“来两杯樱桃红酒!”米祺瑞一进门就大声嚷道。
一个店员走过来,彬彬有礼的说:“对不起,先生,您点的那种酒我们店里已经没有了,要不给您来点别的品种?”
“那就来两杯麦糖黑酒吧!”米祺瑞有些扫兴的说。
“真对不起,先生,这种也………”
“还是来两杯啤酒吧!”我赶忙插话道。
米祺瑞带着很不高兴的表情拉了把椅子坐下了,我也挨着他坐了下来。酒店中的人都热情激昂,他们一边大声拍着桌子,一边大口地饮下许多酒,所以这里的气氛看起来还算不错。当然,也有人独自坐在那里,细细品味酒的味道。那名店员走过来将我要的啤酒放在我们面前。
“等等!”店员刚要转身离去,米祺瑞把他叫住了。
“请问您还需要点什么别的吗?”店员的脸上带着非常友好的职业微笑。
“刚才那两种酒应该很受欢迎才对,但现在两种同时都没有了这很让我感到诧异。”米祺瑞的口气也缓和了下来。
“您说的没错,这两种酒是很受欢迎,但您也知道,它们并不是产于本地,必须从外地运输过来,以前隔一段时间商队就会将酒送到,而且我们本身也有一部分库存,所以缺货的情况是基本不会出现的,但是最近送货的商队一直没有出现,库存很快就卖完了,所以让您扫兴了,真是很抱歉。”店员耐心的解释着。
“你是说本来早该到的商队迟迟没有出现!这确实令人匪夷所思,在利益面前很少有人会拖延时间的,甚至好多人为了利益不惜搭上性命。”身为商人的米祺瑞深有感触的说。
“也可能是制酒的原料不足吧,或是有别的买家开出了更高的价格。”我倒是挺能为别人找理由开脱的,然后摆手示意让店员退下了。
米祺瑞似乎对我的说法并不表示信服,目不转睛的看着前面。
“来吧,我们干一杯。”我首先将酒杯举起,说道。
米祺瑞也将酒杯举起,然而他并没有和我碰杯,也没有倒入口中,而是将酒杯在面前晃来晃去,看着里面打旋的液体生成许多泡沫。这种情况下,我既不能把酒喝掉,又不能将酒杯放下,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好似一尊雕像,感觉非常的尴尬。
米祺瑞似乎是在嫌酒的低劣,晃了一会之后抬头说道。
“唉,本来我想请你品尝一下美酒的,没想到居然遇到了这种情况,真是的。”
“没关系的。这样的酒味道仍然不错嘛。”
米祺瑞似乎并没有在意我的话,继续说道。
“刚才我叫的那两种酒都是产于东方,是酿制了上百年后才可以饮用的,味道真是棒极了,我们国家的任何地方都不会出产这样的酒,东方真是个拥有古老文明的地方啊,有些东西是我们无法比拟的。”
“哦,真的吗?”我对文明什么的没有兴趣,不过倒是头一次听说酒还需要酿制,而且还是那么长时间,真搞不懂这些人是怎么想的,自己辛辛苦苦酿制的酒,等酿制好了自己也早就入土为安了,一口都喝不上,何苦啊。
“这次去拉莫斯坦,我想多运送一些东西,所以需要一名精明强悍的警卫队长,你的战技非常高超,我想让你承担此项重任,你不需要做太多的工作,只要跟着商队便可以了,这样你不但可以欣赏到东方奇特的景观,又可以得到丰厚的报酬,不知你意下如何?”
“哦,算了。我认为我不适合做这项工作,况且能力比我高的人还有很多嘛。”
“可是我觉得有你随行的话会使我感到很安全。”
“多谢夸奖,但是很抱歉,我……….”
“嘿!又要发财了吗?”一个略带沙哑,但很宏亮的声音。
我和米祺瑞同时看过去,原来是“地下城”酒店的老板——亨利。
“又要去东方吗?大商人。”亨利微笑着继续说。
“是的,这回去拉莫斯坦。回来的时候一定给你带几桶好酒。”
“是拉莫斯坦吗?嗯,龙的故乡。”亨利像是在自言自语。
“哦?你对这个感兴趣吗?”我不禁问道。
“哈哈,只是听说,但这已经近似于传说了,只有那种老的用手一碰就会变成粉末的书里才会记载吧,这种书我没有见过,恐怕也没有几个人读过这些书,其实很有可能根本就没有过记载,只是人们编造出来吓唬小孩子的罢了。我年轻时也曾去过拉莫斯坦。那里的人们讲述祖辈们流传下来的故事里经常提到龙,说他们何等庞大,何等凶残,经常肆虐凡人的世界,凡是遇到龙的人都不可能活着回来。不过后来龙突然消失了,再也没有人见过它们。啊,勃德老弟,你这种岁数的人应该见到过龙吧。”
“这本身就很荒谬,见过龙的人都不会活着回来,那么由谁来给他们讲述这些故事呢?哦哈哈哈…….”米祺瑞倒是快速的接过了话茬。
我没有在意他们之间善意的玩笑,只是沉寂在对那段可怕历史的回忆当中,但是他们俩人期待的眼神使我很快又回到了现实当中。
“啊,对,是的。”我仓促的答道。
“那太好了,传言终于成为事实了。那你快给我们讲讲吧。”
“是的,龙确实存在过,非常可怕,非常巨大。”
“你不能再说得具体些吗?勃德老弟,比如你见到龙的经过,后来又是怎样逃过一劫,大难不死的。”亨利有些急切的问。
“对不起,我不想提那些事。”我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了,将视线从他们俩人身上移开。
“该不会是忘掉了吧,过了这么长时间,你再仔细想想。”
不,不会的,怎么会忘了呢?对于那段刻骨铭心的历史我怎么可能忘掉呢,就算把我扔进火里烧成灰,我也绝对不会忘记的。
“是,是记不太清了,时间太长了。”我草草答到。
“没关系,想起来再给我们讲吧。”亨利略带遗憾的说着转身走向柜台。
“嘿,勃德,你这次跟我一起去把你见到龙的地方指给我看看吧,说不定你还可以回想起什么呢。”米祺瑞倒是又找到新的理由了。
“不,谢谢你这么诚恳的邀请我。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米祺瑞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亨利拿来了一瓶酒和一只杯子,他将酒杯倒满后举到胸前。
“朋友们,让我们以什么名义干杯呢?”
“让我们为米祺瑞的顺利出发,满载而归干杯!”我也将装有啤酒的杯子举起。
“让我们为勃德老弟的健康长寿干杯吧。”亨利嬉皮笑脸的说。
“让我们为罗切尔城主的生日而干杯!”我和米祺瑞面面相觑,因为这不是出自我们三人之口,而是从旁边的酒桌传来的声音。
什么,罗切尔城主的生日,我和米祺瑞都用“原来如此”的眼神对视了一下,怪不得外面张灯结彩,原来是这个原因。罗切尔城主是我们萨格城的领袖,说起来也比较奇怪。塔里亚国内的官员应该由男性担当。但这个罗切尔城主却是个女性。我们塔里亚国由贵族担任的职务是可以世袭的。原来的城主因为得了不治之症,去年病故了,但是他的儿子尚且年幼,不可能胜任这个职位,也没有其他的贵族愿意到我们这种偏僻的地方来任职,所以只能由城主的夫人,也就是罗切尔夫人来暂时接替这个位子,等小城主长大成人后再让出来。罗切尔城主在萨格城已经好多年了,但她的生日还是头一次听说。
“怎么,你们不知道明天是罗切尔城主的生日吗?”亨利问道。
“是的,刚才我们还为外面挂的那些彩旗而奇怪呢。”
“嗯,对了,既然明天是罗切尔城主的生日,那么依照城里的习惯一定会举行庆祝仪式,而且在大的仪式之后都会在竞技场进行骑士角斗的,勃德,你一定要参加哦,你大概还没有败过吧。”
“那么好了,就让我们为勃德在明天的竞赛中获胜而干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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